柯南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有可愛的小哀,有福爾摩斯,有老爸老媽,有服部和和葉,三個小鬼頭,還有怪盜KID以及一張張熟悉或不熟悉的臉,直到看見一整片難以化去的黑色時,他驚醒了。
也許是當了太久的偵探的緣故,他本能地以為自己應該被關在陰冷潮濕的地牢里,至少也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所以當他睜眼看見一大塊繪滿精美壁畫的天花板時,還是大大吃了一驚。
“主人,您醒來了嗎?”
疑惑這清甜柔美的聲音,柯南轉過頭,不期然地撞上一張俏麗的小臉。
“對不起,冒犯您了,主人。”侍女忙退開,垂下臉,“您需要什麼嗎?”
“主人?”柯南不禁懷疑自己還在夢中,“你在叫我嗎?”
“是的,主人,這座宮殿是屬於您的。”侍女還是沒敢抬頭正視他。
“宮、宮殿?我、我的?”柯南開始結巴。
“是的,主人,請您跟我來,少爺吩咐我等您一醒就帶您去花園,他在那裡等您。”
一路上柯南非常儘力才保住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從精緻寬敞的卧室起步,穿過雕樑畫棟的長廊,經過富麗堂皇的客廳、畫室、收藏室,甚至廚房和洗手間,沿途無不細心打造,古典優雅又不失氣派,而且現代化設備一應俱全,完全是一座真正的金碧輝煌的宮殿。
“已經到了,主人。”侍女提醒他,“少爺在那邊等您,有事請喚我,我先退下了。”
看見遠處的黑色背影,柯南幾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走了過去。
察覺他的腳步聲,背影並沒有回頭,只是捻熄了雪茄,順手塞進大衣里。
“今天沒有下雪,但積雪還是很厚,所以是昨晚停的吧,GIN先生。”
GIN還是沒有回頭,聲音低沉:“你想說的話就是這個嗎,工藤新一?”
柯南笑出聲來,沒有回答他。
GIN緩緩轉過身,泛白的眼睛盯住他的臉,一字字說道:“我在等。”
柯南看着他的眼,斂去笑容,直到他的眼裡出現了怒意,才點了點頭。
GIN幾乎是渴望地看着柯南取出一個紅木匣子,沒等他拿穩,就急急奪了過來。
“密碼!”GIN低吼。
“你應該知道。”柯南對他的衝動不以為忤,語氣很溫和。
GIN的雙手僵住了,然後,幾乎是顫抖地按下一組字符。
鎖打開了,GIN卻沒有立刻開匣,只盯着匣子看,神情怔忪。
“不打開看看嗎?”柯南微嘆,“這是她最後留給你的東西。”
GIN的目光慢慢轉向他,又慢慢轉回匣子上,眼睛里有抹淡淡的凄楚,他開口說話,低沉的語聲帶着深深的疲倦。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柯南看着這彷彿驟然衰老的男人,幾乎不能把他和之前的冷血魔頭聯繫在一起,心裡忽然有些感傷,低聲道:“那天在大樓上,不過現在才最後確定。”
“是嗎?”GIN並沒有太激動的反應,似乎疲倦地不想說話,他靜靜地打開匣子,在瞥見裡面的相片時身子劇震了一下,隨之露出一絲凄然的微笑。
“從頭到尾你都是知道的,對不對?”他輕輕撫摩着匣子里的相片,喃喃自語,“可你為什麼要瞞着我?就算我要親手殺你的時候,也不肯跟我說......”
柯南緩緩地退開,他知道有些事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是不能打開的。
積雪的花園,只有兩個人在,茫然得彷彿寂寥的雪。
片刻,GIN終於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把匣子收進大衣,當他再次走過來時,眼神已經恢復了以往的冷酷。
“工藤新一。”
柯南回過頭,並不驚訝地發現GIN的眼裡的殺機消失了。
“跟我來,一些事你有必要知道。”GIN冷冷地吐出這句話,轉身走向花園深處。
終年寒冷的格陵蘭島,長年都是渺無人煙,在島南面的海面,一個黑點正在快速接近中。
“大約還有一公里,是由秘密閘口進入,總部在島冰層下面。”機械般的聲音。
“很好,伏特加,記住,我現在是組織的二級成員YRREHS,享有免檢待遇,這點由你的特別授權令證明。”
“......是......”
