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相信,有些人即使被時光的洪流捲走多年,而那些記憶碎片卻不斷的延伸着。就如杜小蔓,她離去已整整五年。但時至今日,我依然能清晰地記得她帶給我的溫暖點滴。——題記
【一】
還記得與杜小蔓的相遇,是在小區門口的垃圾桶邊。那天的太陽很大,仿似火燒。我擦了把汗,望着眼前堆積如山的垃圾,繼續火急火燎地翻搗。
“你在找什麼?……”一聲帶着濃厚口音的詢問傳入了我的耳內。
我下意識地轉身,四目相對的瞬間,看見了一個削瘦的女子。她皮膚黝黑,身穿清潔工作服。不過二十幾歲的樣子,但臉上卻明顯帶着超越年齡的滄桑之感。
“你是林小溪吧,我在你丟失的錢包里翻出了你的身份證,有你的名字和照片。喏,還給你……”一隻消瘦乾枯的手緊緊攥着我的錢包遞了過來。
我有一絲詫異,望着那張真誠的臉,足足愣了兩秒鐘。繼而驚喜地接過錢包,開始連連道謝:“真是太謝謝你了,若不是你,這次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暫不說錢包里那幾百元現金,單單是身份證、居住證、駕駛證等七七八八證件的遺失,對於我來說,簡直就是“滅頂之災”。我把這一切歸咎於我的粗枝大葉,如若我可以足夠的細緻,細緻到沒有把錢包連同垃圾一起丟進垃圾桶,如若我沒有到了菜市場才恍然驚覺錢包的不翼而飛,那麼,也許就不會有現在狼狽的一幕了。
此刻,錢包失而復得,懸着的心也漸歸平靜。出於禮貌和感激,我主動邀請眼前的女子去家裡喝茶小憩。她臉一紅,連連擺手,再三推辭。卻敵不過我的好言相勸,最終微笑點了點頭,跟我一起上了樓。
在門打開的剎那,我明顯看見了她眼中的驚羨。我告訴她,這一套80平米的兩室一廳,是父母生前留下的,現在只有我一人獨居。泡了壺茉莉花茶,兩個人坐在沙發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起來。
“我叫杜小蔓,家在農村,為了給媽媽治病來到城裡打工。沒文化也沒什麼工作經驗,來了一個月工作也沒找到,又被一個自稱是中介公司的人騙去了一千塊錢。還好這個小區物業的老闆人好,收留了我,讓我在這做清潔工,每天清理垃圾。還讓我免費住在地下室里,雖說那地方有點陰暗潮濕,但湊合還能過……”
杜小蔓用生硬的普通話介紹着自己的過往,語調柔和平緩,絲毫聽不出憤世嫉俗和悲天憫人的成分。在這一瞬間,我對她產生了莫名的好感。想起她歸還錢包時那一臉的真誠,又想起她遭遇的種種不幸。我開始相信,她是一個窮人,更是一個好人。
我願意敞開心扉去靠近她,幫助她,而她似乎對我也很信任。原本孤獨如一汪死水的日子,因為杜小蔓的出現而變得鮮活起來,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成了好朋友。
杜小蔓搬離了地下室,住進了我家。與其說是住進我家,倒不如說是上門做保姆。她主動承擔了一切家務活,洗衣拖地、買菜做飯、整理房間……地板每天擦得光亮如鏡,書桌櫃檯收拾得纖塵不染,就連陽台上幾近枯萎的綠蘿,也變得愈發綠意妖嬈起來。
懶散如我,粗心如我,以前收拾房間總是走馬觀花,草草了事。而今杜小蔓的出現,讓我知道,一個家原來可以這麼的溫馨,這般的溫暖。
有時,我也會勸她別那麼拚命,累壞了身體得不償失。而她總是一邊拖地,一邊道:“沒事,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閑着我這心裡就空落落的,還不如忙着踏實……”
