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四手聯彈》
人的一生,童年有遊戲,中年有經歷,晚年有回憶。期間由許多變化,但人對自己的理解沒有改變,對生活的基本態度和情感傾向沒有改變。這是什麼?這就是文化。它也正是我們寫作的惟一緣由。
——章詒和
如果生活真的可以隨心所欲,如果生活真的可以理所當然,那麼在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裡,我們是否依然可以被感動的落下淚滴?我們的生命過於單薄,我們的生活還不夠豐滿,我們的孤獨還缺乏深刻,因而,我們還沒有資格去敬畏生命,抱怨生活,享受孤獨。
——秋水長天居士
1
我喜歡這樣的文字,清澈而透亮,溫暖而飄逸,凝練而厚重。法學家的理性,文學家的詩性。不同的經歷,不同的生活,不同的人生,不同的感悟,卻是同樣的真誠,同樣的感人,甚至同樣的震撼。這讓我想起曹雪芹先生的那一句著名的話: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當然《四手聯彈》不如《紅樓夢》那樣句句血淚,把把辛酸,但是對人世間的洞悟依然是深刻的,撫卷沉思,我寫下這樣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這個世界真的事情越來越少了,世界可憐了,人也隨之可憐起來。一段與自己不相干的文字就可以將自己感動的一塌糊塗,總以為別人說出了自己想說卻不敢說或者說不出的話。我們的生活很渾濁,人心固有的溫軟與澄澈也早已經蒙上了塵土,失去捕捉生活之美好與生命之美麗的敏銳。
如果生活真的可以隨心所欲,如果生活真的可以理所當然,那麼在那些風花雪月的故事裡,我們是否依然可以被感動的落下淚滴?我們的生命過於單薄,我們的生活還不夠豐滿,我們的孤獨還缺乏深刻,因而,我們還沒有資格去敬畏生命,抱怨生活,享受孤獨。我們還只能從別人的故事裡尋找我們未曾經歷的人生,未曾感悟的生活,但那畢竟不是我們的生活,不是我們的人生。
在燥熱難耐的午後,我坐在宿舍那一方小小的陽台上,靜靜的合上了這一本書——《四手聯彈》。
2
留住那些時光最好的也是最糟糕的辦法就是將它固定在某一個時空之下,然後看着他遙想那些遠去的時光里的故事,我想這就是照片的功效吧。看着賀老師照片里的天山的壯美與孤絕,“蒼茫的山巒與沉鬱的雪色”,這樣強烈的白色,有一種異常強烈的純粹感,如果人生也可以如此的純美,可否?
“到生命不可企及的地方去感受生命的渺小和孤絕”,這是一句多麼漂亮的話,只可惜“生命不可企及的地方”很多,而能“感受生命的渺小和孤絕”的機會卻很少,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有賀老師那樣的感受:“天山在老去,綠草卻是枯榮交替,生生不息。”曾經天山不老的神話與“綠草枯榮交替,生生不息”,生命靜止與生命代謝的相互交融,在賀老師的筆下卻變成了“天山在老去”與“綠草枯榮交替,生生不息”,天山因為“綠草的枯榮交替”而獲得了永恆。
但是,現實的殘酷,現實的黑白顛倒卻與天山那純粹的白形成令人悲傷的對比。章老師在《黑夾白》一文中對邁克爾·傑克遜的悲劇的一生予以深刻的反思。他超越了偶像,因為他不可被模仿,也不可被超越,他所創造的神話將會使他不朽。生前謗滿天下,死後卻又譽滿天下,這個世界怎麼了?讓一個人痛苦的死去,然後才去為他清洗傷口。賀老師當然是從媒體與言論自由的角度出發,但是法律中解決不了生活的問題,法律只懂得在傷害已成的情形下去尋找救濟之道,可惜一切都無補於事。
3
“從看沙到看沙漠,我用了六十餘年。一輩子啊!”章詒和這樣寫道。她說“人一輩子都在尋找:從最初的找奶,到最後的找死”,“所以我深信,死亡時可以選擇和設計的”,想一想那荒涼的大漠,再看看這些文字,我們哪裡還會找到“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荒涼里的雄壯與絕美,而是被一種死亡所代替,儘管死亡也可以如秋葉之靜美,但總是給人一種凄厲之感,讓人不忍去看。賀老師卻這樣寫到:“他說要選擇沙漠作為最後的歸宿。而此刻的我還在懷想東海窄窄的海灘呢。”沙漠與海都有相似之處,你可以說他們遼闊無際,你也可以說他們充滿死之恐懼,因為他們都是變幻莫測,生命在他們的面前都是渺小的,頃刻之間就會將其吞噬。
從沙漠到沙漠里的胡楊林,那是另外的一番境界。就這樣站成一棵樹的姿態,成就一處風景的絕美。“驚駭,蒼涼,絕望,恐懼,極具赤裸感的犀利,足以擊碎任何一個人的虛偽,乃至自尊,一切都是顛覆性的,太不可思議了。”這是一種多麼壯闊的超越,超越了生死的邊界,催生的是一個新的世界,蒼涼遼遠。生命總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孤獨與絕美,讓人的生命一再的渺小,不忍去看,不敢去看,我們的生命過於虛偽,哪裡能夠承擔起這樣的分量?
