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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成(修改稿)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盲成

  第一章 盲成的家庭

  那是黃土高原西北邊緣的一條帶狀的小山溝,東西走向,南北兩山橫亘綿延,緊緊夾住了她,偏僻閉塞,自成一體。在南山腳下,有一條幾十米深的小河溝,由西向東蜿蜒曲折。說小,是因為流水甚少,但有一個特點,就是從不斷流。雖小,可當地的人們卻叫她大河溝,是條母親河,在他們心目中比黃河更為神聖。就是這條大河溝,養育了沿岸的幾十個村落,幾千口農民。每個村莊的農民,在大河溝流經自己村莊的溝底,挖一個水泉,把那渾濁的流水引到泉里,等澄清了挑到家裡,做飯洗臉,喂飲牲口。一年四季,男人們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溝里去挑水。這是一件大事,因為幾十米的深溝,陡峭的羊腸小道,小孩子根本無法完成這樣艱巨的任務,就給大人們加劇了格外的辛勞。

  這條小山溝里的先民們,也許最初住的房子是用泥坯修的窯洞,所以村落的名字都是姓氏再加一個窯字,從東到西,依次排列着張家窯、馬家窯、劉家窯、李家窯、程家窯等等。這兒的村莊都不大,三十幾戶到五十幾戶,最大的李家窯也不過百戶,人口也就是二百人到四百多人。他們大多都有某種程度的血緣關係,當地人叫親房。有遠有近,有的都出了五服,越過了幾十代,祖先是誰都不甚了了,但這種血緣的紐帶依然健在,輩分親疏人們十分清楚,很有一種部落的遺痕。所以,不僅整個小山溝有種與世隔絕,世外桃源的感覺,就是每個小村莊,也是一個封閉的系統,他們有着自己的圈子,說句時髦話,那就是有自己的習俗、自己的文化。尤其在婚喪嫁娶這類大事中,表現的更為突出。

  故事就發生在這個小山溝里的李家窯。盲成就是李家窯的一個瞎子,一個農民,一個有着自己的酸甜苦辣的活生生的人。大人們叫他盲成,小輩們叫他二爸,或者二爺,輩分最小的,也有叫他二太爺的。

  他出生在夏季,正是人們收割麥子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起早貪黑,忙着夏收,老百姓叫虎口奪食,如果有一場暴雨,一年的辛苦就會化為泡影。就在這麼緊張的時刻,他不擇時機地降生了。他的爺爺便給他起了一個名字——忙成。一歲多時,一次偶然的事故,他雙目失明了,漸漸地很多人都習慣叫他盲成。為此,他母親恨死他爺爺了,說就是名字沒有起好,所以把一個好好的孩子,硬是叫成了瞎子。弟兄三個,他排行老二。老大叫大成,是文革時期的工農兵大學生,上了四年大學,本科生。文革結束后,本科生享受大專生待遇,在一所中學當老師。老三是位退伍軍人,在部隊上學會了開汽車,但沒有拿到駕照,就在家鄉開拖拉機,從手扶拖拉機,開到了小四輪、農用汽車。改革開放后,他開着自己的農用車,從這個城市轉到那個城市,從這個工地轉到那個工地,雖然一年四季不着家,但到年底,鈔票和人就一起到家了。

  弟兄三個,還有一位老母親,一家四口,雖然艱辛,也過得其樂融融。單純的家庭關係,是凝聚力、向心力最強,家庭最幸福的一個階段。隨着孩子們年齡的增長,當家庭關係複雜了,大家之中有小家的時候,這個大家,矛盾就多了,就得分家了。這是規律。