有時,我也會偷偷幫她做點家務。而她發現后就立即搶過來,一把將我推進卧室,“我來就行了,你去休息……”
我對杜小蔓開玩笑道,“小蔓,你是不是上帝派來送給我的天使,特地來拯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的?……”而她總是嘿嘿一笑,閉口不答,又開始繼續忙手上的活。她總是這般,不善言談,話語不多,只是一副專心做事的樣子。
【二】
後來,我幫杜小蔓找了新工作。因為我這個人事經理的介入,她很快通過面試,來我們公司上了班。
上班第一天,面對同事上下打量的目光,杜小蔓儼然慌了神。她支支吾吾道:“大家好……我……我叫杜小蔓……是后……后什麼……”
“後勤部……”我在旁邊低聲提醒道。
“哦,對,是後勤部……”杜小蔓的聲音,小的如同蚊蠅低吟。
嘩!同事們開始哄堂大笑起來,那笑聲彷彿顫動了整個辦公室。杜小蔓尷尬地搓着手,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帶着明顯的不知所措。
“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誰再笑留下加班……”話音未落,辦公室的笑聲已戛然而止。我輕嘆一口氣,一把拉着杜小蔓走了出去。
“小溪,讓你看笑話了。我沒事,我忙去了。今天第一天上班,我得好好表現不是……”說完,杜小蔓邁着步子,風風火火地離去了。
我愣在了原地,心裡沉甸甸的。望着杜小蔓那因忙碌而不停遊走的身影,我怎麼也無法安心工作。我不知道她內心在怎樣的掙扎,我也不知道她有多大的承受力,才能如此若無其事。總之,在這一瞬間,我有一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杜小蔓,幫我去樓下買杯咖啡……”
“杜小蔓,幫我洗下碗……”
“杜小蔓,幫我倒杯水……”
“杜小蔓……”
後來的日子,杜小蔓似乎更加忙碌了。公司雞毛蒜皮的瑣事,全落在了她一個人的身上。我總是看不慣這些驕橫傲慢的同事,一副頤指氣使的樣子。而杜小蔓,每次只是微微一笑,有求必應,樂此不疲。她像一尾潛水的魚,默默地游弋在這個水域里,為他人忙東忙西。
很長一段時間,日子就這樣在一朝一夕、一笑一語里度過了。其實想想,這樣也很好。沒有大起大落的生活糾葛,我們的生活越發的溫馨、安然。然而,生活就像在上演一場黑色幽默,這種安逸,卻在那個清晨,一切都變了。
杜小蔓在擦桌子時,不小心打碎了公司的獎盃。所有人都知道,那個市長親自頒發的先進文明單位的獎盃對於公司意味着什麼。
“讓她滾!立馬滾蛋!……”這個胖經理儼然太激動了,他緊喝了一大口剛沏好的熱茶,燙得直咧嘴。
“王總,這不公平……杜小蔓她真不是故意的,你再給她個機會……”面對眼前的胖經理,我有些底氣不足。
“還跟我談什麼公平!林小溪,你看看你這人事經理都招了些什麼奇葩。我看,她分明是來砸場子的!……”胖經理拍着桌子,仿若一頭髮怒的獅子。
“王總,你……”
話未出口,卻被杜小蔓硬生生拖了出去,“小溪,我走就是了,別因為我傷了你們的和氣……我也正打算回老家照顧媽媽,也不知道她身體怎麼樣了。你結婚一定要告訴我,我要做伴娘……”
“小蔓……”我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一時間如鯁在喉,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響。
