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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忘的求學生涯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難忘的求學生涯

  天歌

  一、我們的紅纓班

  特定的歷史年代,即使是教育,也不免有着時代的特徵。我童年時期的啟蒙教育,是在一所名叫“紅纓班”的教育機構里完成的(相當於現在的學前班)。一九七五年,我們村興辦了第一屆“紅纓班”,當時共有八十多名幼兒,大都六七歲左右,兩名教師雖然是村裡臨時聘請的家庭婦女,但都是鄉村裡鳳毛麟角的完小畢業生。也就是說,從我們這一屆開始,算是真正名副其實地接受了完整的系統的教育。

  紅纓班就設在文革時期的“知識青年點”,寬敞的院落,一排白牆玻璃窗的大瓦房,這樣的環境,對我們這些住慣了黑洞洞的窯洞,每天不是摔泥泡,就是在牛糞堆里掏屎殼郎的野孩子來說,新鮮、新奇、興奮種種情愫畢集心底,心裡的嚮往簡直比過年穿新衣服有過之而無不及。那時,基層的教育基礎設施和教學條件整體上還比較薄弱,紅纓班基本上沒什麼書本教材,就是玩也只能就地取材。說白了,一年下來漢字沒識幾個,玩的最多的遊戲就是“丟手絹”、壓“蹺蹺板”、“溜坡坡”,而拍皮球則是我長那麼大頭一次經見的遊戲。要說課堂上的收穫,那就是當年唱紅全中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好》、《學習雷鋒好榜樣》這兩首歌,至今卻還能哼唱幾句。現在想起來,其實那會因為學生太多,又大都散漫慣了,不懂規矩,也就不守規矩,僅有的兩名老師實在是很難引導上路,所以那時紅纓班最大的教育實效,莫過於使一大群整天只知道爬山上樹掏鳥窩的孩子們,從此懂得了什麼是紀律,什麼是集體。

  二、小學生活點滴

  一九七七年秋季,我才真正告別童年,正式入學成為一名小學生(七六年我剛好七歲,但是老師嫌我太小沒能報上名,就又上了一年紅纓班)。

  相比長我們幾歲的孩子們來說,那時的學校教育基本脫離了以農養學的教育模式,種地養殖這樣的重體力活,漸漸地淡出了校園生活。曾經興盛一時的學生手捧毛主席語錄,面向太陽齊背“老三篇”的活動,階級立場教育的主要形式——“憶苦思甜”,都已不再是教學工作的主要環節,至此,學校教育工作才真正走上正軌。因此,我們確實是相當幸運的一代。將近四十年過去了,兒時學校生活的一幕幕依然記憶猶新,隨着歲月的推移不但沒有淡漠反倒更加深刻了!

  (1)剛入學那會兒,我的班主任是一名三十多歲的女老師,姓趙。記得那時她留着齊耳短髮,穿着很樸素卻很得體,讓人一看就知道是一位知識女性。她臉上始終帶着一種甜甜的微笑,對待我們每個學生都很和藹,從不打罵學生。上課時非常耐心細緻,總是領着我們一遍又一遍的念,反反覆復的寫,直到學生都掌握所學知識為止。我們也學得輕鬆,掌握的紮實。可以說我現在的知識基礎與我的這位啟蒙老師的教導是分不開的。課餘時間,她經常帶着我們做一些有趣的遊戲,或者習書法做繪畫,使我們的學習生活變得豐富多彩,促進了我們各方面素質的提高,因此學生們都對她敬愛有加。

