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看似陌生的、不可思議的東西,隨着故事一遍遍的重複,就會感覺給真的一樣。
小時候,看見遠處飄來的一縷炊煙,貪玩的我知道了該回家了,我熟悉了炊煙給我帶來的訊息,那是和爸爸的拳頭相聯繫的,因為他極不喜歡玩得連飯都搞忘記吃了的孩子,而偏不信邪的我叫上兒時的“死搭檔”王四把塑料膜向李大媽的房頂蓋去,我們相信它能蓋住炊煙,變換時間,我們就可以去江邊摸魚抓螃蟹,結果是李大媽嗆着跑了出來,看着房頂縮成一團的塑料膜,大叫一聲拿着鏟子就沖我們而來,他哪跑得過我們呢?不過我們跑得再快,最終是帶着一種沮喪的心情回到熟悉的家,父親常常是坐在堂屋捏緊拳頭等候多時,於是我漸漸熟悉了父親的形象,那就是時刻要扁(打)我充滿暴力。
長大了,在市裡買了房子,廣告吹噓說是某區最好的旅遊綜合大盤,設計創意均來自國外知名設計師之手,將有頂級的溫泉、五星級的酒店、重點中小等設施配套,總之一切獨特大氣,不可複製,我把父親、母親帶到快要竣工的樓盤前,我說:今年12月就要交付房子了,我們在28樓和29樓,漂亮吧!母親不以為然的說:虧你還是城裡人,我都熟悉了,這一路房子哪一個不是格子式的高樓,沒山沒水沒瓦片,要是住到28樓、29樓還沒有地氣,沒有地氣的房子叫我們怎麼住啊,還是鄉下好!“我一時無語,我自以為熟悉了母親,我想着她沒有坐過高樓她肯定會喜歡高樓,沒有吃過麻辣燙肯定喜歡火鍋,結果她喜歡青山綠水小木屋,喜歡粗茶淡飯包穀粥,而自我感覺飄飄然的獨特大氣某大盤,在母親的眼裡,跟所有”鳥籠“沒兩樣。
17歲當兵,我熟悉了忠誠、艱苦、忍耐、不放棄;19歲打工,1年換2次工作,上半年在建築工地當小工,我熟悉了睡夢正酣時工頭便扯起大嗓門喊“開工,開工……”的“半夜雞叫”聲,當我把磨成繭的雙手伸向老闆要錢時,6個月的工資變成了4個月,原因是我提前給老闆說我要走了,我的誠實在他眼裡變成不忠誠;下半年,我在一個才創業的餐飲店工作,老闆一心想取好一種帶“陽”字的湯,意在強調它的保健功效,老闆娘想了半天取了一個“陰陽湯”名字出來,我立即噴飯(笑),我說:這個湯是要人喝了后男變女?還是女變男?還是要說明生與死的關係?現在觀念變了,不如叫“和湯”吧,老闆信了,當我干到第四個月的時候,我撒謊說遇到困難了需要提前預付一點錢給我,於是老闆給了我6個月的工資,而實際上我拿着錢跑去參加企業的入廠培訓了,從此再也沒看過那個店一眼,那時我還為熟悉了老闆的心態而高興。20歲,開始採氣工的生活,慢慢的,我不知不覺中產生了熟悉的感覺,直到有一天,父親給我打來電話,我無所謂的心又開始繃緊了,並一直維持至今,父親說:開縣“12.23”事故是你們中石油的吧!好慘!你要每時每刻好好上班,就象我行醫,拿錯葯就要誤大事的。父親不懂石油,比喻不一定恰當,但的確警醒了我:時時刻刻要認真,熟悉決不等於安全。
兒時多年的鄉鎮生活,今年我回到花甸農場、凈果果園,溪水在陽光的照耀下,兀自明亮着,晃人眼目,鄉親們用熟悉的憨厚的笑容相迎,他們還笑我曾經是一個常愛打“光條條(赤裸裸)的小男孩,現在,他們一直堅守着傳統產業的同時,也在不斷嘗試着拓展新的產業,比如枇杷采果節、鄉村旅遊、紡織廠刀具廠花生廠,他們為土地注入新的活力,父母親快樂的生活在這片土地上,並不艷羨城裡生活,當我執意母親放下果園進城時,父親說:每一個人的生活方式不一樣,你不明白我們,你不熟悉我們生活的現狀,這兒是一個新生的小鎮,有不少三峽庫區來的開縣移民,這兒缺醫生,鄉親們有幾個人能有寬裕的錢進大醫院治病?我在這裡,能解除他們常見的病痛,20多年來,有多少人感謝我?那不是大城市的高樓所比的!你自個兒好習,好好工作就行了,現在工作不好找,一定要對得住那份工資!
我站在原地,如木棒,讀懂了這一切嗎?熟悉了嗎?我翻看一本天文:哈雷慧星每76周年光臨地球一次,為什麼呢?太陽總有一天會不發光,變成黑球,那人類呢?翻看一本醫學:最有希望的艾滋病疫苗近日宣高失敗,並被以危害人體健康安全之名遭到指控被停止,原因真的是艾滋病毒的複雜的變異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