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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是怎樣刻成的【長篇小說】連載6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奪得了全大隊第一,流動紅旗終於可以十拿九穩到手了。隊長帶領全隊的社員們以最快的速度的第一名。上午的任務一完成,下午大隊書記就把流動紅旗送到了隊長的家。晚上全隊的社員們又全部集結在隊長的家裡面。隊長嫻熟的老婆陶嬸端上豆子茶后,提了滿滿的一桶衣服就上離家裡不到兩百米遠的池塘里去洗衣服去了。她想:社員們今天晚上肯定要瘋到十二鍾以後才會回家睡覺的,今天晚上不洗衣服,明天隊長和兒子大腦殼就沒有衣服穿了。所以她只能在今天晚上把衣服洗好晾乾……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隊長家裡的那條老狗從來不叫的今天晚上在那裡老叫。遠處的山裡面也不時傳來一兩聲什麼不知名的恐怖的叫聲。社員們說著,鬧着唱着可就是好像有點不是那麼的順暢,連隊長周叔平常唱的滾瓜爛熟的老戲也老是忘記了裡面的詞。到凌晨的一點鐘收場時,社員們發現了問題,發現了一個大問題,而且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隊長接連的叫了幾聲陶嬸沒有答應。而隊長就是那麼很平凡的一叫,社員們就感覺心裡有點不對味?好像有什麼東西把心裡憋住了似的。

  “為國啊!你媽媽呢?”隊長不安的叫着我哥們大腦殼的名字。

  “媽媽去洗衣服去了還沒有回來?”我的哥們大腦殼的聲音有點帶着哭腔。

  “是啊!一直沒有看到弟妹回來?”父親的聲音有點變形。

  “說不定是到別人家裡去聊天了吧”牛叔說話不是十分的肯定。

  其實這個時候隊長的心裡就有一點明白了,但他還是有點不相信。他摔掉自己手上的鼓槌,拿了一個電筒發瘋似的沖向了老婆洗衣的池塘。隊長的後面是一條長長的人群,是一顆顆閃動的人的腦袋……

  池塘裡面是那麼的平靜。平時叫得輕快的青蛙今天晚上也是叫得特別的難聽。池塘中央漂浮的木桶在周叔手中的手電筒的照射下是顯得那麼的惶恐不安。漂着的桶是陶嬸洗衣服的桶,可人呢?

  “陶啊!你在哪裡啊?”嚎啕大哭的隊長來不急放下手裡的手電筒就整個人撲向了水面。隨即父親和幾個水性比較好的男人們也跳進了水裡。池塘不大但很深,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鍋底塘,有着足足的三米深的水。七八個人在水裡一個來回什麼也沒有撈到。就在大家準備齊心合力再來一個來回時,‘蓬’的一聲,在父親的身後面一個女人的頭髮從水裡噴的一下就浮出了水面。浸泡了幾個小時的身體在夏天這個高溫的季節已經開始發酵了。

  “陶啊!你怎麼了?幾個小時前,你還好好的?你現在到底怎麼了了啊?”隊長凄慘的哭聲在空曠的田野里回蕩…。。

  “媽媽!您怎麼了?嗚嗚……我要媽媽…。。”我哥們大腦殼和隊長周叔同樣凄慘的哭聲。

  “弟妹啊!你怎麼這樣想不開的自尋短見了啊?”出人意料的保管員彭叔在人群里用手沾了把口水塗在自己的眼皮下蹲下身。

  人撈上來了,慘不忍睹:鼓起來幾乎要破的大肚皮把身上的花短褲都漲開了,兩隻高出臉平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她還在留戀的世界,蓬蓬的濕漉漉的頭髮向漆黑的老天展示着她的憤怒和不平……。

  “陶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和兒子都在這裡啊!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啊?老天啊!你真是不公平?你難道真的是瞎眼了嗎?嗚嗚……嗚嗚……。陶啊!你怎麼丟下我和兒子悄悄的一個人就這樣走了呢?嗚嗚…。。”隊長抱着陶嬸的屍體倒在地上休克了……我哥們大腦殼握着拳頭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血流出來了:一滴,一滴……。

  陶嬸就葬在她家屋后的山坡上。墳頭上孤零零的隊里的社員們用手指扎的黃白兩種顏色的紙花圈,獨自在風中呻吟着,嘆氣着。墳頭邊上的兩棵霜樹上的葉子前後就幾天的時間傷心得竟由綠色已經開始轉黃了;一聲聲催人淚下的烏鴉哀嚎的叫聲在山谷里久久的回蕩…。。隊長和兒子大腦殼坐在陶嬸的墳頭邊久久不願離去。隊長人瘦得根本就不像人樣了:哭腫了的深深陷進去發獃的眼睛已看不到往日的光澤,沒有打理的鼻子下的鬍子已經開始吞噬隊長周叔已經乾枯裂開的嘴唇,身上的那件散發著陣陣汗臭味的難聞的衣服,把刺鼻的氣味瀰漫著讓人窒息的墳頭…。。

