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憶水(千古付笑談)
“天龍折翼,明月空懸,弱水三千,永世倒流。”忽然間,地圖微微一抖,一行血字,題在地圖的中央。那血字乾涸已久,倉促寫成,早已凝固成了棕褐色,字跡張牙舞爪,龍飛鳳舞,背後還有數以千計的密鋪的怪異圖案,叫人無法辨認。
看到這張圖,洛芸一瞬間臉色慘白,身形一晃,一旁的馮炎秋只得扶住她,洛芸輕咳一聲,道:“這上面的字跡……”她的聲音頓了頓,不知該不該說下去。
她年幼父母皆亡,師從天山門主孟嘯月,習得孟嘯月畢生絕學風雨筆勢十二招。後來,孟嘯月為情遠走玉門關,她便獨自闖蕩江湖。上一任聽瀾組織當家人蕭葉追殺冰川掌門周依君身受重傷,聽瀾內部反叛,她碰巧救下蕭葉,蕭葉自知活命不長,將聽瀾組織交給她掌管。
誰也沒有想到,就是這個弱女子,洛芸,讓聽瀾組織在她的手中一步一步強大,直到布滿天下,毫不遜色於淵海閣和凝碧樓。
孟嘯月後來又回中原,來見洛芸,但突然變得瘋瘋癲癲,要對洛芸大打出手,洛芸無意對恩師出手,便一直忍耐不還擊,哪想到孟嘯月最後一擊,幾乎毀了她性命,幸好當時有精通醫術的慕容幽雨在其旁,才保住性命。
孟嘯月清醒過來,見是自己將愛徒傷得如此重,又看她始終昏迷不醒,心中愧疚萬分,一掌擊在心口,自絕而亡,死前手書一卷,將畢生武學記下來,傳於後世,也算是彌補對愛徒的愧疚。
但是,為什麼,這行血字,和師傅的那麼像?形態可以模仿,其中的神韻卻是渾然天成,想模仿也是模仿不來的。
“誰的?”馮炎秋目光如電一般掃過洛芸,直射進她的心底,讓她的心不禁一震。
“不知道,我以為是熟悉之人,但是細細辨認,還是不像。”洛芸躲開馮炎秋的目光,淡淡道。再三思索,她還是決定隱瞞,畢竟,當年,嘯月師傅為何忽然變得瘋癲,其中必有緣故,若是連累了馮炎秋,可是不好。
雖然她和馮炎秋僅僅見過一次,但是那綿綿不絕的情思卻早已在心底深深地扎了根,也許,這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吧!她的心中一瞬間湧起了千百種念頭,但她絲毫沒有察覺到,正是這種不確定的愛,為日後埋下了禍根。
“‘天龍折翼,明月空懸’,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薛燭皺了皺眉,問道。
“聽過天龍折翼的傳說嗎?”馮炎秋聲音微微有些飄渺,說道。
“沒有,天龍折翼是什麼?”薛燭不由得大傷腦筋,只可惜,他相劍之術聞名天下,醫術也是古今罕有,但是對這等怪志奇談,神話傳說一竅不通,想破腦袋自然也想不出來。
“我知道。”洛芸緩緩開口,黛眉一舒:“天龍是上古五大神龍之一,上古時的修行不像我們現在,只憑手底下見真功夫,上古時期分修行境界,最低為鍊氣,然後為煉體,煉神,返虛以及無道境,返虛境已經是霸主,達到無道境的成為天君,即天之君王。
龍族也是一大種族,也有很多龍修鍊到了返虛境,其中修鍊到無道境的共有五頭龍,合稱上古五大神龍。分別是天龍、地龍、黃龍、應龍、雷龍。五龍以天龍為首,平日橫行霸道,沒少幹壞事,但很少傷害人族。
天龍本領高強,又列為五龍之首,但奇怪的是,有一天,它卻被人族修士斬斷了翅膀,龍的神通,主要都蘊藏在翅膀中,天龍失去雙翼,自然神通大減,立刻跌落到無道境以下。龍的壽命是無窮無盡,但隨着上古世界的崩塌,誰也不知神龍去了那裡。
百年前,張若虛曾經派人尋找過神龍,後來的結果不得而知,但是,兩年後的某一天,天風大作,遮天蔽日,電閃雷鳴,飛沙走石,天昏地暗,整個西域傳來一陣陣狂吼,憤怒異常,直衝雲霄,夾雜在陣陣狂風中,傳出很遠,聲音巨大,非人所能發出,有人猜測,這便是龍吟。
