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十五年前（公元一九八七年）的一天，一個很平常的日子，卻在我們這些人（汾陽三泉高中87屆46文班的全體學生）的心中留下了深刻而又永久的記憶，並一直在影響着我們每一個人前進的方向和人生的歷程.
歲月過得真快呀！轉眼間，二十五個春秋過去了。可那一天的情景卻歷歷在目，記憶猶新。一切就像發生在昨天，你看：那簡陋的教室里，破舊的桌凳擺放在教室的四周，桌上放着同學們湊錢買來的一些瓜子和糖塊，還有一杯又一杯的白開水。教室頂上和周圍掛着一些同學們親手精心製作的彩色剪紙，還有一些寫着彼此祝願和祝福話語的繪畫作品，黑板正中間寫着“三泉高中87屆46文班畢業座談會”漂亮而遒勁的大字。
一張張面帶笑容而略含傷感的臉；一顆顆飽受三年寒苦而又不忍離去的心；一個個充滿青春朝氣而又彷徨的表情。真讓人看着心疼，讓人看得難受。此時你們沒有了以往的頑皮，沒有了平時的煩雜紛亂。顯得很乖，顯得很老練，顯得懂事了許多。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等着。。。。。。
此前，我們開過許多次班會、座談會。都是由班幹部組織，班主任主持，全體學生參加，代課教師參與。同學們早已習以為常。可這一次卻完全不一樣，因為我們誰都心裡明白；這是最後一次。我們三年來的相識、相知，同甘共苦的日子已開始進入了倒計時。我們彼此心裡都知道，從此以後，我們將各奔東西，山河阻隔；從此以後，我們將要在另一個陌生的世界里去孤單的打拚，去獨自開創自己新的人生；從此以後，我們將很難相聚，相見會變得遙遙無期。喜悅與酸苦，戀戀不捨與急急相離，在每個人的心中交織、激蕩着，不斷地起伏，不斷地延伸。
我們不時看看窗外，寒雨綿綿，蒼茫一片。此時，作為一個老師的我，能夠聽到你們那勃發的氣息，能聽到你們那靈魂深處的吶喊；壯美啊，我們青春的生命；朦朧啊，我們未來的征程；艱難而漫長。時空的遙遠，是否會改變我們心的距離；是否還會聆聽到彼此心靈的低語；是否還會記得我們彼此曾經的慰藉，相互的鼓勵。。。。。。
畢業座談會在難得的氣氛中拉開了帷幕。我聽着同學們那甜美的歌聲，熱情的話語。我看着同學們那自編的詩詞朗誦，道具簡單的小品，鏗鏘簡潔而飽含深情的話語，以及神采飛揚、朝氣勃發的舞蹈。。。。。。我笑着，我和着，高中三年你們人生中最艱苦而又最珍貴的時光，就在我們的舉手投足間過去了，永遠的過去了。其間融匯了你們同學之間，我們師生之間太多的情感，太多的悲歡，太多的爭執，太多的關愛。。。。。。
“老師們啊，請你們不要再說了，請不要再說了。我們早已聽夠了你們喋喋不休地說教，和嘮嘮叨叨的話語。”我們都明白：“我們已經長大了，路該自己走了，請你們放心吧，我們會好好努力的，我們一定會過好每一天的，無論我們身在何方，離你們有多遠。。。。。。”
那時的你們，真是青春年少，意氣奮發、純真率真。自信里包含着堅定的信念，從容里蘊藏着無窮的力量。哪管腳下的路，山有多高、水有多長；背負的使命，有多沉重，有多艱難。彼此祝福聲不斷，珍重聲綿綿，穿過窗戶，透過雨霧，穿向那靜寂的廣宇之間。。。。。那一夜，我們都失眠了。從此我們才真正懂得了什麼叫山高水長，什麼叫悲離別散。
【二】