  大成最大,結婚早,找了一鄰縣小鎮子里的漂亮姑娘。雖然是個文盲,但畢竟比小山溝里的人潮流時髦,她苗條的身段,滴溜溜轉動的一對大眼睛,兩條黝黑髮亮的長辮子,加之新婚時逢着的幾套合身地的確良衣服,讓山裡人眼睛發亮,想入非非。很多男人都不顧及血緣輩分,只要有機會,便把幾十天也不洗的臉,洗得乾乾淨淨,在臉上、手上,甚至在那粘連的頭髮上,抹上凡士林,去圍着她轉。流言就像春雨之後麥地里的野草一樣瘋長瘋傳。幾十歲的老母親,架不住那麼多流言蜚語,便着急地分了家。老大的工資,是養家糊口的支柱,可是靠不住,不敢靠了。分了家,眼不見,心不氣。 家是分了,但流言不僅沒有減少,而是更多了。人們在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某某又去了那個嫁漢的家裡,而且整夜未歸。某某聽到了那個嫁漢的半夜的淫叫聲。某某天快亮去挑水時在那嫁漢的門口遇到了位嫖客,而且還是駐村的鄉幹部……

  盲成是殘疾,和老母親自然就分到了老三家,和老三一起過。農村人分家時最大的講究,就是把老宅必須分給老大或者老小。盲成家特殊,把老宅分給了老二,是照顧盲成。分家時就約定了,只要老三照顧好盲成,這所老宅最終就是老三的。老三以後生了孩子,也可以過繼給老二,頂門立戶。

  老三叫三成,是個野慣了的人,肯下苦,肯出力,就是不愛在家裡呆,喜歡在外面野着。分產到戶了,結婚了,也沒有改變性子。家裡分到了四個人的地,需要勞力,可他不管,開春二月就出門,直到寒冬臘月,建築工地停工后,才不急不忙地回家。在農忙季節,需要農資的時候,他會寄錢給家裡。所以,雖然缺少勞力,但不會耽誤農事。

  第二章 盲成任然是是個童男

  盲成雖是瞎子,什麼看不見,但人很精幹。嘴巴好,能說會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全村人家的大小事情。他只要不幹農活,村裡的男女老少都喜歡找他閑諞。盲成的耳朵很靈,只要人走進院子,聽見腳步聲,就能辨別出是誰來了。便喊着大娘、大叔、大哥,熱情地迎到家裡,遞上水煙瓶,或者旱煙鍋,就開始閑聊了。廣播里講什麼了,鄉里來的幹部到誰家去吃飯了,東家的孩子今天幹什麼了,西家的兩口子又打架了。盲成的家,就是一村人的聚會地,所有的新聞軼事、家長里短,在這兒匯聚,又在這兒流出,要比大隊部後來叫村委會的整天呱呱叫地廣播要管用多了。大家也很熱心,誰家有了剩餘的東西,都要拿到他家裡,和大家分享。這個拿一袋旱煙絲,那個拿一塊甘字水煙,有的還把削好的點煙用的細木條兒也拿來了。大家喜歡盲成,喜歡這個地兒,在這兒天南海北地神侃,家長里短地亂談,是農民消磨時間的一種極佳方式。但有時候,也是商量大事、互相交流的好機會,大家在這兒以原始的民主方式生活着,互說家常,相互品評。尤其是幾位老人,倚老賣老,敢於批評,敢於指責,比那些指手畫腳、盛氣凌人的鄉鎮幹部還要管用。這種貌似散漫的閑聚方式,卻極有效地解決覺着家庭鄰里的矛盾和糾紛,維繫着一村子的穩定與和諧。

