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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憨復仇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二憨是在拿彈弓向一隻野雞瞄準的時候,得知老婆秀玲在家上吊自殺的。

  三年前,二憨的結髮妻子因病拋下他和女兒小霞去世了,不久小霞又被姨媽接到城裡讀書,村裡人看二憨一個人孤單,就給他介紹對象,又續了一門親事。女人就是比二憨小了十來歲、因為不能生育而離婚的秀玲,秀玲年輕,模樣也俊俏,二憨自然是十萬個樂意。不過,秀玲的脾氣不大好,兩個人新鮮勁兒一過,就不免產生一些平常人家那種馬勺碰鍋沿的事兒。今天早上,二憨就是和秀玲吵架之後上山的。

  二憨所在的向陽村是個不折不扣的山溝子,老輩人大多靠狩獵為生。二憨自小就整天鑽山溝,十五六歲就學會了下套子、挖陷阱等一系列狩獵方法;不僅如此,一桿獵槍也是十打九中,是遠近聞名的神槍手。除此之外,二憨還好乾狼窩掏崽、虎穴堵洞等一般山裡人不會的事。不過最近十幾年,山裡開始保護生態,很多動物都納入了禁獵的範圍,不少年輕人因此犯了法,二憨很識時務,主動上繳了獵槍。但是他就憑手裡的一把砍刀和一隻彈弓,上山轉一圈,就能弄到野雞和山兔。

  告訴二憨秀玲上吊消息的是鄰居大光,二憨一聽,腦袋“嗡”地一下,差點沒失去知覺。他扔下了砍刀,撇了彈弓,哭嚎着連滾帶爬地回到家裡。

  到家一看,院子里全是村裡的人。秀玲直挺挺地躺在炕上,早已沒了氣息,一根捆柴的麻繩還扔在地上。村支書於得水走過來告訴二憨:“發現得太晚了。”二憨一聽,一下子暈了過去。

  二憨醒來時,村裡人已經在村支書的指揮下搭起了靈棚。村支書說:“二憨吶,秀玲的衣裳已經被老輩的嬸子大娘給換過了。現在政策緊,土葬不合適,我看明天一早就拉城裡火化吧!她娘家還有啥人,通知明天一早到殯儀館吧!”二憨點點頭,事情都這樣了,自己還能說啥呢。他就是想不明白,平時和秀玲也不少拌嘴,這回她咋就想不開呢?

  一個月後,二憨的喪妻之痛略有平息。這天,他在山上弄到了一隻野兔,燉好后就把鄰居大光叫了過來:“我一個人悶得慌,過來咱哥倆整幾杯。”大光的酒量不行,半斤酒下肚,眼睛就有些睜不開。二憨說:“哥哥我命苦哇,小霞她媽得了癆病,秀玲又尋了短見,你說我這後半輩子可咋過呀?”大光舌頭有點發硬地說:“大哥,這事其實不怨你,都怨那個王八犢子村支書於得水,是他逼死了嫂子!”二憨一聽,心裡大驚:“什麼?你再說一遍!”這時候大光才意識到自己說走了嘴,站起身:“我喝多了,回家睡覺去了。”

  大光走後,二憨愣愣地一夜沒睡。

  第二天一早,二憨叫來了大光:“走,跟哥哥我上山,弄點野物回來給你家娃子解饞。”二人到山裡轉了不到兩個小時,大光身上的口袋就裝滿了獵物。他們走累了,就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這時候,大光忽然感到脖子上冰涼,扭頭一看,他嚇得“媽呀”一聲,原來是二憨把砍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好兄弟,告訴我那個狗日的於得水是怎麼欺負秀玲的?”大光嘆了口氣,推掉了脖子上的刀:“二憨,咱們可是老鄰居了,別跟我來這套。我就是不說,你還能忍心把我殺了?”

  大光沉默了半天,這才又開口說道:“其實村支書對嫂子有想法應該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每次上山之後,他就喜歡到你家和嫂子拉話。但是,我發現嫂子也一直不怎麼搭理他。出事兒的那天,我正在茅坑拉屎,就聽到你家的動靜不對,聽聲音就是村支書和嫂子;後來,村支書強暴了嫂子……我這人自小就膽小,再加上一直挺怕村支書的,就沒敢過去。沒想到,過了幾個小時,我讓媳婦去你家借東西,其實也是想看一下,結果發現秀玲已經上吊了。”

