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必是水鄉。
前兩天,和一個來自安慶的師妹,閑聊家鄉風土人情,來自安慶的她,一直勉強的把自己歸屬於江南。勉強,是因為安慶沿江而局江北,至於她家潛山,則更是江北之北。
而我問她,江南之地,是否更應為一種氣質或性格,而非地域大江一線隔呢?
那麼,江南,是怎樣的氣質或性格呢?是才子佳人邂逅的粉黛之處,艷詞舞曲的昇平樓宇,亦或是晚風吹拂的殘月相思?
其實,江南的核心,在江即在水。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
水,是江南的脈。百湖星羅,千水勾連,江南,是從烏篷船上撐一支長篙,在青磚黛瓦的掩映下,鋪展開來的三千里錦繡。若是沒有這水,便就沒有了塑刻江南的篆刀。吹彈可破的婉約,卻也是這般濃淡相宜。在江南的脈搏中,靜脈溫婉柔情,和着春風戲柳絮;動脈颯爽遒勁,端起黃酒論六朝。當然,與江南水路相對的,是青石板的小道,牽着瘦馬,踩着夕陽,噠噠而過,卻不期驚醒了等待的閨怨。許是,高牆隔窗投下的一眼失望,沾巾帶淚。
淚,是江南的靈。研入幾滴相思淚,醮滿離愁苦,遊走在桃花信箋上的是一顆顆顫抖的心,總在春燕秋雁的來回折返中,細數年華凋謝。江南情濃,哪堪折柳?卻讓六朝流盡了胭脂淚,鍾靈毓秀繁華景,飄搖江山千古恨,不忘的是後庭遺曲,隔江猶唱,將對故都的情愫在風雨之夜,隨一葉扁舟顛沛。
雨,是江南的魂。早春的一場杏花雨,路過幽深的古巷,彳亍了油紙傘下朦朧的前路,連燕兒都俯下身體,來撫慰過往孤寂人的心情。莫不是這一場場的雨,又怎能綠了芭蕉,紅了櫻桃。雨亦為媒,不期之雨,成就了不僅一段許仙白蛇的傳奇佳話,也讓多少後生留下期許的徜徉,在三月的雨天里,仰望雨滴,沉浸於湖面腳步逼近的紋路,迷離着自己的青春幻想。
墨,是江南的鏡。千載詩文百世畫,都是經由這水墨之色,訴說著江南。還記得,新安江畔的徽墨,豐肌膩理,光澤如漆。也不會忘記,蘸滿這墨汁,或濃亦或淡,點綴着四合天井馬頭牆裡的輕嘆,遙寄着相思在外的字字珠璣,劃開荷塘上採蓮的嬉鬧,點亮功業牌坊下的苦讀……江南千姿伴着百態,都在研墨之間,綻放在一紙之上。
如果,江南是一杯酒,那麼一定是易醉卻不傷頭的,讓你翩然游過江南的水淚雨墨,揉碎在這魂牽夢繞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