  盲成是家裡家外的一把好手。老三不着家,家裡男人們要乾的活兒,都落到他的肩上。

  他幾乎什麼都會幹,什麼都能幹,什麼也都要干。很多盲人出門就要拿根拐杖,摸索着前行。他不拿,他叫人拖着走一次,下次就能準確無誤地走到目的地。分產到戶后,他更是家裡的壯勞力了。開春送肥,老三媳婦前面拉着人力車,他就在後面幫着推;四月地里鋤草,他就一趟一趟給老三媳婦送水送飯,再把那些雜草背回家來餵豬;夏忙收割,就到地里和老三媳婦一起割麥子;秋天挖洋芋,他就在地里拾洋芋,不急不慌,大小分開了裝到尿素袋子里,到了傍晚,幫着老三媳婦拉回家;到了冬季,也不歇着,給牲口鍘草料,他蓐草,老三媳婦下刀。就這樣,他和老三媳婦相互幫助着,艱難地支撐着這個家。盲成和弟媳婦,就像村裡別人家的兩口子一樣,左膀右臂,誰也離不了誰。但真正的兩口子,偶爾還要吵架,但他倆不吵不罵,從來不紅臉,總是商量着來,總是替對方着想,就是一口涼水,也互相讓對方先喝。盲成想的是如果老三在家,或者自己是一個健康的人,弟媳婦就沒有這樣辛苦,她不會忙裡忙外的,還要照顧一家老小,加上他這個殘疾人。老三媳婦想的是老二太辛苦了,自己的老公不着家,家裡所有的重活要二哥來干,二哥不是健全的人,別人花一分力做好的事情,二哥就得花九分十分的力去做。感情是積累、沉澱的結果。只有在年常日久之中產生維繫的感情,才是真實可靠的。他倆在漫長的家裡家外的勞作中,互相關心、體貼、照顧着,共同為了這個家流汗流淚。那種由親情漸漸轉變為難以言說的男女之情,也慢慢地萌生滋長,只是他們心照不宣而已。

  盲成是瞎子,老大不小了,人緣分外好,但是,沒有人給他介紹對象,他沒有一個女人。因為大家知道,在這麼一個艱苦的小山溝里,一個正常的男人都難以養家糊口,過得十分艱辛,一個瞎子,怎麼能獨擋一面,支撐一個家呢?!不管冬春四季,沒有女人的夜晚,都格外漫長。白天,他和老三媳婦一起勞作,雖然勞累,但時間過得很快。晚上,他陪着自己的母親掐草編。晚上掐草編不用開燈,吃晚飯時把麥稈泡在水裡,晚飯後就軟了,便開始掐編子。草編一寸一寸增長,時間一秒一秒流失,男人的煎熬一夜一夜累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就這樣平淡而豐富、艱辛且充實地過着日子。

  第三章盲成的相思病

  山區農村的莊戶人,每家都要養一頭或者兩頭牲口,需要畜力犁地。養牲口,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冬季,過兩天就要鍘草。首先要在草垛子里抽草,十個手指頭的肉皮,都會創沒了,鑽心地痛。開春,就要換青了。換青,就是牲畜開始勞作之前,先要吃青草上膘,讓它們強壯起來。所以,每天天不亮,男人在下地幹活之前,首先要到苜蓿地里割一擔苜蓿回來,再把苜蓿鍘成一寸長的草節,給牲口添到槽里了,才可以上地。庄稼人從來不虧待自己的牲口,不管是馬、驢、騾、牛,都會當作自己的家庭成員一樣悉心照料。人是一天三餐,早中晚。但牲口就不一樣了,是一天四餐,還要添夜草的。馬無夜草不肥,說的就是這件事。每到夜半時分,家裡的男人都要在熱騰騰地被窩裡爬出來,睡眼朦朧地走出房門,背一簍草料,添到槽里,聽着牲口津津有味地吃起來,就會像小夥子聽到了自己心愛地姑娘唱起了情歌一樣開心快樂,才會心安理得地再次爬到被窩裡,和自己的女人親熱一陣,說會悄悄話,然後甜美地進入夢鄉。

