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獨自踏上了人生的第一趟列車,說沒有半點興奮,沒有絲毫期待那是騙人的,但更多的是尋覓中的那份忐忑不安。現實與夢幻的時光錯影,迷離了我的雙眼。
擁擠的人群,風靡般涌動,燥熱的空氣,不安的情緒,化解成一個個細小的分子,在呼與吸的空隙里,着了魔似的發酵着,醞釀出令人心醉的夏香。拖着嬌小的淺紅色行李箱,挎着深紅色的單肩包,踩着粉紅色的安踏運動鞋,穿梭在墨色中,躁動在人潮里,步步為營,在迷茫和張望中,尋訪一個個出口與入口。行李箱的滑輪,在這條被歲月刻下年輪的過道里,自私地滑行着,平凡的自己,有種即將被路人淹沒的恐懼,旅客行色匆匆,擦肩而過的音容笑貌,只在腦海里淺淺的打了個蜻蜓點水,沒有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
武漢的夜色,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陶醉,紅酒綠燈,美倫美渙地演繹着靡爛的物質生活,沒去過酒吧卻記得各種紅酒的我,一直想打破對酒吧的幻想,想象不出,也領悟不透,在狂熱的舞池中奔放自我,在多情的吧台邊舔舐傷口,在搖曳的紅酒里尋找迷的身影的種種感觸,又在醉得不醒人事後,搖搖晃晃的身體,沒有終點的公路上,我很好奇,會歇斯底里地喊出誰的名字。霓虹燈間或地閃爍,而我,總是能倔強地從千萬座燈塔里,找出心形,燈光,是夜的心臟,也是夜的希望,此刻,夜的心臟在律動着。
痴痴地盯着檢票口的熒幕變幻着,卻遲遲沒有想要的結果,人聲鼎沸,像一鍋煮沸了的白開水,不停地冒着泡,然後破裂,泡泡接着隕生,幻滅。行李箱也變得不安份地躁動起來,嘟嘟嘴,吹起緊貼額前的遮眼齊劉海,汗水貪戀地攀附在毛髮上,隨意捋起過肩的長發,紮起了馬尾,卻沒偷得半分清涼。指針已經撥動到二十三點整,晚點了半個鐘頭的列車終於姍姍來遲,拖着行李,尾隨着人流,在車箱與車箱間徘徊,跨越車箱的那一刻,心中的情感難以言說。
各式各樣的人群,或大或小的包裹,形狀各異的行李箱,以自己獨特的姿態存在着,沒有想象中的乾淨,也沒有情節中的夢幻。囈呀學語的小孩,步履蹣跚的老者,歲月摧殘下的少婦,些許年輕的學者,都以自己的方式煊染着這裡的一禺一角。生活,現實得過分的骨感,幻想只適合在童話中存活。放置好行囊,跟擔心自己的朋友報平安,心慰不管我去何方,朋友總是會寄予最真的牽挂,電話里的那頭,暖暖的聲線永遠是焦慮的靜心丸。
列車終於開動了,穿梭在夜色中,駛入夜的最深處。想起了《秒速五厘米》的那趟列車,越過寂寞的田野,與濃濃的夜親密接觸着,如膠似漆地溶合在一起,遠離了城市的喧囂繁華,朝心靈驛站出發。同側的年輕媽媽帶着兩個小孩回湖南看爸爸,三歲的幼兒在母親的懷裡安靜地睡着,偶爾會哭鬧一下,這位母親,為了女兒睡個好覺,幾乎都是睜着眼度過每分每秒,母愛,在此刻彰顯得淋漓盡致,博愛的氣息漫遊在整個車箱的上空,眼角不經意間飽含着淚水,氤氳霧水着,模糊了視線。
難熬的黑色,在小小的座位上轉展反側,趴在由大理石堆砌成桌子上休息片刻,總是因麻木的手臂刺痛而醒,奮力睜開針縫大的雙眼,外面的世界,還是漆黑一片。當黎明的第一縷曙光刺破黑暗,穿越過高險的山脊,透過車窗玻璃,赤裸裸地折射到還在深睡的皮膚,光明,熾熱地燃燒着。揉揉惺忪的朦朧睡眼,伸伸懶腰,打個長長的哈欠,放眼世界,一切都是這麼美。
山巒還在甜蜜地酣睡,列車經過的田野,阡陌交通的田間小道,錯綜複雜地糾纏不清,翠綠欲滴的稻苗順勢生長,側耳傾聽,似乎能聽到這些小傢伙們拔節的骨骼,咯吱做響。青磚碧瓦的農舍,零星地散落在田野里,列車悄悄地經過,不驚醒一草一木,大自然和人類共同繪製的藍圖,看起來是如此的安謐,祥和,坐在車窗前觀望的我,驚嘆的表情,就像個局外人,打馬而過,不沾雨露的過客。參天的石柱,如雨後春筍節節高升,蛟龍般的雲霧,繚繞於峰巔,大自然的巧奪天工,有種去攀爬的衝動。
風景過後,鋼筋水泥混搭成的城市映入眼帘,十點鐘左右的廣州,已經喧囂得可怕,大雨過後的花城-廣州,還是洋溢着生命的蓬勃氣息,被風雨摧殘過的花朵,苟延殘喘着,拖曳着最後一抹芬芳,垂死地與死神掙扎着。雨珠緊緊地依附在枯萎的花瓣上,似乎在做着離開前最後的告別。富於變幻的雲,浮動在頭頂的天空,善變的表情,讓人捉摸不透。列車緩緩地進站,波動的人群,捧出一顆顆躁動的心,拖着行李箱,邁出列車的那刻,深深地做了個有氧呼吸,積蓄着重新融入一個城市的勇氣,放眼望去的那刻,發現,對這個即將生活的城市除了茫然,還是茫然。塞上耳機,隻身摸索着回家的路,第一次乘坐的地鐵,安謐而甜靜,安坐於靠窗的一隅,想起很多年前在熒幕上唯美呈現的OPPmp3的宣傳廣告,男生女生,音樂讓她們相識,相知,隨意的相逢,換來特意的相伴。地鐵,是個築造愛巢的地方,在我的潛意識裡,也是個浪漫的相遇之地,內心殷切地期待着,在這個陌生的城市,相逢一個相知的人,這樣的地鐵,這樣的人群,這樣的音樂,這樣的我,和未知數的你…
隔着紅綠燈的斑馬線,尋覓到在太陽底下迎接我的姐,會心的一笑,所有的旅途勞累都煙消雲散,親人的接納,不多的關心話語,陌生的城市瞬間變得親昵起來。
愛在哪,家就在哪。羊城的美,還等待着我去探索,去發現,花城-廣州,給我的人生列車開始了第一夢,火車的下站又在哪裡,我還在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