杜小蔓離去的那天,下着綿綿不絕的雨。鉛灰色的雲層堆積在半空中,像是打翻了水墨的畫布。一聲火車的長鳴打碎了站台的寧靜,零零落落撐傘的人,紛紛從站台的各個角落聚攏而來。
站台前,我和杜小蔓互相擁抱着告別。我分明看見,有種閃閃發亮的液體從彼此的雙眼流出。
火車開動了,杜小蔓從窗戶向我招手,扯着嗓子喊:“小溪!等我啊!我會回來看你的……”
我愣在原地,拚命的地點。小蔓,我相信。
【三】
日子在漫不經心地流逝,我開始學着杜小蔓的樣子去收拾房間。每每此時,眼前總會閃現出杜小蔓的影子,仿若她未曾離開一樣。
窗台上的那盆綠蘿也變得更加生機勃勃,嫩綠的葉子漸漸舒展開來,沿着新枝,伸出盆沿,爬滿了整個窗柩,小小的花盆儼然已經容納不下它。
杜小蔓在電話里斷斷續續的告訴我:她的媽媽因病情加重,最終還是離她而去。而她為了遵從媽媽的遺願,答應嫁給了同村的王胖子,那是一個老實憨厚甚至近乎木訥的男人。媽媽臨終前告訴她,這樣的男人靠得住。
聽完這些話,我唏噓不已。我不知道這是幸運還是不幸,更不知道該作何回應,是捶足頓胸表示安慰還是笑着拍手祝福?而恰恰此時,我和男友已經訂好了下個月的婚期。這個男子,我從來沒想過會這麼快遇到他,會這麼快成為我談婚論嫁的對象。然而,愛情來了無人能阻擋,也沒有人能輕易地跨越愛情這條河。
於我來說,他是一個完美的結婚對象。溫柔體貼,懂得浪漫,帥氣的臉上總掛着一抹微笑。和所有熱戀中的情侶一樣,我們在一翻海誓山盟之後,準備攜手步入婚姻的神聖殿堂。
在我結婚的前兩天,杜小蔓特意風塵僕僕地從老家趕過來。她悄悄躲在樓下的一角,卻始終不肯上樓。
看見我來了,她趕緊從編織袋裡掏出兩大包土特產遞給我。接着又從內衣口袋裡,掏出一卷用牛皮紙層層包裹的錢。那捲錢帶着股汗液濃重的咸濕味道,我拿在手裡沉甸甸的,幾欲落淚。
“小溪,一年沒見,你又漂亮了。我就不上去了,見見你就成了,地里還有活等着我呢。”杜小蔓一邊說,一邊幾欲轉身離開。
“等等!……”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我這才發覺,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皮膚粗糙,像老樹皮,還裂了好幾道口子。
“小蔓,你不給我當伴娘了?……”我一臉疑惑,問道。
“嗨,算了吧,我可不給你丟人……”杜小蔓嘿嘿一笑,臉上儘是尷尬之色。
氣氛在這一刻忽然變得好濃重,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出現了微妙的距離。為了打破這種尷尬,我提議兩人一起出去吃飯。
【四】
這是個悠閑的傍晚,天空中的晚霞漸漸變換着顏色,由明到暗,由深到淺,直至消失殆盡。
“冷玫瑰”是我們常去的一個西餐廳,這裡裝修別具一格,每次走進都有無比熟悉的感覺。音樂在緩緩流淌,張學友用高難度的顫音,一遍一遍固執的唱着:一路上有你,苦一點也願意……
城市傍晚的霓虹被關在窗外,兩個人選個靠窗的位置點好餐。
我一邊切牛排,一邊漫不經心的問:“小蔓,你愛他嗎?”
“啥是愛?……”杜小蔓一臉疑惑,問道。
“就是那種很自然的感覺,看見他你會心動。看見他,就想跟他廝守一輩子……”我若無其事的回答。
“這愛不愛啥的我還真不知道,我就知道他人挺老實,對我也好。能踏實安穩的過日子,這比啥都強……”杜小蔓半認真半含糊的回答,見我不說話,又接着問,“小溪,那你呢,愛他嗎?”