  盲成是家裡唯一的男人,給牲口添夜草的活,自然是他的了。盲成能熬夜,前半夜掐編子,等到雞叫頭遍,便收拾了草編、剩下的麥稈,就下炕出門了。草編和雞蛋,是那時農村家庭的兩大副業,也是主要的經濟來源。整個農村的女人,只要停下農活,就是掐草編,她們用一塊小塑料布包一把泡好的麥稈,夾在胳肢窩裡,走到哪兒掐到哪兒,一邊聊天,一邊幹活,兩不誤。男人干這活兒的很少,整個村子,就盲成一個男人會掐草編。他行動不便,很少去串門,呆在家裡,就和老母親坐在炕頭,有時弟媳婦也加入其中,兩個人或三個人,坐在熱炕上,邊聊天,邊掐草編。賣的錢,就買點油鹽醬醋,貼補家用。盲成心靈手巧,幹起來比老母親還要快。時間長了,一個晚上能用多少麥稈心裡就有數了,盲成在浸泡之前,用手隨便抓一把,就很準確的,最多不差幾分鐘的活兒。

  盲成和母親住的是主房,牲口圈在後院,所以添夜草,就要在老三媳婦住的偏房門前經過。每當他經過老三媳婦門前的時候,總能聽到老三媳婦微微的鼻聲,或者老三媳婦輕輕哄孩子的聲音,偶爾還能聽到老三媳婦說夢話的聲音。每當聽到這些,盲成先是有一種快樂感,那是家的感覺和成就感。緊接着有一種痛苦襲來,似乎那家、那成就、那聲音十分遙遠,在天的那邊,遙不可及,甚至虛無縹緲。他的辛勞,僅僅是一種分擔,一種為母親、為兄弟的分擔。其實他明白自己什麼都沒有,沒有老婆,沒有孩子,沒有自己的家。有時,感覺自己雖然十分努力,不辭辛勞,無怨無悔,但在母親、在兄弟、在弟媳婦、在所有人的心目中,自己就是一個負擔,一個累贅。這種快樂與痛苦,交織糾結在一起,他就會感到生不如死,活着很茫然、很無助,也很無奈。他就在這種痛苦與快樂中生活,有滋有味,有甘有苦地活着。

  他習慣了這些,痛苦和快樂都是瞬間的體會和感悟。這種習慣,漸漸成了一種靈魂深處的依賴、安慰。人就是這樣,每當習慣了的時候,不管是什麼,都會認為那是生活、生命里的一部分,絕不能打破。一旦打破了,就覺得丟失了生命里極為重要的東西,心理空虛,靈魂出竅,因而要極力去尋找、去維護原有的現狀和生活習慣。一次,老三媳婦回娘家了,頭天晚上沒有聽到自己熟悉的、百感交集的、渴望的、難耐煎熬的聲音,第二天他就躺倒了。老母親實在無法照料躺在炕上的兒子、滿院子跑的雞鴨、還有後院里呼叫的毛驢,就託人捎話把老三媳婦叫回來了。

  盲成聽到老三媳婦抱着孩子進門了,心情豁然開朗,精神為之一振,病就好了一半。他忽地從炕上爬起來,依牆而坐,那種難以掩飾地激動和興奮,讓人感到了一個瞎子的激情和天真,也讓人感到心酸和無奈。

  “二哥,我走的時候你好好地,怎麼說病就病了?”老三媳婦關切地問。

  “我沒事,就好了。”老三把目光朝向老三媳婦,急切地說:

  “把孩子給我,我想孩子了。”

  老三媳婦把懷裡抱的姑娘遞給了盲成。盲成接過呀呀學語的小侄女,在小臉上親着,似乎不像是病人。不知不覺之間,盲成的病,就好了。

  老母親似乎看清了原因,明白了底里。她對老三媳婦:“這個家實在是離不開你。你一回娘家,這個家就轉不動了。”