  當天晚上,二憨一個人在院子里磨他的那把砍刀。這時大光走過來,小聲對他說:“你最好長點腦子,要是出了啥事兒,你家小霞不就沒爹沒媽了?”二憨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第二天,二憨起了個大早,來到了鄉里的派出所。他把家裡的事兒一五一十地和派出所張所長說了。張所長沉吟了良久,對二憨說:“你這事兒不好辦啊。說誰犯罪,最需要的就是證據。你家媳婦已經死了,那就不能開口說話了;而且她還是火化,屍體也沒法檢驗啊;還有你說的那個鄰居,他只是聽到了動靜,就能證明那個人是姓於的,而且那動靜就一定是干那事兒?咱們退一萬步說,就算能證明是村支書強姦了你家媳婦,可她上吊那可是她個人的行為呀!”二憨一聽,有些傻了:“怎麼這麼複雜呢?”張所長拍了拍二憨的肩膀:“你先回去吧,我們馬上傳喚於得水,有消息我會上門告訴你。”二憨只好回家去了。

  望着二憨的背影,張所長自言自語:“我說於得水怎麼無緣無故地送我兩千元錢呢!”

  三天之後,張所長來了,他告訴二憨:“於得水承認那天去過你家,但那是為了你家承包山林欠款的事情。我們查了你村的賬目,你家確實也欠了村裡幾筆錢。對於違法的事情,於村支書堅決否認,我們又沒有直接證據,沒啥辦法啊。”二憨瞪着發紅的眼睛:“你們沒辦法,我一個老百姓有啥辦法?”

  張所長剛走,那個村支書於得水卻來了。他拿出一沓子鈔票:“二憨吶,剛才村裡開會了,考慮到你家最近的困難情況,決定免除你家前期的欠款;還有你家秀玲辦喪事村裡墊付的那些費用,也不要了。這八百元錢,算是村裡的補助,你可要想開一些啊,人死不能復生;再說了,秀玲想不開,你也有原因,村裡不少人都說那天早晨你倆打架了,你上山之後秀玲就尋了短見。”說著,不容分說就把那幾張鈔票塞到了二憨的口袋,轉身要走。

  二憨一把拉住了村支書的手,他感覺村支書的手有些冰涼,還有些發抖。他說:“於支書,秀玲這事兒多虧你了,這回還給我送錢,叫我咋感謝你呢?這樣吧,我上山弄點東西回來,晚上過去和你喝兩杯。不好意思啊,我家沒有娘們兒了,這做飯的家什還有調料什麼的都不像樣子了。”於得水看了看二憨,猶豫了一下說:“也好,也好。正好你嫂子領着孩子回了娘家,咱哥兒倆喝個痛快。”說完,離開了二憨的小院。

  二憨望着村支書的背影,恨恨地罵道:“做賊心虛,不是你乾的還能是鬼?”二憨把那八百元錢塞到了枕頭底下,又從床下掏出了幾件多年不用的家什,出門上山了。

  天擦黑的時候,二憨才背着一個大兜子來到了村支書家。於得水趕緊燒火,二憨從兜里掏出一個已經扒了皮的野物,三五刀下去就下了鍋。於得水望着鍋里的肉,有點疑問:“這不是兔子肉呀,是狍子吧?”

  二憨嘿嘿一樂:“一會兒吃到嘴你就知道了。”

  鍋里的肉熟了,於得水的花生米和拍黃瓜已經擺到了桌子上。二人把杯里倒滿了酒,二憨舉杯說:“謝謝村支書,先干為敬!”喝完這一杯酒,於得水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嚼了兩下,又吐出來:“這是啥肉?味道不對呀!”二憨嘿嘿一笑:“甭提了,今天沒搞到像樣的東西,只好抓了一隻狼崽子。”二憨說完,自己大口地吃了一塊肉,然後塞進嘴裡一瓣大蒜:“吃點蒜就好了!”又一指碗里的肉:“你也吃啊!”於得水一狠心,夾了一塊塞嘴裡:“吃!”

  一個小時以後,兩個人把二斤白酒全部喝乾,於得水已經醉得坐不住了。二憨把他扶到了炕上,還沒等脫鞋,鼾聲就響起來了。二憨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桌子,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滿是血腥的小狼皮往於得水的枕邊一扔:“狼心的人就得披狼皮!”說完,一腳踹開村支書家的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二憨回到家裡剛躺下,就隱隱約約地聽見從山上傳來了成年母狼的低吼聲……

  第二天一早,村支書於得水家圍滿了村民。原來,於得水被半夜進村的野狼撕得渾身血肉模糊,早就死了,屋裡只剩下一縷縷狼毛。

  不久,派出所的張所長趕來了。他圍着村支書的屍體反覆看了半天,最後搖了搖頭,說:“意外死亡,處理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