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歲那年春天的一個下午,女孩在服裝市場看到了那條黃紗巾。
黃紗巾是那麼鮮艷,好像一隻在空中飛舞的蝴蝶,在白亮亮的空氣下,如一團鮮花,怒放着。
鋪子開在一個小角落裡,雖然是在小角落,可是每天鋪子里圍着許多人,賣的有項鏈、像章、長命鎖等飾物,鍍了金的,很便宜。所以,每天都有大人、小孩圍在鋪子里,買這些廉價的小飾品,買出一臉的陽光。鋪子前,站着個乾乾淨淨的婦女,一臉微笑。
每當這時,女孩便會站在遠處,看着那些來買東西的男生、女生們,心中不禁有一些羨慕,就在這一天,女孩走進店鋪,正迎上婦女的眼光,眼光如天空一樣水潤、明朗,望着她,露出微笑,女孩走到黃紗巾前,獃獃得看着,忍不住把手伸向黃紗巾想要摸一摸,卻又膽怯的縮了回來。
中年婦女看了看這個女孩,有柳葉一般的眉毛,眼睛又大又亮,嘴唇卻薄的沒有一點兒血色,兩個馬尾辮扎在腦後,透着幾分稚氣,童真的氣息。中年婦女對女孩說:“孩子,買下吧,只剩一條了,才賣10元錢。不貴呀,如果你想買,我,可以減價。”女孩用感激的目光望了望婦女,卻無奈的搖搖頭,“對不起,阿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錢,我……沒有。”
中年婦女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說:“唉,多漂亮的孩子啊。”過了一會兒,她有開口道:“錢,可以向家裡要嘛,看得出你很喜歡它,我給你留着。”女孩用戀戀不捨的目光看着黃紗巾,好像在和一個老朋友深情的告別。
回到家裡,女孩看到僅20多平方米的家裡靠着一點點幽暗的燈光才勉強看得清人的面孔,桌子上擺着一碗稀飯,與其說是稀飯,倒不如說是一碗白開水,女孩艱難的喝着那碗“稀飯”,雖然整個晚上,女孩都下定決心問家裡要錢,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家裡已經兩個月沒有交房租了,家裡只有靠爸爸、媽媽一個月500元的工資來維持,家裡的弟弟還要用錢來買奶粉,家裡並不富裕,女孩自然知道。
第二天下午,女孩再一次走過小市場,來到店鋪,正迎上中年婦女兩道潔凈的目光,女孩苦澀的笑了笑,轉身去看那條紗巾,紗巾真美啊,在空中飛舞着,像一隻翩翩起舞的黃蝴蝶,女孩又一次心動了,中年婦女走到女孩身旁,盯着這個女孩。3年前,自己的女兒也是像她一樣漂亮吧!為了自己喜歡的東西寧可站一個小時吧!可現在,原來,中年婦女有一個和女孩一般大的女兒,3年前,中年婦女的女兒被拐賣了,這些年來,她走了許多地方,可沒有找到……“阿姨,”女孩充滿童稚的聲音將中年婦女從思緒中拉了回來,中年婦女緩神來,對女孩說:“孩子,你帶錢來了吧?”女孩搖了搖頭:“我沒有錢來買這條紗巾。”中年婦女把黃紗巾取下來,放在手中輕輕的撫摸着,一邊撫摸着紗巾,一邊看着女孩,她閉上眼睛,想象了一下女孩圍着黃紗巾,嘴角浮出了笑容,絕配!女孩圍上它,肯定是絕妙的組合,她有嘆了口氣:“可惜,這麼好的搭配,被活生生的拆散了,真是可惜!”中年婦女入神了,以至於沒有注意女孩已經準備離開了,儘管兩條腿不情願的走出了店門,可女孩的心彷彿在告訴她:“算了既然命中注定買不下它,停在這裡有幹什麼,早點走開吧。”女孩的一隻腳剛踏出店門,中年婦女手捧着紗巾,稍稍遲疑了一下,轉身追上女孩,她拉住女孩,把女孩那枯柴一樣的手捧起來,把紗巾放在女孩手裡。“孩子,你喜歡這條紗巾,沒錯?”“嗯,”女孩認真的點了點頭,“那這條圍巾送給你吧,不要推辭了,你圍着她肯定好看。”“什麼,”女孩一愣,又馬上回過神來,“不,不行,這怎麼可以,我不會白收人家的東西,即使是黃紗巾。”女孩認真的說,中年婦女看了看那張稚嫩的臉,清瘦的臉上,那雙眼睛顯得格外的明亮,就像夜空中最閃亮的那兩顆星星,“孩子,收下,這是我自己願意送的,我自願的。”中年婦女仍不放棄,想要讓女孩心安理得的接受這條紗巾,但女孩又一次回絕了:“不,那樣我會難受的,比得不到它還難受。”的確,父親從小就告訴:孩子咱們人窮志不窮,我們儘管沒錢,但得有尊嚴。多少年來,尊嚴這兩個字早已在女孩心靈的最深處生根發芽。中年婦女只猶豫了一秒鐘,女孩便跑開了,跑了一會兒,女孩又跑回來,對着中年婦女說:“阿姨,現在就它挺好的,一看到它,我的煩惱、疑惑就統統不見了,現在真的挺好。”女孩笑着跑開了。
中年婦女的眼眶,早就溢滿了淚水。她不知道,如果她告訴女孩,女孩長得很像自己的女兒,她會不會接受這條黃紗巾呢?中年婦女自己也笑了。
從那以後,女孩放學再也沒有經過小市場,女孩對自己說:“好吧,既然註定買不下它,繞開它豈不是更好?”女孩逃避,而她的生活卻因為一條黃紗巾變得明朗。她發現,曾經陰暗的小屋也會被明媚的太陽光照亮,而那縷太陽光,也驅散了女孩心中的黑暗。其實不一直是這樣嗎?只是自己平常沒有注意到而已。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女孩習慣了去看樓下,去看那條黃紗巾。那條黃紗巾就像一道光,灼傷了女孩的眼睛,有裝飾了女孩的夢。寫作業寫累了,女孩用眼睛一掃,便看到了那條黃紗巾,馬上使女孩忘了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辛苦,都在一瞬間化為烏有。多少天過去了,那條黃紗巾依舊在那裡隨風飄揚,仍無人問津,女孩心中有個疑惑,為什麼那條紗巾掛了這麼久,仍沒有人買呢?
其實很簡單,中年婦女聽了女孩的一番話,有重新把它掛到了貨架上,只不過這一次,那隻黃蝴蝶身旁多了四個醒目的大字:永不出售。她用這種最獨特的方法,守護着女孩內心最真摯的夢,也守護着女孩那份童真中的感動。
山西省平遙縣實驗中學初一:張靖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