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一撥60后們,經歷並直接見證了那曾經的計劃經濟年代。特別是,因為日常生活所必需的社會服務網點稀缺,還有生活物資供應短缺緊俏,加之單一的國營經營模式,致使 服務供不應求,從而導致人們不得不通過“排隊”的方式,來滿足對社會服務的需求。於是,在當時的大街上.商店裡.理髮館澡堂子出現的排大隊現象,也就見多不怪了。
就拿買糧食來說吧,每逢月末那幾天,人們怕糧本上當月的定量過期,就“蜂擁”到指定糧店,把糧本上定量供應的細糧.豆油統統買出來,粗糧一時半會兒吃不完,就按定量遷出糧票。於是就出現了手拿糧本,胳肢窩夾着面袋子的人們,自開票窗口排出的購糧“大軍”隊伍......
趕上逢年過節,商店也是如此。人們拿着各種票.證,把定量供應的肉.蛋.菜.煙.酒.糖.火柴.香皂.肥皂.木耳.瓜子.花生.毛巾.花布.背心.汗衫等等,一切跟日常生活有關的日用品,統統買回家,生怕買不着或是過期作廢了,於是在各個櫃檯前,在收款窗口,人們“自覺自愿”地“耐心”排隊等候 ......
在我家附近有兩個理髮館,一個田地街口的“孔雀理髮廳”,另一個是石頭道街上的“哈爾濱理髮館”。趕上各種節日前,理髮.吹風的人,會“塞滿”整個理髮館,那些個理髮師們,猶如生產線上的熟練技工,給一個顧客理完了,頭也不回地喊一聲“來一位!”,長長的等候隊伍里,立馬就會有人飛快地跑過去坐定,任由理髮師“擺弄”着。對了,順便得說一嘴,要是有哪位女士想燙個捲髮什麼的,在當時,只有要當新媳婦的,拿着結婚證才行,否則的話,會被當作“資產階級生活方式”加以“批判”的。
那個年月,能每月去澡堂子泡個熱水澡,那是一件絕對“奢蝕”的事兒。為了趕上乾淨的頭一撥熱水,不惜起大早往澡堂子趕。那個時候,哈爾濱的澡堂子屈指可數就那麼幾個:道里有十四道街的“國營浴池”.十道街的“龍江浴池”,南崗有奮鬥路上的“健民浴池”,道外相對多一些,有桃花巷的“大眾浴池”.靖宇街上的“溫泉浴池”.大六道街的“國營一浴池”.七道街的“新疆浴池”。比較而言,道外的幾個浴池,“檔次”稍微高一點兒,有熱臉巾.有搓澡捶背的.有修腳的,還有那種帶隔斷的休息間......人少的時候,洗完澡出來,用自帶的茶葉沏壺茶,在休息間小歇片刻,絕對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兒。遇到等候洗澡排隊的人多了,服務員會大聲卻又不失禮貌地喊道:“照顧照顧排班的!”顧客前腳下樓,隨後服務員一聲“來一位!”聲音拉得很長很長......除了那很有人情味的吆喝,服務員們飛手巾板兒的功夫,那也叫一絕,客人要毛巾,服務員從蒸鍋里拿出熱氣騰騰的毛巾,循着客人發出聲音的方向,順勢一甩,那熱騰騰的毛巾會準確地“飛”到客人手中。
那個年代的電影院里,每天循環往複放映的,大多是那8個“樣板戲”。客觀地講,現代京劇是一個時代的創新,歷史證明它不失為藝術精品。但天天的,廣播里.影院里.大街上全都是那8個樣板戲,連小孩子們都能從頭到尾地背下來台詞,時間長了,也一樣會猶如雞肋一般食之乏味。偶爾電影院里放映一些“解禁”的如《奇襲》.《打擊侵略者》.《英雄兒女》等老電影,或是翻拍的《平原游擊隊》.《南征北戰》等影片,在報紙中縫上看到影訊后,人們會早早地在售票口排起長長的隊伍,等待購票。有的時候電影快開演了,有人還沒買到票,一着急,隊伍就“亂”了,這時,就會有個別的男孩子,爬上圍在售票口前的人頭,把錢塞進窗口......
如今,我們不能不承認,隨着社會進步,經濟的發展,商品琳琅滿目,物資供應充足,各種社會服務設施齊全。人們再也不用為了那些“雞毛蒜皮”的家務事兒,去排隊勞神了,人們追求高質量生活方式的選擇,也多了起來。與那個時候相比,儘管現在物質生活達到了很高的一個階段,但總感覺在精神層面上,似乎還缺少點兒什麼,也就是說缺了那麼點兒信仰.追求和“安全感 ”。
那個年代,強調“革命靠自覺”,把它理解成簡單的遵守社會規則也可,把它看成單純也罷,反正人們自覺不自覺地遵循着樸實的社會道德準則,遵守着起碼的社會秩序規則。所以,儘管當時人們生活的簡單清貧,但內心是充實的,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信任是實實在在的。反觀現在,大多數人們對未來的生活走向,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感”,對人生信仰喪失了起碼的追求。執政者不得不動用大量本應用於改善民生的資金,來用於所謂的“維穩 ”,讓人不能不發出疑問: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
我們不希望生活倒退到那個“排隊”的年代,畢竟時代是進步的,社會是發展的。我想說的是,在改革與發展的過程中,是不是也應該顧及一下社會道德準則和社會秩序規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