花園深處裝設有一個暖房,似乎已經不使用很久了。
“現在還是叫你GIN嗎?”柯南並不打算浪費時間。
“還是叫我GIN吧。”GIN的眼神有片刻的掙扎,但最後還是黯淡下來,“那個名字我已經不配叫了。”
柯南還想說什麼,GIN打斷了他:“我們的時間不多,從現在開始,好好聽着。”
“我的真名叫宮野明彥,不錯,我是明美和志保的大哥,不過我比她們整整大了十歲,而且一出生就被帶離父母身邊,關於我的身世已經被列為組織的S級機密,除了我自己和我父母外,當年的知情者都被就地處決了。”
柯南的眼裡閃過一絲異樣,不過並沒有發問。
GIN卻注意到了:“你很奇怪是嗎?我到底有什麼特殊價值受到組織如此重視。”
“你應該記得吧,大約兩年前的杯戶市政廳頂樓,你為了救志保,用麻醉槍射了我兩針,普通人中了一針就會昏迷不醒,但我僅僅是手腳發麻了大約十幾分鐘,知道原因嗎?”
柯南搖頭,這個疑問整整困惑了他兩年。
”我的體質由預設DNA定位,在胚胎里就進行培養強化,出生后再訓練了十五年,所以我的細胞再生能力是普通人的7.5倍,免疫力是普通人的17倍,細胞韌合度是25倍,肌肉強度6倍,體力強度3.5倍,神經反應速度1.5倍。我即使被打中心臟也不會立即死亡,被砍下手腳也能自己接回,嚴格來說,我根本不能算是個人。“
柯南“啊”一聲,嘴巴遲遲沒能合上。
GIN冷笑:“別太驚訝,這種人占組織的80%左右,我只是其中最優秀的而已。”
“那組織的目的呢?是稱霸世界嗎?那他幾乎已經做到了。”柯南忍不住問。
“稱霸世界?”GIN好像聽到了一個極其可笑的字眼,“這個想法在那個老頭看來根本是無聊到極點的事。”
“老頭?”
“組織的最高領導者,一個老得連自己名字也不記得的傢伙,組織成員平時叫他‘先生’。”
“那他是為了......”
“女人,一個女人。”GIN暴躁起來,站起來一把將椅子扔進角落,惡毒的言語從牙縫裡迸了出來。
“這老不死的自以為是什麼世紀大情聖,玩千年等一回。那女人生前根本不喜歡他,他硬是在她死後不知用什麼方法複製了記憶,成天想找具肉體讓她復活好重新追求她,這也就算了,還自以為大腦發達,做夢自己也能再年輕一回,妄想兩個人永遠不會變老,永遠呆在一起,這老不死的......”
柯南大吃一驚:“你是說這麼多人都是......”
“明白了?”GIN冷哼,“老頭的肉體候補,從十級到一級也就是從劣質品到優質品,我就是他近年來最滿意的作品,不過最近他又轉移目標了。”
“什麼?”
“那個女人的肉體老頭早就找好了,細胞同期衰老率是一般人的五十分之一,但他自己的肉體始終不能令他滿意,像我們這種強化人雖然強壯,但由於培養方法違背自然規律,是不能持久的,每一段時間就必須注射一種營養素,否則異變的細胞就會自我毀滅,所以他想嘗試改造已經自然形成的人體,找了很多的科學家研究基因藥物,我父母的研究是最成功的,所以就有了那種葯的誕生。”
柯南握緊了拳頭。
“那種葯一開始只能作用在動物身上,原以為失敗了,老頭最近才知道居然成功了兩例,這兩例一男一女,所以組織最新的目標就是.....”
“我?”柯南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看見GIN點頭,聲音開始變樣:“為什麼,這種葯只能讓人變小啊。”
“你不明白,其實志保也不完全了解,這種葯是我父母開發的,最早的用途並不是幼化生物,而是修改DNA中的遺傳密碼,也就是說,雖然葯的成功率極低,但一旦成功,生物不但退回其幼年階段,而且DNA中的遺傳密碼也被修改,細胞衰老率將降到一般人的五十分之一,所以你的生長速度將比一般人慢五十倍,幾乎可以說是長生不老,也就是老頭期待已久的肉體。”
柯南久久說不出話,突然覺得當時沒立刻完蛋似乎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
“這就是組織的真相。”GIN靠到門上,點燃了另一支雪茄,“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呆了半晌,柯南長長吐出一口氣,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還有,是小哀......志保和Sherry是怎麼回事?”
