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牆上時鐘秒針一下又一下的振動,我麻木的雙眼有了起色,心底也有了觸動。我與什麼擦肩而過,靜靜地,無聲地。也許我不該獃獃地坐着,於是我鋪開紙張,拾起筆,輕輕寫下兩個字:鄉野。
一個小鎮,如同是一個村莊,百戶人家是小鎮活躍的生機,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在我晨起的時候,維族的老鄉已趕着裝滿草的毛驢車而歸了,我是個貪睡的孩子,寶貴的晨光在睡夢中消逝,日上三竿,太陽投下火辣辣的目光,我慚愧地走向蔽陰處。
驕陽似火,在鄉野的路上,逢着一位民族老人。他敞着胸,衣衫襤褸,戴着白帽,腳下一雙泥污的鞋,蹣跚着行着。他抬起頭,熾熱的陽光投入他一道道如溝如壑的皺紋里。他駝着背,緩着步子,牽着驢向前走去,逐漸消失在我的視野之中,土路上留下一道車印。
那一刻,我想起了四個字:老人傳奇。那一刻,差一點,我淚流滿面,甚至有一種恍世的驚覺。什麼是真正磨礪過的生命,什麼是飽經風霜的雕刻,什麼是歲月洗刷不了的頑強。那一刻,所有的思考都得以印證,在我的眼裡有了匹配的畫面。我幼小的不入世的心靈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和碰撞,其中也有徹底的震撼,那一刻,我又想起了羅中立的《父親》來。
這世界,很多場景是我極熟悉的,前世還是今生,我都是如此卑微。
天邊殘留着將要入山的斜陽,幾抹斑斕的霞光依舊綻放着嫵媚的光暈,牧羊者歸了,下地者歸了,打草者歸了。不久,漆黑的夜色蒙蔽了天上的街市,星似沉非沉,月似落非落。風起,草動,小鎮的一點聲響,犬吠聲響成一片,一聲一聲地傳開去,傳向遠方。靜謐的夜,不絕的犬吠之聲,在這昏暗的月色,在這樣的鄉野,也是這樣的動聽。
夢鄉里,我又逐周公了。
鄉野,也許正是我的歸宿,既然立己不容於都市,索性置身鄉野,安身立命。我像是一隻遷徙的候鳥,只是在不同的地方遷來遷去,沒有根一樣地飄來飄去。遠不如這裡的人民大眾一樣吃苦耐勞,辛勤耕耘,甘於奉獻,樂於奉獻。遠不如他們的安定,誠懇和執着。遠不如他們的激情,穩重和淡泊。
在我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些字眼:懦弱,安逸,無知,輕狂……這也許是對我本身另一面的認識。懂我的人總是說,因為安逸,所以你無為。這句話對於我太過於刻骨銘心,這便是我暴露的致命的弊端。我常以為屬於我的都是空白和虛無填充着,在我的人生信條里,竟找不到“充實”的字眼。不知是我的碌碌無為,還是我習慣的無病呻吟?
猛地,一句真言,如當頭棒喝,我清醒了。
文字是內心的寫照,人的本性。
而外表只是外表,是存在的道具。
我在反思……
我的文字是什麼?
我的本性是什麼?
我的外表是什麼?
我的道具是什麼?
鄉野之中,我不過是一村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