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了蕭乾的《吆喝》以後,我突然覺得,聽吆喝其實是一件挺享受的事。於是,放暑假的時候,我留心觀察了幾天,才發現原來我的家鄉龍水也有許許多多的吆喝。
清晨時分,剛起床就能聽到一個老頭騎着自行車在外面叫賣:“平橋??黃饅頭!”叫得是有板有眼,抑揚頓挫。聽爸爸說這黃饅頭是龍水最着名的特產之一,香甜可口,很受人們歡迎,附近好幾個鄉鎮的人都經常託人從龍水帶黃饅頭給他們。可不知怎麼的,最近那個老頭賣的黃饅頭分量越來越少了,大概是因為麵粉漲價了吧。接着便能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豆漿,油條!”那是一對夫妻,手腳挺麻利,生意也還不錯。
到了上午,就沒什麼關於食品的吆喝了,倒是收各式各樣東西的人特別多。“冰箱,洗衣機,舊空調,舊電腦,麻將,撈(拿)來賣!”這是一個提着喇叭的中年男子的聲音。“修天然氣灶,燃氣熱水器!”這是一個騎摩托車的小夥子,大概二十來歲,據說手藝還不錯。有時還能聽到一個粗獷的男聲:“有沒有舊書,舊報紙,撈(拿)來賣!”但這不是一個人,而是兩三個人一起走街串巷地吆喝。到了中午還有一個年輕女子的吆喝聲:“打豆花嘍!河水豆花!”她的聲音十分清脆悅耳。可惜我不喜歡吃豆花,不然一定會去買一點兒嘗嘗。
吃晚飯的時候,外面又會響起一個下崗女工的聲音:“加拿大饅頭,一塊錢四個!”這種饅頭是用油炸的,非常好吃,但我保證絕對不是從加拿大“進口”的。每次聽到這吆喝,我都會飛奔下樓,買上四個饅頭,然後吃得滿嘴流油。隨後是一個騎自行車的女子:“冰凍銀餌,五角錢一杯!”她的聲音很好聽。聽到她的吆喝聲,彷彿這天氣都不那麼炎熱了。還有一對夫妻,一個人推車,另一個人打包收錢:“小糍粑,又香又糯,一塊錢,二十個!”這東西到處都有賣。唯一不關於食品的吆喝來自於一個總是穿着同一件背心的老頭:“磨刀喲!磨剪刀、菜刀!”
那些民風淳樸的吆喝,那些趣味橫生的吆喝,那些合轍壓韻的吆喝,那些已經消逝的、只保留在人們記憶中的吆喝,早以不復存在了。大概只有這些從喇叭里發出來的聲音,才能把這些被人們所遺忘的民間文化喚醒吧。我的眼前突兀地出現了一幅畫面:年輕的農村女子,穿着樸素的碎花布裙,手上挽一個精緻的竹籃,哼着古樸的民間小調,大步走在青石板鋪成的小路上,四周傳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