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見山
礦上發生瓦斯爆炸事故了,停產整頓,我們今天休息。晚上,我、妻、朋友和其妻四人坐在我的家裡一起喝啤酒,很沉悶得喝,誰也不說話。
酒意漸濃,兩個女人不由得說起話了。
友妻:“哎,革命前幾天還和咱們說說笑笑,怎就沒了?”
我妻:“就是,聽說他們被燒得沒個人樣了,都認不出來了。媳婦哭成一堆泥了。”
友妻:“還有娃呢,看見就讓人不由得想流眼淚。”
我妻:“就是,還有那些老爺爺、老奶奶,有的光流眼淚不說話,有的拿着一個煙不知道吸,煙燒到手跟前才把煙扔了。”
友:“你們不說話行嗎?”
我直愣愣的看了他們每人一眼,給每個人添滿酒杯,然後舉起酒杯和大家都碰了以下。大家一飲而盡。
兩個女人一個回家,一個睡覺。我們還是不停地碰杯喝酒。
友:“哥,我想回家,實在不想幹了。”
我看了看他,沒有說話。抓起酒杯又和他幹了一杯。
“你看礦上那些職工子弟,乾的都是輕鬆活錢還沒有少掙,咱們怎麼就不能到通滅隊、運輸隊或者是機電隊干幾天安穩些的活呢?我也是高中畢業,我了解了,他們那些工人沒有幾個高中畢業的。”他接著說。
我說:“誰讓你不是職工子弟?”
他說:“你看礦上的那些混混,一天到晚到處溜達,不上班還照常拿工資。”
我說:“誰讓他們是惡人又是職工子弟呢?你橫一下試試,不出一個月就得開除。”
他說:“難道農協工就得一輩子下井,而且干又臟又累的工作?”
我說:“農協工不是也有些人轉正了,成了勞動合同制工人。下一批不是就有你嗎?”
“是啊,你已經轉正幾年了,都四十多了還整天看書學習,自考拿了個大學學歷,還不是和大家一樣,天天下井干粗活,出井后就剩下兩個黑眼珠子發亮,再就是黑。”他說。
我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打開門,望着夜色中那看了二十多年的深山,大聲的說:“你看,咱們只要打開門或者是推開窗子,一年四季有大山陪伴,除過樺樹以外全是松樹和柏樹,多好的綠色。”
“就是,開門見山嗎?”躺在內屋一直沒有睡着的妻子插話了。
他被妻子的話逗樂了,說:“開門見上,說得好!在這幾乎與外界隔絕的大山裡我們起碼可以‘開門見山’”。然後大笑着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