  趙老師教了我們三年,三年中我們跟着她掌握了很多知識,同時也學會了許多做人的道理。記得那時我們班學生很多,多數是一個男生一個女生同桌,這樣可以減少男生之間互相調皮搗蛋的機會。我的同桌是一個非常愛罵人的小女孩,稍不留意惹着她就是一通胡罵,而且她最愛叫我爸的名字,這是所有小孩子都不能容忍的,所以每當她罵得我實在難以招架的時候,我就結結實實地打她一頓,這時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邊哭邊罵,最後老師就把我們倆叫到她的辦公室里,非常嚴肅地批評了我們一頓,分別指出我們各自身上存在的毛病,並且語重心長地引導我們應該如何相處,使我們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而握手言歡。從那時起我的心目中就建立一個概念,同學之間要講求團結,尤其是男孩子遇事要有寬廣的胸懷,不能欺負弱勢的女生。

  小時候,農村小孩唯一能夠享受到的防疫保健就只有“種牛痘”,所以學校非常重視。記得那次學校組織學生集體“種牛痘”,我因為怕疼就聯絡了三個同學偷偷地跑出校門藏在校門口的水溝里,結果趙老師找遍了學校的各個角落都沒見我們的人影,一氣之下就叫同學捎話給我們的家長說不要我們了。聽到這個消息,我溜回家后就一頭扎進被窩,心裡很是傷心嘴裡卻唱起了“亂團”(即鄉里農人們消閑之時現編現唱的民謠小調),直到唱累了昏昏然進入夢鄉。第二天早上我躺着沒起床,父母問起是怎麼回事,我就一五一十地向父母說明了原委。當時就一心以為從此再也沒機會上學了,心裡感到特別難過。這時,沒想到趙老師竟然親自上門來叫我了,當時我臊得用被子蒙住頭,沒敢和老師打招呼。窩在被筒筒里,當我隱隱約約聽到老師是來叫我上學時,當時心裡的高興勁兒真是難以言表。啊!我終於又可以上學了!

  (2)當年給我留下深刻印象的,還有一位姓趙的中年男老師,我小學階段的后兩年就是他當我們的班主任。雖然他是一名還未轉正為公派教師的社請老師,但是教學特別認真,講課總是由淺入深、循循善誘,引導學生準確領會課文內容,在情景交融的氛圍中掌握知識,我們都從內心裡欽佩這位知識淵博的師長。他對待學生嚴中有愛,既不驕縱學習好的學生,也從不放棄一個學習差的學生(那時還沒有所謂優生差生之分),對調皮搗蛋的學生,頂多也就是彎起手指,用指關節敲一敲額頭(當然也是很疼的),從未見他粗暴地拳打腳踢扇耳光,學生都對他充滿敬畏之情。尤其是他為人正直,總是從細微處教我們做人,引導我們從小樹立遠大的志向,這對於我們人生的道路上能取得成功,確實起到了奠基石的作用。

  (3)那時家裡的經濟條件不是很好,因此小學五年我是跟着父親在生產隊的飼養站里度過的。我們生產隊飼養站共有二十多頭大小牲口,三個飼養員每天只負責給牲口割草、添草、拌草、墊圈,挖糞則是隊里安排統一清理。那幾年我除過在家吃飯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飼養站度過的。有空的時候也會幫着父親給牲口添草料,或者把牲口拉出去晾槽、飲水。牛兒很是笨拙,掉頭時動作很是緩慢,拽住韁繩使勁拉,它也很難快速完成轉身,可一旦轉過身來,稍不小心就會被牛蹄子踏到腳面,疼得人呲牙咧嘴。可你即使用上吃奶的勁兒去掀,它還是那麼慢吞吞的半會兒也挪不開沉重的蹄子。初生的牛犢往往比較搗蛋,往外趕的時候,有時會故意用頭頂在我的胸膛上,還研來研去好像給它自己搔痒痒似的。只有狠勁地用拳頭暴打它的頭,這才甩搭着耳朵跑出牛舍。到了院子里,驢最喜歡在地上打滾,還邊打滾邊高亢地嚎叫。年輕力壯的牛兒則熱衷於瞪着牛眼,揚起尾巴,頭對頭抵架,發狂了還會揚蹄狂奔而去,害得你還得滿世界尋找,要趕回家得費好大的氣力。

