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心與閑氣

　　夏延民

　　對於生活中或者工作中的一些事情我向來看的很淡，除了有時候寫一些文字發泄心中的不滿以外，我很少與人交惡。這倒不是我怕事，而是我感覺沒有多大的必要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爭那份閑氣。職場的人大多是不願意看到別人好的。或者說並不是有意不願意看到別人好，是潛意識。這從某一方面佐證了我們集體中的一種減法法則，也就是很多時候一個中國人是龍，而多個中國人卻是蟲的說法。這跟三個和尚沒有水吃的典故很相吻合。所以，每個單位牽扯人們精力最多的並不是工作，而是扯着蛋玩的一些雜事。當然更多的時候是那些蠅頭般的利益。你陰着我玩，我陰着你玩。有些練這些功夫高的人，最後直接導致變態。習慣性的跟蠍子似地扎人。別人笑他不舒服，別人干工作他不舒服，甚至別人放個屁，他也覺得這屁比他的響，得想法琢磨琢磨怎麼讓別人暗啞下去。

　　發現這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是一件有趣而又痛苦的事情。這就像你剛買了一個高檔小區的房子，本來以為這裡的鄰居應該比筒子樓的鄰居更文明更素質一些，至少不會在樓道裡面吐痰，不會把垃圾一路稀里嘩啦連水帶湯的從上一層樓直接滴到下一層樓，結果你剛搬進去就碰上了。賣了好吃的醬牛肉，還得負責嘗牛糞，只剩下膩歪了。職場中有一個蠍子似的員工就會影響到所有人的工作熱情，而一棟樓裡面有一個惡鄰就會滿棟樓關係緊張。而夫妻半夜打架弄得全小區所有人開燈側耳，更是體現了我們社會文明的底線。也就是我TMD不痛快，所有人就必須為此免費培訓“三字經”。生活的現實就是這樣，無論你把旅遊遊記寫得再精緻美麗，也得回來面對這些避不開的現實。要麼你就當隱士去，現在估計也很難，因為全國的保護區加起來也沒有幾畝地，野生動物都在計劃生育，沒你去的地兒。

　　寫文字的人都很敏感，文雅一點說叫做懂得觀察生活。我也算半個文字工作從事者，所以敏感的也很誇張。總是不經意的就發現一些別人看到不願意說的事情，甚至你給人家指出來不足，人家也覺得這人怎麼這麼二呀。這裡本來想拿魯迅來自比，但是感覺這麼比，比魯迅還二，有點害羞。所以還是就此打住，不說了。這麼淺顯的生活現實，每個人都在經歷，不需要我啰嗦。今天早上，一場大風來襲，走在街上滿目皆是各種顏色的塑料袋和廣告紙，另加一些說不上來的味道，而所有的人都在衣冠楚楚左躲右閃的昂然行走着。望着旁邊的小高層住宅區，真的很漂亮，此刻如果在19層往下看漫天的塑料袋，應該是很美麗。畢竟放風箏的時候是仰着腦袋而且還費勁，這樣俯瞰，應該更有情趣。這使我想起了小時候我曾經當過衛生委員，負責檢查班級的衛生包括小朋友有沒有剪指甲。這個城市有很多小時候當過衛生委員的，當然更有專門負責城市衛生的。就中國人這樣愛好當官來講，如果都封為衛生委員（相當於六級木匠），會不會因此城市衛生會大好起來呢？

　　想起曾經在北京待過的一段日子，每天坐地鐵去辦事。上班高峰如果你去過北京或者你是北京的“家生子”。當然正好你沒錢開車上路添堵。那麼就只有坐公交或者坐地鐵挨擠了。如果很不幸你趕了幾個精力旺盛的，在擁擠中還不忘走趟拳，吊吊嗓子罵罵人。那麼你會很開心，簡直可以為此樂一天。一次我就趕了一場相對來講比較精彩的，兩個中年婦女與一個小姑娘，互相“問候”了對方的長輩后，激情澎湃的又為對方按起“摩”來。京腔京韻的罵仗絕對考驗新北京人，因為人家那是首都級別的，花搭着罵，很有藝術的張力和活性。當然“按摩”就比較初級，挺好的髮型最後全都像被人強暴了似地披頭散髮。全車的人很少的幾個在勸架，全部都在靜靜的看着和聽着，也不約而同的都在互相瞅一眼，看看別人的反應，是不是有傾向性，立場是哪一方。人是群居動物，前提是也不能靠的太近，你碰我一下我擠你一下，難免。當然也難免有人生而高貴或者第一次坐地鐵，領地意識濃厚，大爺大奶本小姐我往這裡一站，所有人都必須離我三尺遠，敢擠我，嘿嘿，保管我讓你痛苦煎熬一天。很不理解在這麼惡劣的環境還能互相掐着玩的人，就這麼有勁兒？閑心的少見。我想那些同一個車廂上學的孩子們，只要看見一場，家長們費勁心力的文明教育成果就會毀於一旦。社會教育決定了孩子的未來。這兩個老娘們和小丫頭也算為孩子的社會教育貢獻了力量，並採取了別開生面的教育方法。瞧，這就是社會的現實。即使生活再艱難，邪勁也不消。野蠻離文明很遠嗎？就只有一步，稍稍克制自己一下就夠了。

　　聽好友說去旅遊在路上需轉乘，本來以為碰到了熱心的售票員，被人熱情領着去坐長途大巴，結果到地兒以後人家向其索要領路費。她不幹，接着就吵了起來。給我說的時候，尤自憤憤不平。看《動物世界》，你總能看到一種叫做豺狗的動物，這些畜生非常了得，它們敢獅子口中搶食兒，豹子利爪之下奪肉。而且往往會得逞，為什麼？因為這些畜生是典型的小人型。它們偷襲獅子和豹子，一個不注意往往就會使猛獸們受傷，而受傷就會影響到生命，所以往往獅子和豹子在力量薄弱或者豺狗比較多的情況下會放棄食物，因為為這點食物而受傷不值得。中國有很大一群人也是這一類不勞而獲的寄生者，他們欺壓良善，把持資源，卑瑣的遊盪在火車站和各個人流密集的地方，誘騙乘客或者陌生人。而另一類是更高層次的豺狗，他們身居要津，以權勢要挾而自肥。身邊也不乏與前一種豺狗類似的幫閑。前一種豺狗人人痛恨，而又人人奈何不得。后一種人人痛恨，而又夢想着取代它。

　　生活是美好的，如果你把眼睛閉上做夢。生活是殘酷的，如果你把不幸看成不幸。有些閑氣是非生不可的比如領路費；有些閑氣是非怕不可的，比如有求於一些身居要津的人；有些閑氣是大可不必在意的，比如地鐵上的擁擠或者碰撞；有些閑氣只不過是需要提醒自己的，比如職場上的蠍子；有些閑氣其實是能提高自己文明程度的，比如漫天飛舞迎面撞你的塑料袋和廣告紙；而有些閑氣，是很無奈的，比如家有惡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