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大樓靠近馬路,一樓是個大商店,每天人來人往,熙熙攘攘。
已經忘了是哪一天,樓下多了一位彈琴唱歌的女孩。沒想到,遠遠傳來的樂音和歌聲頗為優美。我一邊陶醉地聽着,一邊站在陽台上俯瞰下去,尋覓這個好歌之人。只見,她二十歲光景,模樣漂亮,衣着入時,身邊的拉杆箱里放着一台音響。她那雙輕巧的手正在電子琴鍵上隨心所欲地遊走。突然,音樂戛然而止,一輛城管的麵包車開到樓下,女孩隨着那些擺地攤的一起跑,很快就被驅散了。
第二天,樓下又響起了那似曾相識的樂音和歌聲,今天她一鼓作氣地彈了幾首廣東的音樂,唱了幾首粵語的歌曲,給我平添了幾分親切感。我不由自主的跟着唱了起來。
我也是學過音樂的,媽媽曾送我去學彈鋼琴,一度能流暢的彈奏《星星變奏曲》。可惜,現在功課緊,沒堅持學下去,練下去,生疏了,彈得磕磕絆絆,聽了難受,唉!
就這樣,女孩經常到樓下彈琴唱歌,只要天氣好。
她總是從傍晚一直彈唱到晚八點多,然後收攤離去,路人間或給點賞錢。她唱累了喝點水,自帶的瓶裝的白開水。
慢慢地,聽她彈琴唱歌竟成了我的一種習慣和期待,哪天聽不到竟好像有點悵然若失的感覺。
有一天,我突發奇想,就跟媽媽說:“媽媽,能不能把那個姐姐請到家裡來教我彈琴?或者讓我跟她交個知音?”媽媽說:“你跟她素不相識,怎好隨便結交?她到了什麼水平,能當音樂老師嗎?”我說:“我去問問,不合適就拉倒,沒什麼損失和危險。”
第二天,我特意跑到樓下,裝作是她的粉絲,要陪她唱幾首歌,成功地結識了她。一來二去,我打聽到,她是四川來的,正在廣州星海音樂學院學習和住宿——她給我看過學生證。她家裡人並不富裕,給的生活費不多,所以她要靠賣唱來掙點外快貼補一下。她不好高騖遠,沒想過當什麼大明星、大音樂家,只打算留在廣州干音樂這一行,比如到幼兒園當音樂老師,做音樂家教,所以入鄉隨俗,特地學講廣州話,彈唱一些廣東的歌曲。
她說她愛廣州,她要留在廣州,唱響廣州,這就是她唯一的夢想,唯一不迷茫的方向。
她說她到過小蠻腰下彈唱,到過廣州新少年宮彈唱,到過北京路、上下九,等等,很多地方彈唱。她要用歌曲給自己的生活籌資,也為別人送去快樂,開心每一天。
那一天,很冷,她的手凍得通紅,我見了,忍不住問:“不冷嗎?”她微笑着對我說:“有點吧。但看到你們因我的彈唱而微笑,我心裡暖和,手也就不冷了。”
我由衷的佩服她,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遠離親人,遠離家鄉,隻身在外,獨自打拚。她那份窮則思變、腳踏實地、努力拚搏的意識,正是我們年輕一代最需要的時代精神。
姐姐,你對音樂的那份堅持、那份頑強、那份執着,那份樂觀,不正是我所缺少的嗎?
我從那天起,也抽空練起了鋼琴。我也有夢,我要圓我音樂的夢。
姐姐,你的手指敲擊着我心坎里的琴鍵,你的追求像帶頭的鴻雁引領着我夢想的翅膀,我們一同在音樂的天空里翱翔。
我也要彈響自己心裡的鋼琴,讓它的旋律飛出心窩,飛出家門,飛到校園,飛到蒼穹。
自此,我跟姐姐成了萍水相逢卻有着共同夢想的知音,我家裡的常客。
初一:梁永堅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