  到了夏天,牛舍里到處都有牛蚊子的身影,到了夜晚滿耳朵都是牛蚊子“嗡嗡——”的轟鳴。看着牲口們不停地用尾巴掃打,或者用抵角在身上狠命的搔癢,我咋就感覺自己身上也是瘙癢難忍,就爬下炕悄悄地走到牛跟前,看準了牛身上的蚊子,掄歡了一巴掌下去,一下子就會消滅好幾個。挨個把牛打過來,手掌都變成血紅的了,就隨手在牛毛上擦一擦,然後重新上炕睡覺。雖則蚊子還在哼哼,但畢竟再也沒有那麼瘋狂了。

  大人們總說:小孩子屁股上有三味真火。從字面上看,指的是小孩子天生火大,不怕冷。後來隨着年齡的增大,才知道這句話還寓意“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記得我們飼養站院里的大土墩上,經常能看到外露的已經腐朽的棺材板,挖下來的墊圈土中有人骨頭、人頭骨骷髏,我們小孩子玩耍的時候,還會抱着骷髏跑來跑去,心裡從來沒有害怕的感覺。倒是長大了以後,不要說去摸人骨頭,就是聽見人們說死人啊,骷髏啊,心裡都瘮的慌。那年父親還從土崖上挖到一個古物,形如斧頭,黑亮黑亮的,也不知道是個啥物件,後來涇川博物館的劉老師拿去鑒定,可也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後來聽說那是上古石器時代的石斧,屬於磨製石器,而且那麼黑那麼光亮的器物,十分罕見,也很有研究價值。

  在飼養站的那些年,每到夜晚,父親只要一睡下就給我講《西遊記》、《三國演義》、《水滸傳》里的故事,也從那時候起,我的心目中就深深地刻下了很多活生生的歷史人物形象。也許是記性好吧,諸如“孫悟空三打白骨精”、“魏徵夢斬涇河龍”、“姜子牙岐山封神”等等經典故事,其中的人物情節,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中。即使到現在,我依然記憶猶新,有時還會給我的學生賣弄一番呢。雖然那時每到夜晚吹燈后,要麼經常被父親如雷的鼾聲吵得不能入眠,要麼被牛們閃閃發光的眼睛嚇得縮成一團,只有鑽進父親的懷裡緊緊貼在他的身上尋求安逸,還得聞着牛糞和土腥混雜的氣味,但是那確實是我最值得記憶的時光。

  (4)飼養站離學校並不算太遠,可是那時家裡窮沒有鐘錶,父親主要依靠老輩人傳下來的經驗,以天上的“三星”的高低或者雞叫幾遍來判斷我上學的時間,因此很多時候也會誤了時辰,以致經常上學時起得過早或者上學遲到。遲到了,老師就懲罰我們在操場上跑圈做操。因為時間比較大,手腳常常被凍得紅腫,所以我們心裡也是很忌憚遲到的。可是心裡越是緊張,卻更容易出差錯。起得過早了就想着再眯乎會兒,可是一眯乎又會睡過頭。不慚愧地說,那些年經常遲到,經常受罰都快成習慣了。鄰居的幾個大人就取笑我是個懶蟲,我也不甘示弱,就理直氣壯地說:“懶就懶,反正我回回都考全班第一啊。”這還真不是吹牛,小學五年我幾乎年年都是三好學生,學校搞的各種文藝活動、知識競賽、詩歌朗誦,我也都能取得好名次,多次被學校評為“優秀紅小兵”(后改為“少先隊員”)。記得有幾年學校還專門敲鑼打鼓把我們戴着大紅花送回家裡,並給家長發了喜報,全家人也是非常的高興。

  (5)說起小學生活,還有很多有趣的往事,印象之深刻恍如昨天。時隔千秋,前事難忘啊!當年,學習倒不算是多大的負擔,每天除過正常教學、作業之外,基本沒有額外的學業負擔,所以下午放學之後,等天黑的那段時間都屬於我們小孩的空間,這時小孩子頑皮搗蛋的天性就會釋放無遺。