  從此,老三媳婦回娘家,就是轉一會兒,再不過夜。

  生活恢復了正常,很是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

  第四章 老母親的苦楚

  盲成的媽媽是一個老寡婦,三十歲左右丈夫就病逝了。她生了三個兒子,老二盲成一直是他的心病。孩子多,靠工分吃飯,所以日子過得十分艱辛。在她心裡,盲成總是一個無法言說的痛。她怕死在盲成前面,要是她死了,盲成的日子就更難過了。有人曾勸說他改嫁,並給她介紹了好幾個男人,有一兩個條件確實不錯,幾乎都動心了。但最後全拒絕了。三個兒子,一個還是瞎子,走到哪兒都是負擔,都是拖累,都要受罪。為了孩子,只能守寡。就這樣,孩子大了,她老了。雖說老了,可不糊塗。 她看出來了老二的心思。她知道,老二和老三媳婦每天在一起勞動,天長日久,有點想法在正常不過。

  她和過去一樣,每晚陪着自己瞎了雙眼的兒子掐編子。但她睡得比以前早了,再不等盲成添了夜草一起休息。她了解、理解自己的兒子,心痛自己的兒子,又無能為力幫助的自己兒子。她期盼發生什麼,又懼怕其發生。每當在迷糊中聽到盲成下炕去添夜草,她的心就懸了起來,神經格外緊張,身不由己地伸長脖子,她渴望聽到老三媳婦的門,被吱呀一聲推開,又怕那恐懼的一幕發生。聽一會,沒有動靜,便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頭,在心裡默默說:聽天由命吧,這都是什麼事啊。

  其實,她多麼想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家啊。一個女人,就是有一個家。可是,誰能給自己一個雙目失明的殘疾兒子一個家呢!誰願意把自己的女兒嫁給這麼一個兒子呢?!自己的老漢早逝了,把這麼一家子留給自己支撐,真是難死了。她也知道盲成和老三媳婦有了意思,動了心思。她想制止,想勸阻,但張不開口。盲成太可憐了,四十多歲的人,還是一個童子,沒有碰過一個女人。弟兄三個,老大老三都結婚了,而且有了孩子,只有老二這麼熬着。那種煎熬,自己有着刻骨的體會。更何況,每晚和老二睡在一個炕上,蓋着一床被子,他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視線之內。怎麼能不明白?好多年前,她還比較年輕,偶爾盲成在睡夢裡抱住自己的時刻,自己都忘記了那是兒子,感覺那就是一個男人的擁抱!特別是當那東西隔着薄薄地褲頭硬邦邦地頂着自己的身體的時候,那種渴望、煎熬,讓人窒息,甚至好幾次她都想給了他,成全了他,然後自己去死。她曾經用手抓住了盲成頂過來的粗壯昂揚的陰莖,摩挲着,一緊一松地捏着,然後夾在自己的兩條大腿之間,緊挨着私出的門,只是不敢放進去。她實在熬不住了,就用手抓着,在外面摩擦幾下,滑進大門了,她就強忍着拔出來。如此反覆。 她想,如果盲成醒過來,爬起來,敢壓在自己的身上,就一定給了他。可盲成只是在夢中,直愣愣地頂着,並沒有醒來,更不運動。頂了一會,汩汩地把那液體噴洒出來,就偃旗息鼓了。很多個晚上,當盲成睡熟了的時候,她暗自垂淚,獨坐天明。她知道,這麼做是有違天理的。

  但是,她想老三媳婦就不一樣了,如果你情我願,有什麼不好呢?雖說是家醜,但畢竟無傷大雅,只要掩蓋的好,不讓外人知道,也算是一樁美事。老三成年不着家,老三媳婦老熬着,也不是一件好事。熬不住了,就會紅杏出牆,就會和老大媳婦一樣有許多流言蜚語。與其這樣,還不如和盲成兩個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他們有意了,就由他們去發展。但他們真要好上了,那就無法控制了,條件這麼好,這麼方便,萬一讓老三知道了,怎麼交代啊!老母親糾結着,擔憂着。對兒子的心思,明白是一碼事,處理是一碼事。她不想阻止,也不能支持,只能暗自亂想,聽天由命。人們都說世上的幸福都是相同的,但各有各的愁腸和痛苦。這種人家的苦,又有幾個能夠懂得和理解?