  我哥們大腦殼的眼中是令誰看到了都震撼和吃驚的眼光。小小的年紀竟然讓大人們看不出他內心的世界。他的牙齒時不時的咬上自己的嘴唇,但那絕不是悲傷。儘管熾烈的太陽光線把他的皮膚曬得黝黑黝黑的直冒熱氣,儘管沒有穿鞋光着的腳被山裡的荊棘刺得鮮血淋漓,但他始終是很平淡,很平淡……。

  夕陽也把自己最後的一點光明丟進了天邊的浪花里,黑夜也張開翅膀讓大地進入它已經準備好了的催眠的口袋。周叔抱著兒子大腦殼還是靜靜的坐在陶嬸的墳頭上。他們就像兩座雕塑的雕像……隊長的哥們我的父親和牛伯來了,眼睛哭得有點帶腫的四妖精也來了,隊里所有關心他們父子倆的社員們都來了……沒有話語……。父親走向前,用手把隊長周叔手裡的大腦殼接過來緊緊的抱在自己的懷裡,眼睛看也沒有看隊長一眼就往山外走……父親知道他不能看,就是不能看?只要一看那就是很難收場的局面……

  周叔在父親把大腦殼接過來的過程中,他就知道他的妻子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永遠的離開了深愛着她的丈夫和兒子。他站起身,無憾深情的望了望陶嬸的墳頭,就跟在了他哥們我父親的後面。他的後面依然是長長的隊伍…。。

  起風了,烏雲在人們的頭頂盤旋着,纏繞着……突然,一道閃電從天空直飛而下……緊接着“隆隆,隆隆”吶喊的雷聲驚天動地彷彿要將人們的耳朵震聾……。“啪,啪,啪……”瓢潑大雨迅速鋪天蓋地而來……

  陶嬸意外的死亡這是隊里誰也沒有想到的,隊長每天都陷入深深的痛苦和自責之中:如果不是自己充能幹要當那個並不值錢的無聊的隊長?如果不是那天晚上自己在眾人的面前過度的瘋狂和大意?又怎麼能出現這個凄慘而荒唐的悲劇呢?看到陶嬸掛在堂屋裡的相片上那凄美的笑容,望著兒子大腦殼默默無聲的跟在他的身邊那孤獨的身影,他的心就像用刀子在割一樣……他內心的痛苦無法用語言表達出來,他只能死死的用拳頭敲着自己已經麻木的腦袋:“陶啊!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我們的兒子啊!嗚嗚……”他那沒有眼淚的哭聲卡在喉嚨里咀嚼着,咀嚼着……一股涼風突然吹滅了隊長家裡堂屋裡那盞奄奄一息的煤油燈……夜開始寂寞了……

  四妖精用手端着一大碗壓着兩個芳香四溢的荷包蛋的白米飯,出現在沒有一點生氣的讓人凄涼的隊長家的堂屋裡。她試着把飯放在模糊不清的桌子上,從口袋裡掏出火柴點燃了在角落裡尋到的那盞暗淡的煤油燈。透過搖搖晃晃的煤油燈的光線,她看到隊長抱著兒子大腦殼坐在陶嬸的遺像下渾身的顫抖……隊長紅紅的眼睛里沒有眼淚,蠕動着的鼻孔幾乎讓整個房子里的空氣都要凝固,緊閉的嘴唇讓嘴上的鬍子更加的囂張陰森和恐怖……。四妖精用她那帶腫的眼睛望着這個快要崩潰了的男人,望着這個讓她時時刻刻牽挂着的男人,眼淚就怎麼也控制不住…。。然而,就在她眼淚掉下來的剎那間,她用袖子飛快的抹下她已經流下來的眼淚。她用她那笑着的臉,她用她比哭還難聽的笑聲對着隊長:

  “隊長,陶嬸走了,你就讓她安心的走吧。活着的人是為了未來。陶嬸在天國如果知道你現在這個窩囊難看的樣子,她會很不開心的?吃點東西吧?來,為國,阿姨來喂你吃東西。”四妖精的笑臉上還是流下那不爭氣的眼淚。

  “阿姨,我不要你喂,我是一個男子漢了,我要自己吃。爸爸!我們父子倆一起吃,媽媽走了,不是還有我嗎?”我的哥兒們周叔的兒子大腦殼掙脫了父親的懷抱,用自己的雙手緊緊的拉住他爸爸周叔的手往桌子旁邊拖……

  父親牛伯這兩個和隊長一起長大的老哥們也來了。牛伯的手裡提了一大罐煲好了的豬腳湯。他們知道,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的好哥們現在是到了應該好好補補的時刻了,隊里許多的大事還在等待着他去指揮呢。不過,他們比竟還是慢了一步。看到隊長和兒子大腦殼吃得那麼的有滋有味,他們懸着的一顆心總算是能夠放下來了。他們把帶來的豬腳湯放在堂屋裡的桌子上,還是一句話沒有說就走了……