二十五年的漫長歲月啊，二十五年的跋涉征程。作為老師的我，完全可以想象到：你們每一個同學，在各自的生活軌道上，所付出的艱辛，所付出的努力，所取得的成就。你們在一年又一年的奮鬥中，不斷完美着自己的人生與幸福；不斷在這冷漠的世界里，不斷在這日趨隔膜與生疏的塵世中，堅守着自己的人生信念，構建着自己獨立的人格境界與高品味的幸福生活。為社會和國家奉獻着自己的力量和才幹。你們雖然有着不同的生活環境。命運、遭遇也各不相同，但你們卻有一顆始終未變的純真童心，純真善心。你們用雙手創造着屬於自己的幸福生活；你們用詩歌描繪着自己超凡脫俗的情感人生；你們用真、善、美的心靈感悟着大千世界的滄海桑田、物境變遷。歲月在我們自各平淡的生活中靜靜地流淌着；春秋在我們各自的平凡世界里，悄悄地更替着。但我這隻孤飛的大雁，卻始終在惦記着你們這些遠在異鄉獨自飛翔的小雁兒；“始終在遠隔千山萬水的地方，細細地聆聽着你們的心事，感悟着你們生命的精彩；”始終有我對你們深情的注視、擔心和祝福。。。。。。
歲月如歌，如歌的歲月里，我感覺很有幸邂逅了你們，認識了你們。我很高興，曾當過你們一時而短暫的老師，曾在你們生命的旅途上，打開心扉，為你們種植過有限的快樂和陽光，曾用語言為你們“點燃起一堆堆熊熊燃燒的篝火”，溫暖過你們的手腳，映紅過你們愁思的臉面。不斷激發著你們個性飛揚的生活希望。與你們別後的無數歲月里，我曾把那些思念你們的蒼白文字，拋向那茫茫的夜空里，向一根長藤，輕輕的延伸在你們的生命旅途上，給你們呵護，與你們同行。
二十五年的崢嶸歲月里，那流年的風塵，早已沉落。經過無數次雨雪的涮洗，一切變得非常清新。二十五年後，二零一二年初春正月的一天。天氣還很寒冷，但我們卻感到很溫暖，因為我們就要相逢了。而這一刻的來臨，卻經過了漫長的二十五年，經過了赫耀光等幾名同學的精心組織和聯絡。
【三】
走進汾陽弘太賓館的豪華酒店，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張似曾相識而又陌生的臉。曾經善於說教和言談的我，此時，話語顯得那樣的蒼白無力，笨拙不堪。說什麼呢？該從何說起呢？萬千話語壓在心底，萬千激情似一陣輕煙不知飛向了何方。這可真是“十年相離兩茫茫，偶聚相對語無言”“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鬃如霜”啊！
豪華的酒店代替了破舊簡陋的教室，高級香煙、糖果、飲料、名貴汾酒代替了白開水，豐盛的佳肴擺滿餐桌。。。。。。這是同學們艱苦后獲得的甘甜，奮鬥付出后應得的榮光。正是“歷盡風華成此景，人間萬事出艱辛”的寶貴印證啊。
這是一次既平凡又難得的師生聚會。因為我們都明白：在我們艱苦跋涉的人生歷程上，失去了很多，也曾得到了很多。而此時飄滿酒店大廳的難道不是我們歷盡歲月風塵后殘留的余香嗎？這風中飄散的余香，正是我們人生的傑作，因為這一傑作正是經歷歷史風霜的淘洗，余留的真，余留的情，余留的美啊。
滄桑厚實的問候聲與頻頻舉杯碰撞的清脆聲，直穿耳際，直流心田，頓時化作了心空里繽紛的彩霞，血液里奔流的情感，喜悅淚水澆鑄的奇葩，真是風光無限，氣象萬千啊！
偷閑之際，我神思飛越。穿過崎嶇山路，站在山頂。我向遠方眺望，展現在我眼前的是學生們那連綿起伏的青春山脈；根植在我腳下的不再是一些鮮花小草，而是株株蒼松、翠柏和迎風傲雪的雪蓮；飛翔在我身邊的也不再是些蝴蝶和小鳥，而是一隻只翅膀堅硬、搏擊長空的雄鷹。陽光輕柔，揮灑着美麗的光茫，山風清新，吹拂着欣喜的笑臉。一聲聲敬酒聲又把我拉回到了賓館聚會大廳。我很欣慰，一滴滴欣喜的淚，滴進了酒杯，流進了心田。
文/山西馮恩啟【寫於 2012-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