  第五章 盲成下了決心

  有天下午,盲成抱頭大睡,睡了整整一個下午。不管母親和弟媳婦如何喊他,都不理會。老母親以為他生病了,把滿是老繭的手放在他的額頭上,試了試,一點也不發燒。便以為兒子累了,讓他好好休息。還讓老三媳婦燒了一個荷包蛋給他送到了炕頭,可他不吃。其實,盲成沒有病,也不是累。是他要好好想想,他要做一件自己一直想做,但沒有做的事。是今天上午在鍘草時發生的一幕,讓他下了決心。

  上午,忙成和弟媳婦同往常一樣去鍘草,他先從麥草垛子里抽草,手指頭的肉皮都被創沒了,痛的盲成直咧嘴。老三媳婦看見了,什麼話也沒有說,去家裡拿來了老三留在箱子里的一雙線手套,那是老三複員時從部隊帶來的,一直捨不得用。她給了二哥說:

  “二哥,戴上吧。你就會痛得慢點。”

  說話的同時,抓住了盲成的手,就往上戴。

  盲成粗糙的大手,被弟媳婦抓着,有一種暖流傳遍了全身。盲成百感交集,從那兩隻瞎了四十多年的眼中,掉下了一串串眼淚。他哽咽着,和弟媳婦一起幹完了農活。

  忙成沒有看見,也不可能看見,但他感覺到了,弟媳婦也在流淚。兩個煎熬的心,沒有用語言,而是用眼淚交流。

  盲成幹完活,回到家裡,給牲口添好草料,就躺下了。

  吃晚飯時,老二起床了,他安排了兩件事,一是侄女大了,以後和婆婆睡,不能影響弟媳婦休息,休息不好,第二天就不能勞作了;二是今晚早點休息,不掐草編了,並讓弟媳婦燒點熱水,他要擦擦身子。他是家裡唯一的男人,這麼一安排,就算是決定了。

  瞎子晚上幹活是不用開燈的,白天和晚上對他們來說是一樣的。盲成在黑暗裡用弟媳婦燒好的熱水,痛痛快快地洗了身子,尤其是一遍又一遍洗了自己的雞雞。便上床和老母親一起,哄着小侄女入睡了。

  老母親也似睡非睡,迷迷糊糊了。

  盲成靜靜地躺在炕上,等待着雞叫頭遍,就下炕去添夜草。

  第六章酣戰一夜

  今夜的雞叫地格外遲。

  雞叫了!

  盲成蟋蟋嗦嗦地穿衣服,盡量不想吵醒老母,但老母還是迷糊着眼,像夢囈一樣,問了一句:

  “雞叫了?”

  “嗯。”他極不情願地答應了一聲。

  母親再沒有說什麼,摸索着給小孫女蓋好了被子,一言不發了。

  盲成穿好衣服,悄悄地下炕了。

  他給牲口添好了夜草,又把早晨用的草料在背篼里裝好了,便慢慢地往回走。

  進了後門,轉過一個小彎,再走幾步,就到了弟媳婦的門口。

  這是他非常熟習的地方,一天不知道要經過多少次,每天都不間斷。但這扇門,似乎有千斤之重,他從來沒有推過,也無法預料自己能否推開。他站在那兒,面前好像有一條鴻溝,比他熟悉的大河溝要深多少倍,他雙腿打顫,難以逾越。

  他站了一會,定了定神,向四周看了看,說是看,還不如說是聽。他清晰地聽見了弟媳婦均勻地呼吸聲,還有自己突突地心跳聲。除此之外,四周寂靜。在自家的院子里,做賊也這麼膽戰心驚。他在心裡嘲笑了自己的膽怯。

  盲成強壓着自己的心跳,邁上了台階,來到老三媳婦的門口,他用顫抖的手試着推了一下房門,沒有上鎖,只是閉着,輕輕一推,就吱呀一聲,開了一條縫。他既興奮又緊張,腦子裡一下空了。是進是退,沒有了主意。心,在胸腔里狂跳,簡直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了!

