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花不斷的飄灑着,鋪天蓋地,似乎要將整個世界淹沒。屋子裡沒有開燈,一片昏暗。冷空氣呼嘯而來,企圖從窗戶的縫隙入侵,屋裡頭寒氣逼人。張武頹廢的坐在沙發上,心裡莫名的一陣酸楚。他想到了遠方的妻兒,他想到了家中的父母,他想到了那片貧瘠的土地。
張武的家在四川西部,那裡是個偏僻的地方。五畝三分地,早已養不活家中上下六口人。張武腦子活絡,邀上幾個同鄉,便到城市闖到。在城市裡,農民是難以立足的,特別像張武這種只有熱血而缺乏一定科技知識的。他們把從家鄉籌集來的錢,開辦了廠子,搞傢具加工。張武是有恆心的青年,做了,便堅持到底。三年如一日,從最初的一窮二白,奮鬥,終於換到了穩定些的生活。也許人的本性如此,有錢了,總會嫌棄自己以前落魄的生活。他回鄉探望家人過一次,西裝革履,開着小汽車,好不洋氣。村子里的人都說,他出息了。都爭相的請他到家裡做客,在他父母面前誇讚他。張武對於鄉親們的熱情,有大大的滿足感。
他的妻子很能幹,至少在農村是個能幹的婦女。上山做活,下地耕田,在家孝敬父母,撫養孩子。村裡的人都說張武有福氣,在外有出息,在家又有這麼能幹的妻子。張武不那麼覺得,城市裡呆的久了,也沾染了城市的習俗。他開始嫌棄他妻子了,整天只知道幹活,一點也不懂他對她的浪漫。他也嫌棄歲月老去了時光,妻子在生活的壓力下,皮膚蠟黃,皺紋深深的勾勒着。他有的時候,甚至一點也不想回家,不想見到人人都誇讚的他的妻子。
他在城市裡又找了一個女的,長的水靈靈的,那腰身,一扭,彷彿可以擠出水來似的。他沒有告訴父母,也沒有告訴家人。他喜歡現在的這種生活,花天酒地,還有美麗的女人陪着。他寵溺她,甚至把公司的事物也交給她打理。他以為她是愛他的,他以為哪怕沒辦法給她婚姻,至少他給了她權利和地位。壞女人,哪裡會思考那麼多了。她在他的公司的地位,逐漸取代了他。直到所有的財產都被轉移到她的名下,他才明白過來。
想說後悔嗎?他不知道,他只是有點想家了。遭到了背叛,他並不甘心。他四處借錢,試圖東山再起。人情冷暖,在金錢面前,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好可以體現。以前的那堆朋友,以各種千奇百怪的理由把他拒之門外。他沒辦法了,只有日日酗酒。古人說,一醉解千愁,可是,為什麼他醉了,還是如此痛苦。夢中,總有白髮蒼蒼的父母。夢中,總有日夜操勞的妻子。夢中,還有可愛的兒女。夢中,還有那片貧瘠的土地。
他起身,收拾行囊,找出身上唯一剩餘的錢。飛速的到火車站買了回家的車票。列車前進着,窗外的景象不斷的後退着,飛揚的雪花,一片一片,輕輕的墜落在地上,一刻,便化為了水。他想起了兒時下雪的冬天,和村子里的幾個夥伴,把幾家院子里的學掃在一起,一堆一堆的的,雪人,兔子,烏龜,幾下子,便可以堆的栩栩如生。他還記得打雪仗的時候,他的帽子里,衣服里,全都裝滿了雪,還是玩的不亦樂乎。他還記得結冰的早晨,他提着水桶,到農田裡面去把凍結的冰塊撈起來,放在陽光下,可以折射出五彩的虹。他想到了他妻子在寒冬的時候,還要到地里去做農活,那雙手,該又皸裂了吧。他想到他那年邁的父母,他許久不曾打電話回家了。還有那雙可愛的兒女,他許諾過,要把他們接到城市去,接受更好的教育的。他是混球,他知道悔悟了,他深深的感慨。他想着,冬天那麼冷,他竟然連衣服都沒有給家人買一件。他想好了,回家不管村子里的人如何的嘲弄,他畢竟是錯了。他會改過自新,好好的在工地上找個工作,踏實的賺錢養家。希望冬天,不要那麼冷。
天還未亮,張武的妻子接到了警察局打來的電話。“女士,您好。請問是張武的家屬嗎?他所乘坐的K125列車由於遭遇意外,脫軌翻車了······”剩下的話張武的妻子一句也沒有聽下去。掛了電話,她不冷的打了顫,自言自語到:冬天,真冷。
(作者系西華師範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11級3班張加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