  “澇壩”是我們最喜歡的遊樂場,那裡相對安全,家長不會為我們的安全操太大的心。晚飯後,我們很自然地就聚集到那裡,愛玩泥巴的就鑽進澇壩,用腳在水裡一頓亂踏,然後把和勻的泥巴挖出來,就像揉麵糰一樣把泥巴作成泥窩窩,然後大家一起高高地舉起,再狠狠地摔下去,看誰的泥炮炸的聲音大。這時滿澇壩都是小夥伴們開心的叫喊聲,驚得堤岸邊柳樹上的鳥兒唧唧喳喳地四散而飛。哦,原來鳥兒要進窩了,是我們的笑聲驚擾了他們即將預演的美夢啊。喜歡乾淨的小夥伴就三五成群“搖老倌”:選一個人做莊家,豎起大拇指,其他人就一個接一個捏住下家的大拇指,然後莊家用另一隻手掌按住最上家的拇指,嘴裡念叨着:“搖,搖,搖老倌,誰慢誰倒霉。散——”,然後大家一起鬆手,莊家只要抓住反應慢的,被抓的人就要出一個節目。然後再由他做莊家,如法炮製……還有的小夥伴在樂陶陶地玩打仗,分成敵我兩隊,每個人手裡拿一根玉米桿當槍,由各隊的指揮官帶領着向對方的陣營衝過去,你來我往好一通胡打亂斗,一方失敗后,就重新整頓隊伍組織反攻,戰鬥場面還真是有模有樣,玩得好不快活!整整一個下午,眼看天都快要麻下來了,小夥伴們依然興趣盎然,樂而忘返,無奈大人們站在院邊里扯起嗓門了一聲接一聲的呼喚,只得遙遙呼應着,興猶未盡地往家裡趕去。

  最快樂的日子莫過於假日了。每當暑假到來的時候,我們這些小孩子除了做作業,並認真完成諸如撿麥穗、拾羊糞豆、給豬割草等活計之外,其餘的時間,大都集中到生產隊的大場里,女孩子們熱衷於跳皮筋,只見她們動作輕盈靈活,身子上下翻飛,再高的皮筋在她們靈活的腿下都不再是障礙。她們還邊跳邊嘴裡念念有詞:“一二三四五六七,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聽起來還蠻順口的,可惜年代久遠,我也沒記住幾句。還有幾個女生在玩“編花籃”的遊戲,一個人的腿勾住另一個的膝蓋窩,以此類推就結成一個完整的花籃,然後大家一起用一條腿跳着轉圈,也是有說辭的,還朗朗上口,挺有節奏感:“編、編、編花籃,花籃裡邊有小孩,他的名字叫花籃。站得穩,跳的齊。蹲下起不來,坐下起不來,看誰……”。男孩子們有滾鐵環的,有吆木牛的,還有“潑二車子”的……笑聲、叫嚷聲、甚至是哭鬧聲響成一片,整個場院里顯得熱火朝天。這裡着重介紹一下打“豎丟”,這種遊戲所用的道具形似木牛,卻兩頭都有尖,還有一條結實的木板子。玩的時候,將人員分成人數一樣多的兩組,先由一組的隊長站在劃定的圈界內,用板子將“豎丟”用力打出去,然後另一組的成員都站在圈外用帽子去接,接住了就算打“豎丟”的球手失去資格,再換圈內的另一個人再打,圈外的人再接……如果沒接住“豎丟”的話,就由圈外的人用手往圈內扔,這時圈內的打球手就用板子往外格擋,打出去就加一分,繼續打。他要沒隔住,圈內其他的人就用帽子接,接住了也加一分。以此類推,一個打完再接一個,一組打完再換另一組,最後看兩隊的總得分,那個隊分數多哪個隊算贏。雖則是自創的土遊戲,但是卻和現在的壘球的打法有相似的地方,我們不能不讚歎農村孩子豐富的想象力和大膽的創造力。