  “進吧!”

  盲成自己給自己下了命令。

  他輕輕地推開了弟媳婦的房門,閃了進去,折過身,又小心翼翼地閉上了房門。其實,他完全明白,這個院子里,只有四個人,母親和那小侄女早都睡著了,還有弟媳婦和自己,就這麼四個人,他完全全不用緊張的。可是,由不了自己,無法剋制這種緊張,做賊似地做感覺讓他感到十分興奮、刺激。

  他雖然極力地想減小門扇發出的聲音,但他第一次試着推門的時候,就把弟媳婦吵醒了。

  她聽見房門吱呀一聲響了,朦朧中還以為是起了夜風。聽了聽,沒有動靜。她自從心裡有了盲成,她的二哥之後,晚上就再也沒有鎖過房門,總是閉上了就行。她知道每夜盲成都要去添夜草,就必須在自己的門前經過,只要他想進來,很方便的。好多次,夜風吹開了房門,她總以為是二哥藉著添夜草的機會,溜了進來。她在等他。但他沒有來。那門,也總是半開着,一直到天亮。

  這次,她也以為是夜風,並沒有驚嚇,也沒有激動,早就習慣了這些,便翻了個身,繼續躺着。突然,門又響了,被推開了,進來了個黑影,門又閉上了!她猛然清醒了,意識到一定是二哥!那個天天陪着自己勞作的男人,那個活了幾十歲不知女人腥味的男人,那個自己曾經想用自己的肉體來報答的男人,那個日思夜想卻遲遲不敢行動的男人,那個用自己的真誠和辛勞呵護自己的男人,那個上午為她流淚的男人,那個她等待了多少個日夜的男人!

  她的臉發燙了。她正是年輕且慾望極強的少婦,三成在外地幹活,只有春節才回來一二十天。一年四季,就這麼熬着。有好多個夜晚,徹夜難眠,饑渴難耐。她對盲成早就產生了愛意,可他是一個瞎子,又是自己的丈夫的哥哥。不能給他眼神,不能給他示意,他看不見啊。最能挑動情愫的秋波,他無法接受,無法理解。要她說出口,機會是很多,但難以啟齒。萬一他不同意,那以後怎麼相處?只能默默地關心他、照顧他、感動他。她在等他!她相信,終有一天,他會推門而入的。

  這一時刻終於盼來了!她感到害羞、緊張,似乎婆婆的那雙半眯着的眼睛在盯着他們,似乎全村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房門前關注着這兒發生的一切。她也感到興奮、激動,這個瞎子,終於來了!

  她沒有吱聲,只是緊緊盯着那個黑影。緊張粗重的呼吸,就是暗夜裡瞎子的指路明燈,憑藉著她呼吸聲音的指引,盲成準確地摸到了她的炕頭。

  盲成像餓虎一樣,登上炕頭,撕扯掉自己的衣服,掀起被子,壓到了她的身上。

  盲成是瞎子,不僅是眼睛的瞎子,也是做愛的瞎子。急切、緊張、匆忙,笨拙、蠻橫、粗暴,甚至有點野蠻,他不知道從何下手,嘴亂拱,手亂抓,那硬邦邦地東西,隔着她的褲頭,就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碰。

