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若桃李”,桃花的鮮艷與美麗是出了名的。人們習慣於將桃李並稱,只不過是李花與桃花都是春天常見開放相連的花,如若論起燦爛和絢麗,桃花才是當之無愧的。桃花的綻放正值春盛之時,大片大片燃燒的桃花像滿天的火雲,生機盎然,熱力奔放,一片赤誠催綻了無數世人的激情,“桃李不言自成蹊,於無聲處聞驚雷”
關於桃花的描寫,最早應該是在古風《詩經》的“桃夭”篇。“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繁茂碧綠的桃樹開滿了紅彤彤的桃花,不但象徵了新娘的嬌媚與豐腴,而且預示了愛情婚姻的美滿和幸福。淳樸的先民從生活中發明了比興手法,極為普通的桃花便有了生命的意義和豐富的內涵。“桃花”成了世俗的美人,什麼“桃腮粉面”“桃夭柳媚”“桃羞杏讓”便成了對年青貌美女子的固定描寫,而“桃花薄命”“桃花劫運”也成了與妙齡女子分解不開的世代情緣。
桃這古老而神奇的樹種,據說是追日的夸父渴死在路上,臨終扔出的一根木杖所化,在西天王母那裡成了仙氣十足的蟠桃園。人們的想象是多麼的奇特,一旦沾染了仙氣,也能降鬼除魔,流傳多年的桃符也許就有這種意思。不過史上“神”與“仙”還是有區別的,仙是很少管人間閑事的。管與不管其實都無所謂,可為什麼世俗的社會裡,獨獨對“桃花”的美有着這樣那樣的揶揄。紅顏禍水,“傾國”的女人傾國呀,甚至竟有很多人快意於“落花”,真乃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真是沒有想到,東晉大詩人陶淵明的一篇詩序《桃花源記》,卻給無數失意的人們帶來了希冀。“世外桃源”原本描述的是一個與世隔絕沒有禍亂的美好地方。“夾岸百步,中無雜樹,落英繽紛”,確實美麗,但這種空間也實在是太小了,“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歷代仕途多舛的文人追求的不就是“窮則獨善其身”夢想嗎?甚至竟還有痴情者不辭辛勞實地查找,卻不知這只是空中樓閣畫餅充饑而已。但也有理智的詩人,唐代的張旭就有一首《桃花溪》“桃花盡日隨流水,洞在清溪何處邊”,明顯對這一現象提出了質疑。
“世外桃源”現在多用來比喻一種虛幻的超脫社會現實的安樂美好的境界。一代偉人毛澤東當年登廬山,站在高處,縱目遠眺,水光山色,盡收眼底,情動於衷,揮筆題寫了一首豪放而又浪漫詩歌。“一山飛峙大江邊,躍上蔥蘢四百旋。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雲橫九派浮黃鶴,浪下三吳起白煙。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園裡可耕田?”這既是寫景也是抒情的詩篇,將自然風物與人文哲理兼融在一起,餘味無窮,令人深思。
真正富有情趣而又引人入勝的桃花,當數唐代詩人崔護《題都城南庄》中的“人面桃花”。“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據說這首詩的背後還有一段曲折動人的故事。那人面桃花的意境和春風蕩漾的激情,令人思之,黯然銷魂。一段凄婉美麗的愛情,讓人傳說了上千年,雅俗共賞,世俗與文人的結合,風流餘韻的種子在溫情脈脈的春風中播撒,美人始終如那春風中綻放的一朵朵鮮艷的桃花。
江淮名妓李香君就是一朵明麗的桃花。她除了有男人喜歡的姣好容貌曼妙身姿等要素外,還有一般美人所不具有的琴棋書畫等才藝。如果只是這些,我想孔尚任寫《桃花扇》也就失去了真正的意義。在一個民族遭受災難的時候,地位低下受人蹂躪的一朵“桃花”,竟然超越了以愛國自居的文人,那凌然正氣視死如歸的精神浩然長存。桃花扇上那殷紅的鮮血,才是最美的桃花。桃花是世俗的,是任人採摘的,但桃花是有風骨的。那些無恥的官人們,只知道作踐桃花,原有的那點精氣泄了,可憐的筋骨變軟了,還憑什麼小瞧春風中綻放的鮮艷無比的桃花!
再看看明代大才子唐伯虎的《桃花庵》一詩吧。“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貧者緣。”該詩雖然表達了一種安然自適放達不羈的思想和才情,那伴花而眠飲酒醉死的作派,又哪有桃花的生機與盎然?那桃花仙人的自謂難道不感到一點點慚愧嗎?這或許是是人的自嘲,表現的是一種愛花的情懷。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我愛現實的桃花,我愛美好的生活。我最愛聽著名歌唱家蔣大為演唱的《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有我迷人的故鄉,桃園蕩漾着孩子們的笑聲,桃花映紅了姑娘的臉龐。啊,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