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縣政府與海河大學在縣委黨校合辦了一個幹部培訓班,組織部邵部長的女兒小婭在政府機關里做辦事員,這次,也搭車進了培訓班。
小婭不是塊學習的料,但在其他方面卻精靈得很,開學還不到一個月,她就瞄上了班裡的一個年輕後生,一打聽,是昌河鎮的宣傳委員,名叫肖天生。幾番接觸,小婭和肖天生戀上了。
他們的戀情進展神速,等到邵部長知道時,他們已如膠似膝。邵部長見女兒提起肖天生立馬就神采飛揚,他在心裡就犯糊塗了,他想:這全縣大小幹部都歸我管,好像還沒見過哪個有這等出類拔萃,怎麼這個昌河鎮的宣傳委員到了小婭的眼裡就賽過潘安了呢?邵部長努力地回憶肖天生的印象,可是要從全縣幾百號幹部中回憶起這麼個從未留意過的小人物來,確實不是件容易的事。
幾天後,邵部長到市裡開會,恰好肖天生要路過昌河鎮,他就順勢拐進了鎮政府。恰巧這天就在鎮里,邵部長立即對鎮長說他要見見肖天生。
鎮長聽了,直眨巴眼睛,心裡嘀咕道:“哎呀,看來這肖天生不是個省油的燈,部長大人都親自過來見他,來路不小呀!”他不敢怠慢,立即親自去叫。
肖天生聽到部長正在樓上等他,竟嚇了一跳,納悶道:“部長找我?莫非是在考察我?可是雖說這培班是提拔幹部的門檻,但我這不是才半個學年嗎?難道才吐個棗核,轉眼之間就能長出棵大樹來?”
肖天生心裡七上八下地趕到邵部長面前。邵部長抬頭一瞧,驚得一愣,只見進來的這個人又瘦又小,乾巴巴的臉上滿是黑氣,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邵部長忍着心裡的反感,問:“你是宣傳委員肖天生?”“是、是。”肖天生忙不迭地點頭。“賊眉鼠眼,”邵部長在心裡恨道,“小婭這是什麼眼神呀?就這副尊容她還誇?”
“你多大了?”邵部長又問。“三十八。”邵部長又是一驚,他暗暗叫道:“哎呀呀,小婭啊小婭,你是怕嫁不出去還是怎的?竟相中這麼個大你十多歲的人呀!看來這事我一定要阻止。”邵部長無心再多問,氣惱地一揮手道:“你去吧。”把一頭霧水的肖天生趕了出去。
邵部長從市裡開會回來,一踏進家門就急火火地叫過小婭,說:“你和那個姓肖的關係立即斷,我不同意你們來往。”
小婭莫名其妙,急道:“為什麼?”
邵部長盡量地用平和的口氣勸小婭道:“那個人又瘦又矮,怎麼看也與你不配呀。”
“啊,為這呀。”小婭笑道,“瘦好呀,現在不是全民都在減肥嗎?老爸您也別拿費翔跟他比個嘛,在咱這縣城裡,天生那個頭算可以的了。”
小婭一副沒正經的樣兒,惹急了邵部長,他瞪着眼,吼道:“小婭你給我聽着,再怎麼著,我也不會允許你找一個看上去比我還老的傢伙做我的女婿,你知道他有多大了嗎?三十八啦!”
“什麼?您嫌他天生老相?他三十八啦?”小婭像被撓了痒痒窩似的,笑得全身直顫,“要是他那是三十八歲的模樣,那我敢保證,這個人肯定長生不老。”說完,沖邵部長“拜拜”一聲,一陣風似地掀了出去,把她那正氣得鼓鼓的老爸一個人甩在了客廳里。
小婭趕到黨校,找到肖天生,悄悄地對他說:“我爸今天提到你啦。”
“噢,”肖天生一下子認真起來,“他說什麼啦?”
