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生死疲勞》讀後感
第一次完整讀完莫言的小說,一個感覺:“熱鬧”。之前還看了半本的《檀香刑》,也有同樣的熱鬧之感。在莫言的筆下,高密東北鄉的一方土地好不熱鬧,匆匆幾十年間你方唱罷我登場,共演了一出人間悲喜劇。
1950年1月1日作為小說故事的起點,對中國而言也是一個特別的時間: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的第一個新年。因此,《生死疲勞》也可以視為對新中國幾十年發展歷史的一種獨特敘事。西門鬧自覺死得冤枉,一直在閻王之前喊冤;而閻王一直不以為然——這並不是閻王不主持公道,或者是不作為。其事實是,西門鬧在死亡的時候背負了太多的怨氣與仇恨。此“冤”之喊未必是社會的大正義未能實現,而是西門鬧本身“不服”。由是之故,西門鬧才轉世為各種畜牲,以畜牲的視角來觀察中國歷史的發展。
所以,《生死疲勞》是一部另類的中國歷史。洪岳泰代表了中國最初的革命者,也是西門鬧最為仇視的那一類人。他篤定地相信人民公社式的社會主義道路才是中國發展的正道,所以在改革開放之後堅決不認同大資本運作的地方發展,因而也與之同歸於盡。西門金龍則像是各地都存在的投機者,在“文革”時是堅定的紅衛兵,在撥亂反正之後就立馬“下海”,這也讓洪岳泰認為他是“叛徒”。藍臉則為中國的農民們立了一面旗幟,堅定地“單幹”到底,終於在晚年享得了一份安寧。諸如此類,紛繁複雜的社會就在畜牲的視角中一一呈現。
最為有趣的是作為敘述者的西門鬧和藍解放。西門鬧一直都是作為畜牲觀察世界的,在折騰了驢又倔強了牛之後,西門鬧不再“孤軍奮戰”了,他不甘平庸,在豬群里做了豬王,在狗群里當了老大。等到畜牲界的榮華富貴享盡之後,積攢了多年的仇恨終於慢慢地放了下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這也是衰老的表象。而藍解放,這個轉世了的大頭娃娃一直稱其為“真正的男子漢”的人,最後背叛了妻子帶着情人私奔,為世人所不齒。但當初那些驅走他的人們卻未必是真心地I衛着所謂的“倫理道德”。
正是因為這些鮮明的對比的存在,我也情願忽略結局的倉促。《生死疲勞》是一部內容豐富的小說,即便是沒有經歷過那個時代的人來看這部小說依然會樂在其中。關上書本,其實也很容易發覺,莫言肯定受到了馬爾克斯的啟發,並借鑒了馬爾克斯的風格與思維。但莫言有他自己的特色,特別是內容的構建。他寫的畢竟是中國的小說,寫的是中國人的愛恨情仇。而且,到了現在,我也多多少少可以理解小說里輪迴之中的意味。西門鬧不再閻王面前“鬧”下去,究竟是一種現實,抑或是是一種希望,一個理想。土地可以不再背負古老的仇恨平和地走下去,或許是我們民族要認真思索的事情。
歷史並沒有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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