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題記
喜歡通靈寶玉與絳珠仙草的故事。那個婉轉動人的傳說,只一句“要以一生的眼淚還報灌溉之恩”,就令我幽然香夢沉酣,跌落到那場旖旎虛幻的夢裡。
初次翻開紅樓夢,品味這杯香茗,並未品到馥郁的茶香,對紅樓的字字珠璣還不甚清楚。曾喜歡溫潤嫵媚的寶釵,卻忽略了黛玉的風姿。等到在三更細雨中猛然覺醒,才嗅到一縷淡定的詩魂,在黑夜中宛若輕煙裊裊盤旋,蜿蜒上升。那一剎,隱隱望見一個女子曼妙的身影,似弱柳扶風,若嬌花照水——這刻,我砰然心動。
黛,本意指青黑色的顏料,古代女子畫眉之用。黛玉,聞之就令人神思飛揚的名字,其人也是一位天下無雙的奇女子。滿腹詩書,才華橫溢,這位“天上掉下”的林妹妹,詠絮才配得上她的魂靈。她超然,她脫俗,恰如一塊未經任何人工雕琢的璞玉。黛玉是最自然的。趨炎附勢、搬弄是非的世俗惡性與她無緣。憨厚豪爽的湘雲,機警幹練的探春——有誰像黛玉那般,和自己的丫環情同姐妹,又有誰,會耐心地教他人詩詞?寶釵的虛偽,鳳姐的狠毒,她嗤之以鼻。純凈的流水,只有那些沾滿俗臭的人,才會誤解其本真。
自古紅顏多薄命,顰兒脫離不了命運的軌跡。叛逆,註定要使她含恨死去,註定永生不能和心愛的人終老。即使如此,她仍然執着地守着那份註定是悲劇的愛情,始終忠貞不渝。滴不盡的相思淚,剪不斷理還亂的情,哀傷、涕泣、追懷中,一縷香魂就此絕。“茜紗窗下,我本無緣,黃土隴下,卿何薄命!”當日祭晴雯的一句戲言,轉眼間成了對你的讖言!殊不知,祭晴雯,也是祭你。曾經笑你痴情,曾經笑你敏感,卻不知在這多愁善感的外表下,是一顆脆弱卻自重的心。一曲絕唱梁祝化蝶,一首輓歌羅密歐與朱麗葉——怎比上你們那段奇緣——可惜,可惜,是孽緣,是孽緣而已。難忘黛玉。難忘兩彎似蹙非蹙的籠煙眉,難忘一雙似喜非喜的含情目。難忘幽幽的嘆息,難忘凄楚悲涼的《葬花詞》……
正沉醉在這花團錦簇依紅偎翠里,正徘徊在繁華似錦烈火烹油中,忽驀然回首,這一切溫言軟語嬌笑輕嗔都散了,獨留我一人,在紅塵中輾轉嘆息。
納蘭性德詩云:“獨擁余香冷不勝,殘更數盡思騰騰。今宵便有隨風夢,知在紅樓第幾層?”
今夜窗外又飄起了嫣紅的雨,不知你的瀟湘一夢又在何處。
PS:荊棘寫的隨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