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一天的天氣很惡劣,西北風呼呼地刮個不停,我們住的低矮的小屋,生着大塊的蜂窩煤火,還不覺得暖和,誰也不想走出屋去做點什麼。就在天剛剛黑下來的時候,我的兒子突然大哭起來。雖然我和兒子只相處了七十天,但是這七十天就讓我聽得明明白白,兒子這次的哭聲和以往的不同。以往他哭,有時是因為餓了,有時是因為渴了,有時純粹的撒嬌, ……而這一次的哭聲,是聲嘶力竭的,是撕心裂肺的,是痛苦的呼喊和求救。如果不是身體的哪個地方疼痛,他不會哭喊得響亮,那樣的揪心,那樣的痛楚,也不會有那麼多的淚水。我的心跟着孩子的哭聲在翻騰,在絞痛,在撕裂,在滴血,一把抱過他,一邊檢察身上是不是被什麼東西扎到了,一邊想着如何去醫院找大夫。
那時候的交通很不發達,從我家到鄉醫院還有五六里的路程,在天黑盡的那個鐘點根本沒什麼車輛,要救護車吧,又沒有電話去聯繫,讓老公騎自行車帶着我們去醫院吧,天氣又是那麼的陰冷,況且風大得可能都騎不動車子。過了很長時間,孩子的哭聲依然不停。正在我着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公公、婆婆和老公都趕了過來,各個都想看看孩子,想知道發生了什麼。看着他們急切地翻找孩子身體的樣子,聽着孩子的尖厲的哭叫聲,我竟然會誤解他們的舉動,以為他們這樣會把我的孩子搞得更糟更痛苦。於是,我搶過孩子,緊緊地抱在懷裡,大聲地吼叫:“去!都給我走開!”然後,就和孩子一起無助的大哭起來。
現在想想,也不怪婆婆和公公,當時他們也是被孩子的哭聲急懵了,更不能怪老公,他一直被婆婆、公公嬌生慣養着,哪裡經過這種陣勢。聽到我的吼聲,他們才冷靜下來,才知道去想辦法。而那時的我是什麼都不想了,只是受本能的驅使,緊緊地抱着孩子在哭,似乎我的懷抱能夠解救孩子,似乎我的怒吼可以祛除他身上的疼痛,似乎我的喊聲也可以乞求上帝的保佑他平安。是呀,母愛就是原始的,就是天生的,就是不需要誰去教會的,做了母親就一定會保護自己的孩子。
我的父母都是農民,沒有文化,生活很清苦。我一直以為他們不會表達的情感,不懂得怎樣愛自己的孩子,沒有柔軟的心。但是,他們有樸實的觀念,對自己的孩子也有無私的毫無保留的奉獻。那一年,在我決定要買房子的時候,媽媽卻拿出了他們所有的積蓄與當年的全部收入,包括秋後賣栗子的零碎錢,而且千叮嚀萬囑咐地不需要我償還。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可以這樣,在兒子需要我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的拿出所有,或許我根本就做不到父母那樣。我無法衡量自己對兒子的愛有多麼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可以真的為他獻出一切。但是,在他出生的時候,卻真正的感覺到了奉獻——生命的奉獻、愛的奉獻。在他三歲的時候,又發生了一件事,再次讓我有了與他生死與共的感覺。
那時候,我們的家剛剛建立不久,也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建立。因為我和老公有個《無人祝賀的婚禮》,還有個沒地方居住的家——彼此單位集體宿舍里的同事不在的時候,我們就偷偷地擠在單人床上共眠(我們已經結婚,只是怕人笑話窮才偷偷的)。後來,我們有了孩子,也就有了一個《溫馨的小屋》——單位里的一個沒用過的廁所。
我們的小屋在四樓,在四樓和三樓之間的拐角處,有個齊地的和樓道等寬的大窗戶,為了通風常常打開,很多人都擔心過會出危險。因為經常有學生從那裡往下看,稍不小心,後果就不堪設想。每次我和兒子走到那裡,也都要告訴他:你要聽媽媽的話,不要走近了,不要往下看,不聽話的孩子會掉下去的。要是掉下去了,眼珠就不會動了。那個時候,兒子對死的認識就是眼珠不會動,我也只能結實這些。後來,為了安全起見,學校在樓道里貼着窗子安了一個鐵護欄,也算是加固了,但是隱患並沒有絕對排除。
一天放學后,我把兒子從幼兒園接回來,就放在樓道里,讓他自己玩玩具。我一邊洗衣服一邊和兒子說著話,一邊等老公回來一起做飯。等我洗完衣服,進屋子裡的窗前晾晒衣服的時候,突然聽到“咣當”一聲巨響,同時混雜著兒子一聲稚嫩的凄厲的尖叫,便什麼聲息都沒有了。我的心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兒子掉下去了……他掉下去了,我也不活了,我不能沒有兒子,沒有了兒子,我也沒臉再活在這個世上了,看不好孩子,怎麼面見老公?我要隨他一起從那裡下去……我的心被揪得好疼好疼,我扔掉了手裡的衣服,不顧一切地跑向那個樓梯角的窗子。我依稀記得老師們下午擦玻璃的時候,取下了那個鐵護欄。一定是他們走的時候忘了安上了,兒子才掉下去的。怎麼這麼巧兒子就去了那裡?我為什麼不好好看着他?什麼時候都可以洗衣服的,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猛跑。跑近一看,兒子沒有掉下去,卻是被鐵護欄壓在了底下。我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大的力氣,立刻掀起了鐵護欄,把兒子抱起來。他在我的懷裡安全了,卻“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也哭了,一邊用手給他揉着被砸成坑的頭,一邊安慰着他。自己卻有一種失而復得、死而後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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