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曖曖地灑開來,鋪滿了一地的金黃,落葉被掃開了些,滿滿的堆在路邊。我匆匆過,不以為意,那一路飄揚的金色,一直蔓延着沒有盡頭。
倏忽間一個黑點出現在金色之中,突兀地刺入我的眼睛。那是一個四、五歲孩子,奔跑跳躍在每一片落葉上,滿臉歡欣的喜悅。身旁立着的人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溫柔而幸福,很是美好。
“咯吱…咯吱…”那是落葉紛亂的喧鬧,“咯咯…咯咯…”那是孩童在快樂地唱着。
我不禁禁微微笑起來,很幸福的畫卷。
那一年,我十歲,內心一直藏着這樣美好的一切。
又是陰雨天氣。
以前電線還沒有埋入地底,裸露着穿梭在空中,交錯纏繞,卻是上下層次分明的互不相干,就像是兩片雲朵,明明看上去重疊在一起,卻是相差着無法愈越的距離。
那時一直會有麻雀休憩在上面,雨滴沿着電線不斷墜落,一隻,二隻,三隻……一滴,二滴,三滴……它們循着水珠跳來跳去,雜亂無章的步子,和着綿綿不停的細雨,乏味而單調。
我很快便失了觀察的興緻,拉上窗帘,默默地坐回桌前。
那一年,我十一歲,卻已對着雨中的浪漫樂曲無動於衷。
秋在我的眼中開始變得傷感起來,一下子覺得惆悵,卻不知為了什麼憂傷。於是毫無意義地開始發獃,眼中的一切都悄悄地蒙上了層紗,急於掀開它卻每每尋不到真相。
然後錯誤地認定了一切。
在滿臉稚氣里夾雜着一分成熟,卻無法好好把控,便造成了一些說不清的困惑。幸而當時只會划個圈牢牢鎖着自己,也只是在一旁不語且轉身離去,卻並能夠真的轉身即忘的,裝做不在乎而已,小孩子把戲。
那一年,我十二歲。仍然與“任性”脫不了干係。
睡覺的時間被一延再延,除卻耳機內流暢的音樂,就只有筆尖劃過紙頁“沙沙”作響。電視機的音量被壓到最低,傳來輕微的斷斷續續的聲音,我並不以此為樂,沉默着,縱容它再稍稍上浮一些。
有時候累了,便望向窗外的天空。夜色依舊明亮着,遠處的燈光似乎可以照亮半邊天。見不着幾顆星星了,只有月亮孤伶伶守在一隅,多少讓這夜空顯得有些不真實。
只是月亮不知有個孩子在夜空下仰望着她,依舊在寂寞地唱着歌。
那一年,我十三歲。喜歡着與月亮相伴的日子。
將休憩點轉向視野更為開闊的陽台。冬日有太陽是極少露面的,一旦出現,必定會有着不輸於春的明媚,就象現在。
風依然不知覺地刮著,捲起了零亂在空氣里的塵埃,一瞬間把它們消除得乾乾淨淨,再經過陽光的烘烤,一切變得清晰而溫暖。情不自禁地閉上眼靜靜享受着,這份清清淡淡的感覺。
睜開眼時,驟然入目的是幾抹白色,隨着風兒飄來的,一路搖曳在空中,悠閑地四處張望。湊近些看,卻是蒲公英。
“想來是要去尋覓安身之處了吧”。我收住想要抓起它的手,略帶些欣喜地想着。已經在為春作準備了呢,像蒲公英這樣飄遙過冬,很有趣。
十四歲的我獨自想着,儘是對着那種自在的想念,在冬日冰冷的身體,因這小小的蒲公英而溫暖着。
腦海中突然閃過很多畫面,奔跑的孩童,單調的雨天,漫長的秋與溫暖的冬,還有寂寞的月亮,都在無聲地唱着歌,細細聽着還能分辯出旋律??
“哆”“來”“咪”“發”“唆”
熟悉而又陌生。
從十歲至十四歲,一直重複了無數遍的曲調,卻象是改變了什麼,我不得而知。也許從很久以前就已經唱開了,一直到現在,也許還能夠延伸到無限遙遠的未來。
一直不停息地吟唱,只是人不再。
記憶里有個孩子,跟着琴聲一遍又一遍唱着,緩慢而清晰。
“哆”“來”“咪”“發”“唆”
那是一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