  哥們幾個還真爭氣,從全大隊幾百名的考生中脫穎而出,以全大隊的前幾名的身份全部順利的考上了我們公社的第一中學。

  進入中學,科目就不是我們小學想象的那樣簡單了。一下子加入了五六門的科目,讓哥們幾個真還有點難以適應。好在我們學習的基礎還比較牢固,經過短短半年的時間的摸索和交流,以及老師對我們的關注,我們一下又成為了學校的焦點,只不過‘好’的‘壞’的我們哥們都有份。

  公社的第一中學還總算是一個環境比較優雅的地方。前後兩棟長長的教室把學校分成了南北的兩大半。學校的前面是一個能夠容納一萬多人的大操坪,大操坪里扎個檯子就是公社舉行盛大的慶典和審判犯罪分子的好地方。操坪上幾棵巨大的梧桐樹,把已經掉落了的木頭籃球架穩穩的擋在了自己的身體下。一池老得不能再老的黃沙里的矮小的單雙杠上,只是那些充滿夢想的女生下課時間或體育課的棲身的場地。成百上千的男同學就常常為那一副可以投籃的水泥籃球架掙得頭破血流。掙的人多,連被打的同學都不知道到底是哪個同學把自己打了。嚴厲的老師也就只能望着被打的同學無可奈何的苦笑着……這不,連被打的學生的家長來到學校找麻煩,經過操場上,也迅速被這滾滾的人流淹沒時,家長們也就再沒有勇氣往老師的辦公室走了。臨走的時候,也只能叮囑自己的兒子不要參與到這項‘兇險’的運動中來……我們哥們不傻,操坪前面的籃球哥們幾個打了幾次,我們就不參與了。打架是一回事。我們是嫌人太多。人多了根本就沒有你活動的空間,老是擠在那個灰塵肆意的場所,對身體的健康也會有很大的影響。於是,哥們幾個商量,就把夏秋兩季‘活動’的場所定在我們學校後面的湖裡面。

  學校後面的湖面不大也不小,有着幾個彎彎的彎道。彎道的盡頭都是綿延起伏長滿松樹的山巒。一頭連着學校一頭連着山巒的長長的深深的湖面,只能讓那些怕水的或者怕老師的膽子小的同學,在湖邊的跳板上洗洗臉或洗洗碗什麼的。我們膽大的男同學就可以拐過一個彎在學校的老師看不到視線的範圍里盡情的遊玩着。偶爾老師也會時間不是定點的來巡視,我們就把自己的腦袋藏在湖中翠綠的荷葉里。

  我喜歡語文和數學,大腦殼喜歡語文和物理,紅鼻子喜歡的是物理和化學;只有小眼睛對洋文特別的情有獨鍾。上語文課,我和大腦袋可以紋絲不動的聽老師把課講完,我們倆特別喜歡巍巍寫的報告文學“誰是最可愛的人”。尤其是大腦殼,每當老師說到這篇課文或者自己背上這篇課文,他的眼裡就可以永遠的流出激動的淚花。以至於讓班裡的女同學都把他看成是她們一類的多愁善感的女生了。紅鼻子喜歡的化學可以說是已經到了之謎的程度了:什麼化學的元素符號的排列,什麼物質和什麼物質起的化學反應后又變成了什麼物質等等,他都能從頭到尾一點不錯的寫出來。以至於讓班裡的化學老師都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特異的功能?小眼睛呢?上了中學就已經戴上兩百度的眼鏡了。其實他的眼睛也不是很小,只是家裡的條件實在是不是太好。他的爺爺在日本鬼子佔領家鄉的時候來不急躲藏,被日本鬼子在肚子上捅了個窟窿。他的奶奶就由此染上了心絞痛。一到颳風下雨他的奶奶的心絞痛一準就要發作,後來也就慢慢的卧病在床了。小眼睛的父親是一個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的人。她是由守寡的母親帶着他乞討長大的,由於從小身體的營養不良,所以他看上去要比他實際的年齡要大好多。大躍進的時候成立了人民公社吃集體飯,一切財產都歸公。他的奶奶帶着他的父親乞討不了什麼了,就帶着他的父親又回到了自己的老家。在老家父老鄉親的幫助下,總算是蓋起了三間很小的能夠居住的棲身之地。眼看着小眼鏡的父親年紀老大了都沒有女人的光顧。他的奶奶怕家裡不能續傳香火,氣得又把自己的眼睛哭瞎了。還算老天對他們家有眷顧之情,一個也是在外面乞討的湖北女人乞討到了我們隊里的小眼睛家后,就再也沒有走了,後來也就成了小眼睛的娘。家裡窮得叮噹響,有上餐的沒下餐,就讓小眼睛家省掉了煤油。晚上天黑他們家就永遠的天黑了。艱難的搭配,家境的貧寒,造就了小眼睛頑強的鬥志。他想着自己要發憤圖強,要出人頭地。於是,油燈下,有我和他一起學習讀書的背影,油燈下,有紅鼻子和他一起爭論的聲音,甚至月光下有他獨自低吟的語句……但他最大的特點就是英語,他學習英語起來可以讓他廢寢忘食。他規定自己每天要記多少單詞,要記多少語法,要背多少語句……漸漸的,小眼睛的眼睛就慢慢的有問題了,後來直到戴上了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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