我連連點頭:“嗯,愛!”。
這時一男一女恰巧從我們座位旁經過,兩人勾肩搭背,顯得異常曖昧。女的用嗲嗲的聲音小聲說道:樓上包房那個女的太幸福了,那麼大束的玫瑰,999朵啊,你這沒良心的,9朵都沒給我送過……”
男的儼然喝醉了酒,扯着嗓門喊道:“寶貝,我實話告訴你吧。這男的啊,我認得,是我們部門經理。名叫章一心。還一心呢,我看是花心才對。在公司都沒少勾搭女人,這不,不知道誰家的姑娘又上套了。哎,還真不知道誰這麼倒霉,會嫁給他……”
女的一把揪住男的耳朵,“你可給我老實點,敢學他,我可跟你沒完!……”
這兩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進了我的耳膜,章一心,好熟悉的名字。是巧合還是?我心裡一驚,不敢再想下去,拉着杜小蔓直奔二樓而去。
透過門縫,我看見了那張被玫瑰映襯得嬌羞的臉倚在一個男人的懷裡,那個男人正是我的未婚夫章一心。
一股熱血直衝腦門,眼淚像絕了堤的河岸,嘩嘩直往外涌。兩條腿象踩在棉花團上一樣,動彈不得。
“小溪,你怎麼了?”杜小蔓急了,抓着我的手,拚命的搖動。
“章一心……他怎麼能欺騙我?我對他還不夠好嗎?……”我一邊擦眼淚,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哽咽。
杜小蔓急了,一腳踹開包房的門。此時的章一心看見我進來,大吃一驚,雙手顫了一下,一大捧玫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狐狸精,敢勾引我姐妹的老公!”還沒等那女子回過神,杜小蔓上去就是一巴掌。我看呆了,一股感動油然而生,這還是我心中那個唯唯諾諾的杜小蔓嗎?
這個打扮及其妖艷的女人發出一聲尖叫,叫囂着指着我的鼻子嚷嚷:“敢找人打我!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你算什麼東西?”說罷怒氣沖沖的朝我打了過來。杜小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在了我面前,只聽那個巴掌啪的一聲,重重地落在了杜小蔓的臉上。
女人沒打着我,心有不甘。轉身朝章一心撒嬌,“老公,我肚子疼,都怪她,你看啊……”
我徹底怒了,像個瀕臨崩潰邊緣的瘋子,正要衝上去,卻被杜小蔓一把拉住了,“小溪,你是有修養的人,別跟這狐狸精一般見識。你人好,又漂亮,這臭男人早晚會後悔。我們走……”
【五】
那天之後,我和章一心徹底斷了聯繫。但我還是沒有輕而易舉地走出挫敗后的陰影,不得不說,在這場關於愛情騙局的遊戲里,我始終都是一個失敗者。
我像變了一個人,整個人不苟言笑,甚至近乎於麻木。我看到鏡子里的自己面頰浮腫,眼神空洞,眼皮有氣無力地向下耷拉着。
我這樣的狀態,讓杜小蔓很是擔憂。於是,她推遲了回家的行程,每天陪着我。陪我逛街,看電影,每天不斷變着花樣做我愛吃的。還搜集了各種搞笑的段子,講給我聽。
漸漸的,我的臉上開始有了笑容。即便那笑容一閃而過,只有短暫的片刻。而對杜小蔓來說,卻是最大的欣慰,她會偷偷樂上好半天。
我終於決定開始新的生活,不再陷入過去的泥潭中,苦苦掙扎。如果說愛上章一心是錯誤的選擇,那麼選擇放手才是真正的解脫……
後來,到了莊稼播種的季節,杜小蔓要回老家了。
臨走前一晚,我哭得很厲害。一路的風風雨雨,杜小蔓陪我一起走過。我開始想起我們的相遇,想起那些肆意歡笑,忘情痛哭的日子。我害怕面對分離,因為我不知道下次的相聚將在何時?我更害怕從此一個人擁着回憶入睡,因為我知道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給予我如杜小蔓那般的溫暖……
【六】
杜小蔓走了。
半年後,傳來了她懷孕的喜訊。我手握電話,激動的說:“來城裡生吧,醫療條件好。再說,我也可以陪着你,我還要做孩子的乾媽……”
我執意要求,而杜小蔓拗不過我,只得默默應允。但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決定卻成了我生命中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