“這麼說你已經見過Sherry了。”GIN淡淡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會一直追殺志保嗎?”
柯南的神情嚴肅起來。
“放心,現在我已經改變主意了。”GIN看出了他的擔憂,“我殺她的理由已經沒有了。”
“自從在我身上的實驗不如人意后,老頭想用新的方法實驗,當時葯還沒有製成,明美又已經在我實驗的時候出世而且並沒有什麼特殊天賦,所以他把對象轉移到我父母的下一個孩子身上,他的計劃是後天的超人式培養,志保就是第一個實驗品。”
柯南的眼神變得危險,兩簇火苗在眼睛里燃燒着。
“志保一生下來就被帶走,進行封閉式教育,從一歲半就開始灌輸各種各樣的知識,而且是沒有休息的不間斷灌輸,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九年,後來發現效果不是太明顯才放棄的。”
九年?這非人的日子小哀竟過了九年,柯南的心痛得厲害。
GIN看着他的表情,頓了一下才繼續說。
”其實訓練的效果已經出現了,只是當時沒有人注意到而已,你見過Sherry了,感覺如何?”
看見柯南明顯打了個寒戰,GIN笑了:“很可怕吧。Sherry是志保的第二人格,對志保外的任何人都冷酷無情,而且完全接受了志保無法忍受的各項訓練,你知道她究竟有多少頭銜嗎?生化學者、彈道專家、武器設計師、高級程序師、心理學博士,而且還是天才級的柔道家,這還只是已經表現出來的,她還有什麼能力,連組織也不知道。”
GIN忽然嘆了口氣:“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見Sherry是什麼時候嗎?”
柯南搖頭。
“那是組織成員連回想都不敢的一天啊,那天,志保在報紙上看見了明美身亡的消息......”
“她發瘋似地跑去問組織的高層,要求得到解釋,但高層不肯回答她,命令她回去做好自己的事。”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一天一夜,等組織的人進去找她的時候,發現她眼睛的顏色變了。”
“眼睛變成冰藍色,語氣冷得可怕,那時候的她像變了個人一樣。當晚,組織里就出了大事。”
“總部95%的強化人突然間全身僵直不能動彈,任何治療都無濟於事,連透視都無法查出病源;組織內的七份絕密文件包括美國分部成員的名單被發送到FBI的網頁,雖經緊急破壞,但美國分部還是損失慘重;總部地下能源庫莫名發生爆炸,結果地下設施毀損一半,還引起了周邊國家的注意,總部被迫遷移。”
柯南聽得目瞪口呆。
“接着組織開始調查,發現都是她的手筆,老頭親自下令,把她送進毒氣室處死。”
“等等。”柯南打斷他的話,“Sherry既然能力這麼強,為什麼還被抓到了呢?”
“因為那時她已經不是Sherry了。”GIN慢慢地說,“當時在悲憤至極的情緒下Sherry才出現的,但最後的親人的離開把志保擊垮了,心灰意冷的她認為什麼都沒有意義了,所以才吃下了那顆毒藥,之後的事你應該清楚了。”
“那你要殺她的理由是......”
“和明美是一樣的啊!”GIN忽然轉頭看向屋頂,聲音低了下來,“與其在這種黑暗裡沒有希望地活着,不如就讓我來背這滿身的罪孽,親手把她們送走。”
“但現在不同了。”GIN看向他,眼神凌厲,“告訴我,你能給志保幸福嗎?”
柯南的眼裡是不可錯認的堅定:“我以我的生命起誓。”
“我對你的生命沒有興趣,你死了志保怎麼辦!”GIN冷道,“我要一個承諾,無論如何你都要在志保身邊,照顧她,愛她!”
“我承諾!”
GIN盯着他看了好一會,才慢慢收回視線,緊了緊大衣,拉開了門。
“我得走了。”他背對柯南沉聲道,“當心後天,那是老頭的生日。”
柯南目送着他走出門外。
人已經看不見了,只有風送來低沉的聲音。
“也許我們永遠成不了朋友,工藤新一,但這一輩子,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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