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戶貧窮的家庭,一年麥收的季節里。
兒子畢業了,就要獨自去城市裡闖蕩。臨行前,母親把兒子拉到床頭,語重心長的說:“以後走向社會了,要學會低調做人,更要學會忍耐,小事不忍亂大謀啊……”兒子記住了母親的話,但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血氣方剛的他滿腔希望的來到了一所陌生的大城市,到處是聳入天際的大廈,裝飾豪華的酒店,各式各樣的轎車,更看到了打扮時髦的男男女女。他有說不出來的驚喜。
這座城市裡,人們的生活有序的進行着,摩肩接踵的大街上盡顯和平的顏色。興奮之餘,他最大的問題也漸漸從心底浮了上來,像一個個七上八下的瓢,他必須考慮以後的路了。
在這滿眼繁華的都市裡,他舉目無親,也沒有可以依靠的朋友,他才剛畢業,學校里也沒學到多少東西,他長的也不帥,也不夠聰明和“狡猾”,還有點頑固不化。應聘了幾家單位,都說“您的情況我們會考慮,到時候給您答覆,好吧?” 這給了他滿心的期待,還嘖嘖的讚歎城裡人就是好說話,心想工作也不是很難找么。可以後的幾天里,他總是三番五次的看手機,看是否有未接來電,然而始終是一個也沒有。
母親給的錢也差不多花沒了,雖然他租住的地方很偏僻也比較便宜,他也沒進什麼餐館兒去犒勞一下自己,他是知道的,犒勞是一種猛烈地打擊。所以他每天就吃一頓飯,因為他聽母親說:人在不幹活的時候,吃一頓飯是餓不壞的。可從家裡的時候,媽媽從來沒給他缺做一頓飯。
在空閑的日子裡,他到處的發簡歷,希望有好心的人能夠收他做學徒,雖然這只是一個神話般的夢想。他也想去做苦工,可到了工地的門口,他看到一個滿頭銀髮的老者被一個小夥子劈頭蓋臉的揪住嘲弄般的呵斥,他退縮了。老者斜射出的悲戀的目光像一隻垂死掙扎的狗,深深地刺痛了他。
回來的路上,他思索為何大伯不敢反抗,換做是他,他是毫不客氣的反擊的,並且會把那小夥子的腦袋打爛。然而陌然的大街上,沒人注意到他這個滿腔怒氣的憤青,只有路邊時尚的音像店裡飄出來的玄妙的音樂聲裹扎着清潔工乖順的掃帚,一掃,一掃的。
也許是他的命好,註定在困難的時候有救他的恩人。在一個即將陷入困局的下午,他的手機響了。“是夲先生么?我們這裡是商王集團,有時間過來一下么?”他漸漸泯滅的心又燃燒了起來,半個小時就到了面試地點。
辦公室里檀木的老闆桌,沙發,顯得很莊重氣派;牆上貼着幾幅很漂亮的毛筆字,字的內容沒看清楚,因為面試他的中年人正專註地盯着他的眼睛詢問着問題。
“以前有過工作經歷么?你的專業是?你能否勝任我們這份服務性的工作?”
“有過的。”
“學的管理。”
“能吧……”最後的回答他自己都聽出了問題。
那雙炯炯有神但很深邃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
“你也知道,如今工作不好找,我們的工作也不是很困難,你可以先乾著,從基層做起,以後再求發展么。我看你小夥子也不錯,有什麼需要的我可以幫你。”
“幫我?”最後這兩個字他聽的格外清楚,這對於他萬丈深淵的困境來說,無疑是根救命草。他的餘光分明看到桌子上有個大大的章!
“與人為善,也是我們的優良傳統么。”那雙深邃的眼光在他的臉上搜尋着。
“恩,好的。謝謝您!如果您給我這個機會,我會好好珍惜的。”
這次面試是很順利的,第三天他就去單位上班了。
工作還可以,管吃,管住,雖然工資很低,但對於他來說已經很感激了,他只想好好工作,年底的時候能多給父母買點東西。
同事們,男的居多,幾天下來,關係還蠻融洽的。唯獨一個叫小刀的,對人態度很不友好,總是對大家吆五喝六的,大家也有幾分怕他,至於原因誰都說不上來。他也學着別人處處讓着小刀,他讓做啥就做啥,這樣倒算相安無事。
幾周過去了,小刀可能認準了他的軟弱。把所有的事情都叫他來做,自己卻是在無窮的樂和,態度變得像頭捕殺獵物的餓狼。他是從沒受過這種氣的,內心裡充滿了積怨和憤恨,像座醞釀岩漿的火山。
終於有一天,那無形的力量爆發了。他和小刀吵了起來,公開的反抗小刀無理的要求,並對小刀苛刻的要求置之不理。他看到同事們眼睛里滿是驚訝和擔憂的眼神,幾個好心的人趕緊來勸架和平息這場暴風雨。小刀不屑的眼神里流露出凶光,從背後提出了刀子,明晃晃的閃着寒光。
同事拉架的手鬆開了,大家遠遠地圍成了一個圈。看見的是兩個人一場混亂的惡戰,最後的功夫看到了噴出的血柱,像一道鮮紅的噴泉更像一道鮮亮的煙花,接着一個人麻袋般的倒下了,兩個滿身是血的怪物。驚呆的人群幾分鐘后才聽見“殺人了!救護車!來人啊……”
他沒死,最後被警察帶走了。法院宣判的時候,他被賠償受害家屬100萬,當母親聽到那個數字的時候問了一聲旁邊的人“100萬是多少?”接着就昏厥了過去。他殺了一個領導的兒子。
等待的幾天里,還有許多穿西裝的人去他家傳信兒“有人可以幫你……”母親癱在了床頭,眼睛里沒有了力氣。
第二年,麥收的季節,一個放牛娃穿着破爛的衣服在兩座墳前放牛,兩座墳挨的很近,上面長滿了綠油油的青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