  她什麼話也不說,只是用雙手用力地摟住了盲成的脖子,示意他不要着急。然後用她自己特有的喜好和經驗,慢慢引導他,先是用雙手捂住了他的臉,把他的嘴唇引導到自己的嘴唇上;再抓住他的雙手,放到自己滾燙的雙乳上;她慢慢支起了身體,退下了褲頭,再溫柔地捏住了那硬硬的陰莖,放到了陰道口,不願鬆手,讓其在外面不斷摩擦,直到水流出來了,才她鬆開了手,那傢伙就像泥鰍一樣,急不可耐地一頭鑽了進去。盲成就像一個聽話的孩子,在她的引導下,一點一點、一步一步,慢慢地變得輕鬆、自然、溫柔起來。雖然有時很不到位,緊張急促,動作生硬,但她又一次品嘗到了童男的雄壯、強硬和初夜的滋味,讓她忘記了害羞,全身心地投入了酣戰之中。她誘導配合盲成完成一個又一個動作,一次又一次衝鋒。三成在外地看黃色錄像學到的許多動作,回家來要和她做,她不願意,都拒絕了。可她和忙成做了!她感覺到,忙盲成的陰莖又粗又壯,堅挺有力,讓她感到無比暢美和享受。尤其是盲成達到高潮射精地時刻,簡直就是衝鋒槍射出的子彈,急速有力,有極強地穿透力,不由得自己嗷嗷只叫。她也極力變着花樣,迎合著忙成的動作,她要讓盲成在快樂中享受,要讓他再也不能忘記,要讓每夜都想着過來,再也捨不得離開!

  整個房間瀰漫著騷味、汗味、土炕味和荷爾蒙味,她的呻吟聲和他的喘息聲,透過窗戶,傳到了院子里,傳到了整個村莊的夜空。

  這一夜,他們就像兩個餓怕的孩子一樣,吃飽了也不知道放碗。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疲憊不堪,昏昏睡去。太陽老高了,也沒有醒來。

  第七章 盲成有了自己的兒子

  一大早,老母親抱着小孫女就出去串門了。出門時在大門上掛了一把鎖,意思是告訴別人,家裡沒有人。

  一家人,都心知肚明,但誰也不揭破,誰也不提這事。每到添夜草的時候,盲成就從老母親的炕上爬下來,幹完活,就爬到弟媳婦的炕上去。

  一天,盲成給媽媽說:“讓三成回家來,就要忙莊農了,也不寄點錢來,拿什麼買化肥呢?”

  老母親便託人寫了一份信,在信里說:母親病危,就要離開人世,讓三成回來,見最後一面。言下之意,非要三成回家來不可,而且十萬火急。

  三成接到信,真着急了。她知道母親這一生真不容易,為了拉扯他們弟兄三個,受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自己長這麼到了,從來沒有好好孝順過母親,真要有什麼三長兩短,就太對不起母親了,自己也會悔恨終身。於是在老闆跟前借了錢,匆忙趕回家。

  三成回到家裡,一看老母親健健康康地,也沒有說什麼,和老婆親熱了幾晚,就又回工地去了。

  老母親對老二和三媳婦的事,裝聾作啞,熟視無睹。當老三回工地之後,老三媳婦告訴婆婆,她有了。

  老母親早發現老三媳婦有了。她謊稱自己有病,把老三着急地叫回來,就是想瞞天過海,她不禁想瞞過三成,也想瞞過所有人。老三回來了幾天,她懸着着的心終於落地了。萬般無奈之下,也有了些許安慰。她想等這個孩子生下來,不管是男是女,都要過繼給老二,也算是一個交代。她想制止他們的行為,但是難以啟齒。這種事情,是不能說出口的。心知肚明和說出來,有質的區別。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借口,不能再讓老三在外面蹦躂了,只要老三留在家裡,盲成和老三媳婦就沒有了機會,自然就不會再有什麼事了。

  老三臘月里從工地回來時,看到老婆的肚子高高凸起,很是有一種自豪感和成就感。

  老三媳婦生了個兒子。

  又過了兩年,老三媳婦再生了個兒子。兩兒一女,老三在計劃生育政策那麼緊張的時期,老婆能生三胎,是因為在老太太的請求下,由村幹部做主,把三成的大兒子過繼給盲成了。

  盲成名正言順地有了自己的兒子!

  生活在繼續,生命在延續。小山溝里的人們,用自己的方式在不斷地上演着他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