杜小蔓預產期到了,我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她來。我在醫院門口,來來回回不停地張望,用腳步丈量分分秒秒的時間長度。
這時,一輛120的救護車鳴着笛在醫院門口停了下來,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七手八腳的抬着病人下了車。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那緊閉雙眼滿臉是血的人,正是杜小蔓。
一時間,空氣徹底凝固了,連呼吸都顯得多餘。我癱坐在地上,眼淚抑制不住地狂流了下來。
原來,在趕來城裡的路上,杜小蔓遭遇了嚴重車禍。在千鈞一髮之際,丈夫死死的抱住她,試圖想挽救她和孩子。以至於丈夫當場死亡,而杜小蔓也受了嚴重的傷,生死未卜。
幾個小時后,醫生終於出來了,對我搖了搖頭,“病人身體本來就虛,再加上傷勢嚴重……對不起,我們已經儘力了……”
噩耗從天而降,我一步一步退後,最後靠着牆壁慢慢滑落到地板上……
“怎麼會這樣?小蔓,都是我害了你!……”我放聲號啕大哭,緊握的拳頭象雨點一樣砸向地面,彷彿要把心底所有的絕望和懊悔發瀉出來……
【七】
後來,我搬了家,換了手機號,離了,斷了故交。我的生活開始陷入了無人打擾的狀態。沒有大起大落,沒有大喜大悲,我想這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生活。
轉眼,又是一年的清明節。此刻的今天,距離杜小蔓離去已整整五年了。
房間的書桌上一直放着我和杜小蔓的合影。幾本發黃的日記里,記載了我們過去的點滴。還有那盆綠蘿,不斷的吐露新芽,以至於被分成了好幾盆,成群結隊,在我家的陽台上“安營紮寨”。這麼多年了,無論搬到哪裡,我都一直留着它們,捨不得丟棄。
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不會與章一心有任何瓜葛。然而沒想到,世界這麼小,時隔五年,我竟然在出門的路上,意外碰上了他。
咖啡廳里,女兒在一旁饒有興緻的玩着連連看。我和章一心相對而坐。他看上去憔悴了許多,眼神黯淡,完全沒有了昔日的風采。他一字一句的告訴我,當初那個女人是看上了他的錢,騙了他,她也並沒有懷孕。他一氣之下,就選擇了離婚。離婚前一天,女人帶着家裡所有的存款,逃之夭夭了。五年來,他一直想找機會跟我道歉,但苦苦找尋我無果,只得帶着懊悔和內疚惶惶度日。
自始至終,我聽着這些話,內心卻如一湖平靜的秋水,再也激不起任何波瀾。原來,時間真的是一種治癒良藥,無論怎樣的痛,怎樣的傷,都會隨着它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風乾,被慢慢治癒,最終變得無足輕重。
我看了下時間,平靜的說:“對不起啊,不早了,今天還有事,我要走了。願你開始新的生活,祝你幸福!寶貝,來,跟叔叔再見……”
女兒飛快地跑到我跟前,對着章一心擺擺手,說:“叔叔,再見!……”
我想,有些人,就是你生命里的過客,就如章一心,也許說過再見以後,就真的再也不見了。而有些人,卻是你記憶里的常客。就如杜小蔓,我們總以為隨着時間可以淡然遺忘,殊不知她在你心裡,早就留下了揮之不去的痕迹。只要微微想起,便會忍不住濕了眼眶。
“媽媽,你怎麼哭了?是不是又想起這個阿姨了?”女兒一邊懂事地用手指抹去我眼角沁出的淚,一邊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問道。
“沒事,媽媽是眼睛進了沙,迷了眼。乖,思蔓,這個阿姨是媽媽的好姐妹,你認她做乾媽媽好不好?”我一邊擦乾眼角的淚水,一邊將女兒拉到跟前。
思蔓連連點頭,“好,媽媽。我聽你的話!”。
“那你以後記得要經常來看你乾媽媽。來,快叫聲媽媽……”
“媽媽!……”
望着思蔓那天真稚嫩卻和杜小曼愈發相似的眉眼,一些往事開始翻江倒海般湧上心頭。我彷彿又看見了病房裡杜小蔓消瘦的身影,她拉着我的手,用盡最後一口氣說,“小溪……女兒就交給你了……記得,你是我永遠的溫暖……”
我哭了,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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