遠了,不要再說一眼看不透,事實上永遠也看不透。人類不應該有這樣的傲慢與愚蠢!
4
海德堡牆上鑲嵌着《我把心兒遺忘在海德堡》的情詩:“在一個溫暖的仲夏夜,我的耳朵也充滿了愛情,她的嘴唇好像玫瑰含笑。當我們在大門前告別,我清楚的記得那最後一吻。我把心兒遺忘在海德堡,我的心啊在內卡河邊狂跳。”章詒和說他有多偉大,答案是別人都朽了,而他不朽。他因文字而不朽,他因思想而不朽。我記得自己在似懂非懂的情形之下讀完了《少年維特之煩惱》、《浮士德》與《歌德談話錄》,只是發現自己不懂,連說喜歡的資格都沒有。
還有那一座沒有塑像的底座,卻與一個憲政的話題聯繫了起來。日本人的嚴肅與深刻之處便在於此。這是一種對理想的激勵,一個國家有這樣的一種智慧,讓人不得不對日本另眼相看。在政治平民化的同時,依然需要理想的激勵。這就是理想的激勵與被激勵的理想,而今日本又一次站在了憲政變遷的風口浪尖,這樣的憲政的理想人物能否出現,依然是一個難以預料的問題。
還有賀老師的那一篇《建築的政治學》令人深思。從建築物里解讀政治、權力、民主等關係,這需要敏銳的洞察力與相當深厚的功底。就中國政治而言,我一直覺得中國的政治是“陰謀政治”,是“權力政治”,總是透露出幾分陰暗與幾分血腥,讓人不寒而慄。直到現在,我們依然在這樣的怪圈裡徘徊,各地地方政府好大喜功,將政府大樓修建氣勢恢宏,依然要宣揚自己的權威不可侵犯,實際上這是極其愚蠢的舉動,一個工程就將自己推進了了老百姓不信任甚至詛咒的巷道里。
5
章詒和這樣說道:“做人太苦,我不想做人,想做一棵樹。”“來世做什麼都行,就是不做人。”是的,今世為人就夠了,何必來世還做人。就讓那些前世不是人的東西去做人好了。有些人作為人,對於別人來說就是一場災難,這樣的人最好不要在做人,即使是人,人們也不會認為他們是人,還浪費做人的名額。世上許多事情,除非自己親自體驗,否則無法想象,就像着做人,如果不做這一趟,我們永遠也不會明白做人的痛苦。
很多時候,我們也只是一個符號,我們的肉體被縮略為幾個字,就像我們總是指着別人的軀體向另外一個人介紹一樣,我們總是會說他就是“誰誰······”,而今天更甚,我們機會被縮減為一大推信息,沒有這些信息,就是你本人站在他們的面前,也證明不了自己,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也是一件可悲的事情?總感覺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在人了,每個人都是不可信賴的,到處都是欺騙與謊言,因而這些符號,這些信息到成為可以值得信賴的東西,
人啊,終歸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