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期間,縣裡將要組織個“農村新奇事電視大展播”,張家村的張村長很想在電視上再露一次臉,可想來想去,覺得今年實在沒有什麼新奇事;正在作難,手機響了,一聽是張家溝的張柱子打來的,頓時有了計謀。
張家溝位於張家村的偏遠處,只住着10戶人家,每戶都有一個青壯年男子到城裡打工,前幾天回來過年時,張柱子居然帶了個手機。別說是小小的張家溝,即使是張家村,此前用手機的只有張村長一個人,於是靈光一閃,就在手機里給張柱子出了個主意;等了一會兒,便把電話打了過去:“我們村有件新奇事!”
接電話的是負責大展播的王主任,王主任問有什麼新奇事,張村長答道:“我們村的張家溝,兩年邁出兩大步,去年是家家戶戶裝電話,今年是家家戶戶有手機。”
王主任聽了一愣:“真的嗎?”張村長說:“張家溝的10戶人家,現在,家家都有新手機。如果不相信,您可以親自來查看。”王主任沉吟片刻,答道:“偏遠的深山溝里,家家戶戶有手機,算得上一件新奇事。”當即拍板,明天就到張家溝現場錄像。
張村長大喜,急忙趕到張家溝,把這10個打工男子召集到一起,指點道:“電視台就要來錄像了,張柱子住在村頭,先從你家開始。”說著指了指另一個,“張墩子,你和柱子是鄰居,當柱子家結束后,錄像的人一出門,他立馬把手機從牆頭遞過去,你趕緊接了拿在自己手裡;你家完了,從牆頭傳到另一戶。”打工者中有人好像不放心,問道:“村長,會不會被看出破綻?”張村長搖搖頭:“還按去年的辦法做,上面的人好糊弄,只要配合得好,絕對沒有問題。”
張村長這樣糊弄是有經驗的。去年春節前,縣裡也搞了個“農村新奇事電視大展播”,也是王主任負責,當時,電話線剛剛通到張家溝的10戶人家,可除了張柱子,其餘9家嫌話費高,並不想馬上裝,張村長向王主任彙報說:“深山溝里通電話,我們張家溝10戶人家全都裝上了。”王主任帶人來錄像,在張村長的安排下,從村頭的張柱子家開始,錄完了,張柱子拔下插線,把電話機遞到鄰居張墩子家。結果,家家戶戶裝電話這件新奇事,不但讓張村長在電視上露了臉,還獲得了錦旗和獎金呢!
第二天上午,王主任領著錄像師來了,張村長引領着二人,首先找到住在村口的張柱子,張柱子拿着手機出了房門,連聲說著“歡迎,歡迎。”張村長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號,隨即,張柱子的手機響了,張村長瞟了一眼,裝出羨慕的口氣:“你的手機比我的高級,還是彩屏彩鈴的呢!”錄像師錄下了張柱子和村長通話的情景。
接下來到了張墩子的院子,張墩子也拿着手機出了屋,張村長問道:“墩子,你的手機是啥牌子?”張墩子笑了笑:“和柱子是一個牌子,我們10人同時買的全球通。”說著打了張村長的手機,張村長應道:“全球通,通全球,好牌子!好手機!”通話完畢,張墩子關了手機,但並沒有放回兜里,而是舉在手中好讓錄像。忽然間,錄像師停了下來,指著錄像孔請王主任瞧了瞧,悄聲問:“還接著錄嗎?”王主任扭頭徵求張村長的意見,張村長請求道:“我們的新奇事是‘家家戶戶有手機’,你們來一次不容易,把這幾家全都錄了吧,免得上不了鏡頭的有意見。”
接下來的幾家,都與張村長配合得非常默契,不一會兒,10家的鏡頭便錄像完畢。臨離開時,王主任說:“張村長,深山溝家家戶戶有手機,你們村的新奇事最有教育意義,今天晚上就提前播放,你可要仔細瞧瞧呀!”
吃了晚飯,張村長早早坐在電視機前,果然,縣電視台新聞節目一開播,頭條就是《張家溝的新奇事:家家戶戶有手機》,樂得張村長喜滋滋的。
然而,看着看着,張村長不由得脫口而出:“壞了壞了,這下可要丟醜了……”原來,畫面中的手機蓋上,都寫着5個字:張柱子手機!只見頭條新聞中,張家溝錄像的10戶人家,不管哪一家,“張柱子手機”這5個字都閃現出特寫大鏡頭。
看來是隱瞞不住了!張村長慌忙給王主任打電話:“我是弄虛作假以一當十,張家溝只有張柱子一個人有手機。”
王主任這才告訴張村長,去年的“家家戶戶裝電話”,剛剛給張村長頒了獎,安裝電話的工人就舉報是虛假的,考慮到過了沒幾天,其餘9戶全都把電話給裝上了,王主任才沒有戳穿張村長的把戲,豈料,今年張村長又故伎重演,在手機上以一當十。
“唉!”張村長聽了一聲嘆息,抱怨道:“手機丟人現眼,都是因為‘張柱子’這個名字!”
誰知,那頭王主任卻說:“沒有這個名字,也照樣露餡。昨天,你給張柱子出主意后,張柱子當即就把消息告訴了縣裡;你對10個打工者的指點,他們通過電話也舉報得清清楚楚。要不,張柱子為何在手機上寫下自己的名字?10個人為何配合得那麼默契?張柱子他們說,去年弄虛作假裝電話,張家溝人讓親戚朋友戳了脊梁骨;你作為一村之長,今年,不是想方設法給村民們辦實事,卻仍然好大喜功,大家怎能不反感?我思忖,既然張村長你喜歡上電視,這件事也確實夠新奇,也就將計就計,如實錄製播放,讓別的幹部也受受教育吧!否則,今天上午錄像時,我一句話,就會讓你下不來台的……”張村長一驚,打斷問道:“一句話?一句什麼話?”
王主任“嘿嘿”一笑:“如果我說,‘請這10人站在一起,來個拿着手機大合影’,張村長,看你當場怎麼下台?”
張村長正在愣怔,只聽得電視新聞里嘲諷道:“家家戶戶有手機,以一當十玩把戲;村長如此糊弄人,新奇新奇真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