  農村的孩子,尤其是一些特別調皮搗蛋的孩子,最熱衷的還是掏鳥窩。趁着天黑鳥兒進窩上架的機會,會爬樹的小夥伴就手腳麻利地爬上樹杈,,將手小心翼翼地伸進鳥窩,還真是一抓一個着。然後捂死鳥兒拔掉羽毛,再用泥巴糊住,就近在山窪里挖一個上下兩層的土灶,將鳥兒放進去,架上柴火燒烤,不大一會鳥肉的香味就從土洞里飄散開來,大夥就趕緊手忙腳亂地把鳥兒從火堆里扒拉出來,剝去泥皮,撕下鳥肉大嚼一氣,別提有多香了。有時還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挖自留地里種的洋芋燒着吃,可真是人間美味啊。其實說白了,那也許是當年生活緊張時期,人們自發地填飽肚子,改善生活質量的一種途徑吧。

  當年,也不知道是冬天來得早,還是人都不耐冷,反正棉衣穿的比現在早多了。到了冬天,好像雪也下的早而多,小夥伴們就早早穿上母親手工縫製的“滾身子”(棉衣的土名),看起來圓滾滾的,走起路來兩隻手臂叉開來一搖一擺的像只胖小鴨,還蠻可愛。因為沒有襯衣襯褲,所以一出門就都佝僂着身子,把手筒在袖筒里。即就是這樣,手腳還是經常凍腫皴裂,捏不穩筆,走路也一瘸一拐,每天晚上母親總要用“棒棒油”抹在傷口上,這樣才能感覺舒服點。也不知怎麼的,那會兒的孩子大多經常吊著鼻涕,感覺不舒服就會用袖筒去擦,久而久之袖口上就變得明溜溜干誇誇的,看着髒兮兮的。棉衣沒法洗,母親只得用棒槌使勁捶打,這樣垢甲變成粉末,經過拍打后就又恢復布料的柔軟,只可惜那一坨的顏色看起來總是不太協調。冬天裡,孩子們玩雪滑冰,在雪地里玩“鬥雞”,那都不新鮮。可是在學校里生爐子這項活動,可真有的說。那個年代,一到冬季,學校里就組織學生用磚頭砌一個土爐子。每輪到生火的時候,幾個同伴就抱上柴火,早早的來到學校。火生着以後,一下子煙熏霧罩,就趕緊架上煤塊子,然後輪流用鐵簸箕在下面扇火,不大一會功夫,煤塊子燒旺了,教室里的煙也散盡了,終於完成了生火的任務。可是再看我們自己,一個個臉上黑一道擺一道,成了黑臉包公。感受着教室里別樣的溫暖,作為生火的人,一整天心裡都是暖烘烘的。

  回首往事,童年並不漫長,可是童年那難忘的童趣,那苦中取樂的心境,那是一輩子也值得回味的。記住童年,記住生活的酸甜苦辣,意味着我們享受着那隻屬於自己的,別人無法體會的幸福。

  五年的小學生活圓滿結束,快樂的童年已經成為過去,我的人生又該揭開新的一頁了。對未來,我滿懷渴望!

  三、邁步人生第一關

  作為人生的一個重要關口,考上中學,無疑離跨進中專或者大學之門只有一步之遙了。只要勤奮努力,踏踏實實地走好每一步,將來吃上商品糧,參加工作這些夢寐以求的事情,就會變得不再遙遠,因此每個小孩子對於考中學,那可都是充滿了期盼和渴望。

  八十年代初,農村剛剛包產到戶,農民們終於可以放開手腳,在自家的承包地里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繪製豐收的藍圖,有頭腦的人們還開始涉足經商,家家戶戶的生活水平比大集體時確實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人們的思想觀念也逐漸發生了質的轉變。物質生活有了保障,精神文化生活自然就被提到了同等重要的地位。過久了低層次生活的人們開始把孩子的學習當成頭等大事,期望通過孩子考學實現改換門庭的願望。作為學生,我那時一心想着,只要跨進這個門檻,那就意味着人生的精美畫卷在等待我們去描繪,電影里看到的城市人富足浪漫高雅的生活場景,也將會有我們流連駐足的身影,別提有多麼地神往了。

