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忠是個下崗工人,在街上擺了個修鞋攤子,日子倒也過得去。可是這一天,一輛鋥亮的奧迪車卻停在了他的修鞋攤前。張寶忠仔細瞅瞅從車上下來的人,不由在心裡暗叫一聲。原來此人不是別人,卻是這一帶頗有名氣的朱大彪,一個把腳跺一跺,大樓都會抖三抖的角色。他光店鋪門面就開了幾十家,財大氣粗不說,為人霸道厲害也是這一帶出了名的。
常言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朱大彪不嫌費事跑來光顧自己的補鞋攤,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張寶忠認真在心裡想了想,想不到任何一個理由能讓朱大彪屈尊到自己破破爛爛的鞋攤上來。於是,他不哼不哈地朝朱大彪點了下頭,又低下頭來擺弄起自己手中的鞋子來。
哪知朱大彪卻徑直朝着張寶忠走了過來,且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口裡親熱地叫道:“大兄弟,辛苦啊!今天就別補鞋了,我請你去‘鳳凰樓’,咱們兄弟好好聚一聚,撮它一頓!”
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升起來了,張寶忠打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什麼時候竟然成了朱大彪的兄弟了。他連忙擺擺手,誰想到朱大彪一揮手,幾個手下就過來七手八腳地收了張寶忠的鞋攤,把他生拉硬拽到了那輛奧迪車裡。
到了鳳凰樓,一看桌子上擺的全是自己沒有見過的山珍海味,張寶忠一下子拘謹萬分。可是不由他扭扭捏捏,朱大彪早已拿出一瓶五糧液來,為他斟滿了,雙手敬上。幾番下來,張寶忠已是紅光滿面,有些醉意了。
朱大彪這才告訴了張寶忠自己請他的意思,原來,朱大彪養有一隻名叫“豹子”的大狗,可是現在市裡已經明文禁止不許養身高超過四十五厘米以上的大型犬了。因此,朱大彪想把自己的愛犬“豹子”過繼到張寶忠的名下,做他的兒子。因為張寶忠曾經因一次見義勇為而獲得過表彰,而且在那次救人的時候他還負了傷,市裡專門給他發過一個傷殘證呢。有這個傷殘證,張寶忠就可以到有關部門為“豹子”辦理一個“陪護犬”的准養證,這樣的話,“豹子”就有了合法的戶口了!
聽了這番話,張寶忠不由哭笑不得,自己都這把年紀了,卻得了這麼一個狗兒子,真是有意思。可是不容他說出反對的意見,朱大彪已經叫人拉來了“豹子”。這隻狗還真是高大威猛,乍一看它那兇相,張寶忠不由打了個激靈。朱大彪卻拉着“豹子”的爪子,放到了張寶忠手上,對着“豹子”說道:“聽話啊,這可是你的新主人了!”那“豹子”低聲嗚咽一聲,張寶忠早已是心驚膽戰了,他連忙向著朱大彪點點頭,算是認下了這門親。
飯後,朱大彪又把張寶忠送回了家,還提了不少禮品,讓“豹子”認了下家門,就住在張寶忠家,想等張寶忠為它把准養證辦好以後再領它回去。臨走,朱大彪頗為不舍,抱着“豹子”一連親了好幾下才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一段日子過去后,在朱大彪的一再催問下,准養證終於辦好了。這天,張寶忠通知朱大彪來自己家裡吃飯,順便領走“豹子”。
朱大彪聽到這個好消息,連忙開着車趕到了張寶忠家裡,一進門,卻沒有看到“豹子”,張寶忠解釋,“豹子”這些天在家裡待得太悶了,他找鄰居家的小伙領着“豹子”出去遛遛,一會兒就回來。
轉眼間,張寶忠的老婆已經端上了一大桌子香噴噴的飯菜。朱大彪一看,張寶忠還請了好幾個人來,據他介紹,這是幾個鄰居,還有幫着辦證的工作人員,都請到一起好好招呼一下。朱大彪沒有再說什麼,只覺得飯菜十分香甜,就坐下來大吃起來。他經常在外面的酒店、宴會上吃喝,大魚大肉的,還別說,張寶忠這頓家宴,竟特別對他胃口。
吃喝完后,朱大彪這才顧上問張寶忠:“你老婆這手藝不錯啊,這頓飯快趕上一級廚師的水平了。”張寶忠朝着他笑笑,說道:“那是啊,她做狗肉那可是最拿手了!”
“你說什麼?”一聽這話,朱大彪的嘴立刻張成了O形。這頓飯吃的是狗肉,他竟然一點也沒有察覺出來。
看到朱大彪複雜的表情,張寶忠說話了:“這真的是狗肉,而且是你的愛犬‘豹子’的肉!”聽到張寶忠這樣一說,朱大彪的臉色變得極為可怕,他一把揪住了張寶忠的衣領,叫道:“你怎麼能這樣啊!”
張寶忠一下子把朱大彪推到了座位上,對他說:“你先別叫嚷,聽我把話說完。知道我那次為什麼因為見義勇為而得了獎嗎?就是有一次我在路上遇見了一隻大狗,竟然咬了過路的一個老人,我為了擋狗,被它咬在了小腿上,也因此而受了傷。事後我和老人一起尋找狗的主人,卻發現他開着一輛奧迪車,早就溜之大吉了。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朱大彪你!”
聽到這裡,朱大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不再那麼激動了。張寶忠又說道:“這兒在座的還有一個小孩,他有次出門玩耍的時候,被一隻大狗給咬得一個月走不了路!而那隻大狗,正是你的愛犬‘豹子’!還有這位老兄,就因為在生意上和你的人有了爭執,就被他們放出狗去咬得摔到了大橋下,到現在還拄着拐杖呢,而咬他的元兇,也正是‘豹子’!”
此時的朱大彪,頭已經垂了下來,不再說什麼了。張寶忠接著說道:“這兒還有我專門請的市裡動物協會的負責同志,他們在確定了‘豹子’多次傷人之後,已經不許再養它了,更何談給它辦准養證呢!所以,我請了他們來,和你一同吃這頓狗肉,只是想讓你知道,養狗如果是為禍一方,那還不如把它殺了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