煢煢孑立,一眼萬年。她每日每日立於房檐頂上等他,盼着他的到來。當夜色來臨,她會仰頭而望,看頭頂的星空。她記得,在他失憶之前,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來明月殿陪着她,望天上的繁星。
他對她曾說過,明月,若有一天我忘了你,你該如何?
明月躺在他的臂彎中,輕輕笑着,不以為意,說,如果你把我忘了,那我就躺在這裡看星星。我相信,你看到星星,就會想起我。
明月想起曾經的那一幕,心中劇痛。她沒想到曾經的戲言竟真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是趙禎,大明皇帝。
曾經母親對她說,明月,他是帝王,天下最無情之人。跟了他,你不會幸福的。
可她不信,她看白雲陽光,小河流水,它們都有情。她不信,那個有着溫柔眼神的男子,會沒有情。
她來京都的時候,母親並沒有阻攔,只是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傻女兒。
她記得,禎哥哥最愛喝桂花酒,迷戀淡淡的桂花香。她好奇,問他,禎哥哥為什麼如此偏愛桂花呢?
那是他第一次對她那樣坦誠。他望着她的眼睛,灰濛濛的傷感,說,我的母妃是桂花。
桂妃娘娘。
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慌亂的像個小兔子。他望着她,把她抱在懷裡,緊緊地。然後聲音嘶啞地說,明月,答應我,別離開我。
她心裡很感動,也很心疼,只是狠狠地點頭。
禎哥哥,你放心,這輩子,就是死我也不離開你。
即使到現在,碰到他的時候,他眼神淡淡地飄過,根本沒有認出她來。他忘了她,忘了曾經一生相守的誓言,忘了要封她為皇后的承諾。彼時,他身邊已有良人。最寵愛的清妃。
她蓮步輕移,笑容嫵媚。
他們手挽着手走過,太監宮女眾星拱月般的圍繞着。而他沒有回頭。明月靜靜地望着他,也沒有開口。
她孑然一身。
可是,不怕。
因為她說過,只要她一直在原來的地方看星星,他會記起她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