  (一)記得當年考初中要求還是比較嚴格的,語文、數學、自然這三門課都得考及格才能錄取,不然求學之路就會從此斷掉。

  對於小升初的考試,我給予了百分之百的努力,也順利地被錄取了。可萬萬沒想到,那年原來的涇川三中撤掉了高中部,成立三年制獨立初中——城關中學,我們就成了城關中學第一屆三年制初中生。可能是出於對生源嚴格把關的原因吧,暑假裡,由原來的高中部老師給我們培訓十天,最後又進行了一次嚴格考核,過關的直接升初中,沒過關的名為“旁聽生”跟讀一年,然後再根據學習成績考慮轉正。

  躋身新的學習環境,面對知識淵博的新老師,即將在全新的知識海洋里遨遊,當時我心情的亢奮和忐忑是不言而喻的。然而,等到真正深入學習的氛圍之中,這才真正體會到,在學習方面人的天賦其實是有差距的。我自小就喜好文科,對於學習文史地以及讓大多數學生望而生畏的英語,我是激情滿滿,學起來也感覺輕鬆自在,歷次考試都能取得比較理想的成績。可是諸如數理化這類科目,課堂上總是聽的稀里糊塗、似懂非懂,卻又怕說話,不敢去請教老師,所以課後做作業就只能請教同學。實在弄不懂的題,就囫圇吞棗地抄襲同學的作業,考試成績當然好不到哪裡去。說實話,三年初中生活就是這樣糊里顛頓過去的,好像實在是沒什麼可圈可點的事情可回憶。

  要說印象深刻的事,那就是中專預選的時候,十個人的名額,我是第十四名,不用說名落孫山了。當時兄妹幾個都已陸續輟學,我們家“進先生”的就只剩下我了。在這人生的緊要關頭,如此的結果無疑是對我的當頭一棒。人生將何去何從?這是擺在我面前的艱難選擇。

  (二)回想倏忽而過的三年初中生活,其實也是經見了很多令人難以忘懷的人和事,只是平時很少回頭留意過往的足跡罷了。值此人生關口,平時並不十分經意的細節,此時突然間變得清晰了起來。

  俗話說:“十年寒窗,九載熬油。”這句話告誡所有求學之人,學習,是一項苦差事,功名是不會垂顧懶惰之人的。

  記得當年大多數家庭沒有鐘錶,我們每天早上上學要麼靠大人叫,要麼就得自己留神以公雞打鳴兒的次數來判斷上學的時間,起得過早或者上學遲到那都是不可避免的。到了晚上,勞作一天的父母還得點着煤油燈等我們回來。可以說,一個人的學習,得全家人操心。而從早起上學到晚自習后回家來回六趟,完全靠一路步行,往往下雨天頂個草帽,披張塑料布,提着鞋子,光着腳板,深一腳淺一腳往返家校,那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粗略計算,求學三年的行程至少5400趟43200里,以這組數據來衡量,當年求學之路何等的艱難,由此可見一斑。

  (1)記得有一次,我和三哥睡在張家表兄家,那天他起得早,叫醒我們起床,簡單洗漱之後,又站在溝邊大聲吆喝起所有近鄰的夥伴,然後一塊結伴去學校。看天上亮光光的,也判斷不來時間的遲早,因為怕遲到了又受到老師的責罰,所以大家就一路緊趕慢趕地往學校走去。