小婭瞥他一眼,忍着笑道:“他呀,說得可全是你的壞話,說你有三十八啦,看起來又老又丑、又瘦又矮,總之嘛,像個還沒進化過來的猿猴似的。”
“什麼?邵部長他,這麼說?”肖天生頓時滿臉緊張,急得有點手足無措了。
小婭見狀,心裡一軟,忙又安慰他道:“你別急呀,我爸這些肯定都是瞎猜的,說的跟你的形象一點也不沾邊嘛,等到你們見了面,他自然就知道自己錯了。”
“不行、不行。”肖天生仍是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他說:“小婭,我有急事先走了。”說完,扔下目瞪口呆的小婭,一溜煙地跑了。
再說邵部長在家裡氣得一個中午沒得安穩,下午上了班還在氣哼哼地想:這姓肖的到底有什麼樣的能耐,竟把我的女兒哄得如此地死心塌地?他叫辦公室主任調出肖天生的檔案袋。邵部長抽出裡面的材料,才看到第一行就急得跳了起來,因為那上面分明寫着“已婚”。好呀,這肖天生真是狗膽包天啦!幾年前的簡歷上就是“已婚”了,現在只怕已經有兒有女了,竟然還敢明目張胆地在外尋花問柳,而且還騙到我堂堂部長的女兒頭上來了!
邵部長再也忍不住了,立即驅車趕到黨校。他差點就直接一頭衝進培訓班,揪出那肖天生,狠狠地扇他幾個耳光。還好正巧校長從樓里出來,熱情地握住他的手,才使邵部長冷靜下來。
邵部長來到校長的辦公室,他請校長把肖天生和他的女兒小婭叫過來,他要來個當面對質,喚醒小婭,然後再慢慢地收拾那個感情騙子。
沒一會兒,校長叫來了小婭和肖天生。那肖天生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兒。小婭也非常驚奇在這兒看到爸爸,邵部長先不理她,直瞪着眼前滿臉黑氣的肖天生,怒不可遏地喝道:“你給我老實交代,你結婚了沒有?”“結——結了。”肖天生嚇得額頭上汗珠直冒。邵部長立即轉臉對小婭說:“聽到了嗎?他結婚啦!”
小婭卻是一臉迷茫,她奇怪地問:“他結不結婚與我有什麼關係?”
“什麼?”邵部長被女兒的問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他扶着桌子問小婭:“你——你,想做第三者呀?”
“爸,你說的哪是哪呀?”小婭不耐煩地瞪他一眼,抬腿就要走。“你給我站住。”邵部長急了,一拍桌子道:“今天你必須當著我的面同這個姓肖的做個了斷。”
“什麼?”小婭“刷”地回過身來,驚訝地問:“肖天生?”她看一眼身旁這個人,剎時明白了過來,大笑道:“爸,你是不是把他當成天生啦?哈哈哈,你可真夠逗的。”
“難道,他,他不是肖天生?”邵部長被女兒笑糊塗了,正要開口問校長,這時,只聽“撲通”一聲,早就嚇得雙腿篩糠的肖天生癱坐在地上,叫着:“邵部長,你——你饒了我吧——”
原來,跟小婭戀着的那個人是個冒牌貨,他只是昌河鎮宣傳辦的一名臨時工,是他的頂頭上司肖天生安排來做自己學習的替身。這肖天生想:反正這樣的培訓只是走過場,沒誰去計較學員真偽的,上不上無所謂,結束了還不照樣發給我鋼印的合格證書。誰知,這臨時工替身卻是個貪得無厭的花心郎,見組織部長的女兒迷上了自己,竟想入非非地計劃着要魚和熊掌兼得,便一直沒向小婭吐露出他的真實身份,一心想等到兩人生米煮成熟飯,到那時,不由部長岳丈不為自己鋪前程。這美夢正做着呢,上午小婭的話終於讓這替身預感到要出漏子了,就來個鞋底抹油,溜之大吉,跑回昌河鎮告訴肖天生這一切,讓他給自己擦屁股去了。肖天生也沒其他法子可想,下午只得硬着頭皮趕來黨校,屁股還沒把板凳捂熱,邵部長這就趕了過來。
屋裡的人聽了這一切,全都呆若木雞。忽然“哇——”地一聲長嘯,小婭捂着臉“噔噔噔”地沖了出去。“你你你,你等着,我饒不了你。”邵部長咬牙切齒地指着地上的肖天生吼道,趕緊衝出去追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