  去學校的路上人家稀少,路兩邊還長滿了黑壓壓的莊稼和樹木,間或還會看見幾座長滿荒草的墳堆,似乎在和着嗚嗚的晨風訴說陳年往事。一路上一個行人和車輛都沒遇見,甚至連鳥兒也似乎還沉浸在甜蜜的夢鄉里。路邊的行道樹在晨風下“嗚——嗚——”作響,我們蹣跚的腳步踩在砂石路面上,發出一片紛亂的“沙沙——啪啦——”的響聲,是那麼刺耳,那麼令人驚秫。耳聽着這種種單調而又清晰的聲響,恍惚間就感覺身後像跟着個人似的,頭皮不由得一陣陣發麻,不由得時時回頭,身後除了我們自己投下的長長的身影,什麼也沒有。為了驅散內心的不安和恐懼,大家就邊走邊相互大聲說話逗樂,以減輕內心的顫慄……七八里的路程終於在這磕磕絆絆、提心弔膽的境況下走完了。

  到校后,天空已經不像剛起床那會兒亮堂,倒變的黑洞洞的。遠遠看去,只見古城堡一般的學校里依然鴉雀無聲,竟然沒有一絲光亮。高高的門庭兩旁,幾棵高大粗壯的柏樹如蓋的影子籠罩着整個校門,越是叫人倍覺陰森可怖(學校建在寺院遺址上,正面圍牆和大門建在七八米高的城台頂上,大門有兩進,高大的山門兩邊有門庭,還栽植着數棵粗可兩人環抱的大柏樹。朱門之下,條石砌就的一道寬達數米的坡道,鋪着鵝卵石,由低漸高,直達門口。跨進二道門,眼前是一座高大的,由數根斑駁紅漆大柱支撐着,正面四扇雕花木門的古式建築,雕樑畫棟,飛檐挑角,甚是威武挺拔。出了學校後門,就是一眼涌流不息,永不枯竭的大泉,也許這就是村名“水泉寺”的來歷吧)。數次叫門,沒人應聲,無奈,我們就只得趴在半人高的門墩上迷糊。沒想到一覺醒來,大門是開了,可已到校的卻還是我們幾個人,門房師傅倚着門框,邊用手捂着嘴巴打哈欠,邊瞪着惺忪的睡眼對我們好一頓數落:“你們叫魂呢嗎?來那麼早。也不看看現在幾點……”。看來我們去的實在是太早,攪了人家的好夢了!

  (2)初二後半年,為了便於管理,學校要求我們村的學生必須全部住校。當時家裡也就兩床被褥,平時睡覺還溜着光席子,一家人一打一顛倒地休息,這可真是難為了父母啊。沒奈何,三哥拿了家裡的一條被子,我拿了一條破舊的褥子,外加一條用麥稈編織的草帘子,就這樣背着去住校了。當時看看別的同學既有花面子的被子,又有厚實的羊毛氈,再看看自己的鋪蓋,心裡不免覺得還挺彆扭的。現在想來,那確確實實是虛榮心在作怪啊。

  當時我最好的朋友小軍和我同鋪,他看我鋪張草帘子,褥子連身子都蓋不嚴,就要我和他合鋪。實在冷的難捱,我就羞答答地接受了朋友的好意。可是他晚上睡覺總是一動不動,也不許我亂動,因此每晚睡覺時,我怕翻身會驚擾了他,只能把身子挺得直直的睡着。可是這樣的睡姿,渾身都鼓着勁,眼睛乾巴巴的,好久都沒法入睡,別提有多難受了。就這樣硬着頭皮挺了三天,加上深冬的寒夜實在扛不過去,我們就都偷偷地打起鋪蓋回家了。好在學校也沒再硬性要求住校,我們就又重新回到原來一天六趟,步行上下學的軌跡上。

  在這裡,我不得不說說我的朋友小軍。他出生於一個充滿書香味的家庭,父親是“老三屆”高中生,據說當年是學校的“五好學生”,只是恰遇文化大革命,沒能成就上大學的夢想。母親也是文化人,當年曾經在我們小學里教書,我們至今也稱呼她劉老師。小軍上有一個姐姐,下有一個小妹,可能是農村人比較看重男孩子的緣故吧,我印象中的小軍在家裡是比較“值錢”的。也許是遺傳因素吧,小軍和我同學幾年,他在學習上很有靈性,尤其是數學,很多難題在他的筆下總會迎刃而解,常常受到老師的稱讚。從小學到初中,我們倆經常一塊學習,一塊玩耍,關係之親密真可以用形影不離來形容。

  上中學后,我們倆一個班,文科我是長項,而他又偏重於理科,因此學習上我們經常互幫互助、共同進步,可以說那幾年我學習沒有掉隊,還能取得全級中上成績,這與他的熱情幫助是分不開的。

  到了初二那年麥收時節,學校放了收麥假,我們就各自回家幫大人們割麥子。第二天中午,我們在西邊的“明武家塬”上割麥子時,恍惚間看見大溝對面的“軍武家塬”上,人們都扔下鐮刀,聚在一起大聲議論說誰誰誰家的兒子掉“水掃眼”里摔死了。當時也沒在意,回到家之後才了解到,原來是小軍上樹摘杏子,不小心壓斷了樹枝,掉進了“水掃眼”,由於坡陡溝深,等到人們搭救出來之後,人早已沒氣了。就這樣,我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小軍!心裡很是難過了好長時間。

  可事情並沒有完結。自從小軍去了以後,他的父親每天都要去兒子的墳上坐大半天,誰的勸說他也聽不進去。回到家,就大罵妻子說是她害死了兒子,叫她滾出這個家。幾經折騰,無奈之下劉老師只得忍痛帶着小女兒,離開了這個令人不舍卻又心痛的家。一個好端端的家,一個充滿溫馨和快樂的家,就這樣分崩離析了。相信這一定不是九泉之下小軍想要的結局啊!幾十年過去了,這件事在我的心裡始終是個結,只是至今也難以明白,愛怎會在這樣的境況下幻化成恨了呢?

  (3)初三畢業之後,父親也沒怎麼責難我,只是他每次上地里勞動的時候,總要叫上我。跟着父母哥哥在地里平田整地,手磨得起了血泡,腿重的都抬不起來,可我只能咬牙忍着。跟着父親學耕地的時候,兩頭驢乾脆不聽我的使喚,要麼不走犁溝,要麼慢慢騰騰的不好好走,我干著急也沒轍。一揚鞭子,這下可好,牲口們一下子走得飛快,弄得我顧了按犁把就顧不了牲口,喝喊了牲口犁頭卻直打逛,地沒耕幾壟,沒料想倒把鏵尖剜進路面給弄折了。父親很是氣惱,就數說了我一頓,可是離家十幾二十里路,也沒辦法回去換犁,只得坐在地邊等鄰居耕完地好用他家的犁。這時父親就語重心長的對我說:“你看,到底是念書好還是勞動舒服?我教你學習做農活,就是讓你體會還是坐洋房,吃輕巧飯享福。你要念不下書,就得一輩子戳牛鉤子搗牛肋巴,你好好想想吧。”父親的話對我刺激挺大的,坐在地邊上看着父親耕地,我就暗暗地決定復讀。也只有復讀,才能實現我的願望。

  接下來的一年裡,我卯足了勁兒,以拚命的架勢投入到學習之中。每天早早地到校,認認真真地聽講,專心致志地完成作業,就是走路都拿着書,嘴裡念念有詞。晚自習后回家,還要點着煤油燈複習功課,直到父母多次催促,才戀戀不捨地放下書本休息。也算是一分耕耘必有一分收穫,這一學年,每次考試我的大多數科目竟然名列全級前三名,連老師都驚嘆我的學習勁頭。又一次中專預選,我終於輕鬆入選,最後如願考上了中專。

  我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成了我們田氏家族又一名“先生”。人生從這裡起步,理想從這裡起航!

  ——2013年7月



難忘的求學生涯 標籤:大學生入黨 學生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