龍吟持續了三天三夜,不對,誰也不知到過了多久,因為整個西域乃至中原地區的上方都密布着一層黑雲,直到三天之後方才雲開霧散,撥雲見日,天空重又恢復晴朗。
有好事者來到天伐族,龍吟的中心一看,所有建築彷彿被一雙利爪從地底下抓出,都是橫躺在地上,磚瓦橫飛,只有功法閣穩穩的立在原地。正當此人要進入功法閣之際,忽然看見一隻巨大無比的龍爪,就放在功法閣的屋頂上,而龍的身子早已埋藏在茫茫戈壁灘之下。此人回去后就發了瘋,這段經歷也變得撲朔迷離,眾說紛壇,莫衷一是。”
“‘明月空懸’出自一副對聯,‘明月空懸,欲隨遊子游雲去;清風不靜,常引探花探夢來。’”馮炎秋輕揚劍眉,眉宇中一片冷寂。
洛芸正欲說話,驀然間一陣地動山搖,只聽見轟隆隆一聲,腳下的大地彷彿猛烈的晃動了幾下。牆壁轟然間倒塌,蜂擁而上的積雪幾乎把眾人埋住。
“不好,你們快走啊!”成戈臉現驚容,一躍而起,大喝道,“是雪崩!快走!”他抓住離自己最近的馮炎秋和洛芸,將兩人用力地往前一推。
馮炎秋回過頭來,還不忘背起躺在地下的莫翎羽,大喝一聲:“前輩,這是地底下,我們怎麼走!”
“用你的青鋒劍打開牆壁,向前走!地底隧道直通天伐族內部!”一口雪嗆入成戈嘴裡,他噴了出來,大喝道。
又是一陣“轟隆隆”,腳下的地驀然間向下一陷,馮炎秋冷聲喝道:“前輩,你先走!”
“不!毀滅功法閣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們身上,你們一定要走!”成戈激動地說道。
“前輩,你先走!”洛芸柔和地看着成戈,眸子中多出了一份擔憂。
“馮炎秋你帶着洛芸還有莫翎羽先走,再不走地底通道就倒塌了!”成戈看着洛芸,目光中露出了擔憂。
“怎麼要這麼麻煩!全都留下來!”遠遠地,一聲大喝傳來,只聽得空空幾聲,萬箭齊發,馮炎秋下意識地揮起青鋒劍,擋住漫天箭雨。
大地搖晃的更加劇烈,雪已經埋葬到眾人的腰部。一聲冷笑傳來,有人推開了門。
“張秩礬!”薛燭冷哼一聲,“葉塵心去進攻南詔,你在這裡守株待兔,真是好算計!”
黑衣男子又是一聲冷笑;“不錯,你們已經落入圈套,乖乖束手就擒吧!”他的手中抓着一根手腕粗的繩索,連接着外部,很顯然是為自己留了條退路,隨時準備離開。
“樓主!你先走,我們斷後!”不歸客大袖一揮,無數道暗器自袖中飛出,擊向張秩礬,但都被他極為巧妙地躲開,別看他手握繩索,但身形依舊靈活無比,極難對付。
“馮炎秋,你走!”凌雲驀然大喝道,生死關頭,她再也顧不得壓抑自己的感情,無數的關心之情頃刻間表現出來。
“馮炎秋,你快走啊!”薛燭急的滿頭大汗,“再不走就沒命了!”
“不行,你們都得走!”成戈將馮炎秋再次一推。馮炎秋深深地向成戈一抱拳:“此等重恩,馮某無以為報。”說罷,再不遲疑,雖然背着莫翎羽,但依舊十分靈活,揚起青鋒劍,重重一揮,火星四濺,牆壁上已經打開一個洞,他彎着腰,走了進去,青色身影漸行漸遠。
“洛芸!你也走!”成戈一掌按在洛芸胸口,她頓時感覺到一絲清冷的真氣探入身體內部,她赫然發現自己身體居然完全不受控制,也無法發出聲音,只能一步步被推出那牆上的足以容一人通過的大洞,轉身離去。一掌揮出,成戈神色略有萎靡。但他隨即又是“刷刷刷”遙遙三掌揮出,三縷真氣如絲般快速鑽入薛燭等三人體內,速度之快,張秩礬未及反應過來,三人已經被送走。
張秩礬眼露冷光,冷笑一聲:“成戈,既然你願意捨身成仁,你就給我死!”說罷,他手一揚,一把利劍自袖中飛出,系著一根黑線與手腕相連,也虧得他武功高絕,毫無虛發,不偏不倚地正好擊中成戈天靈穴,成戈早已存了必死之心,不等他攻來,就一掌擊在胸口,自絕生機,張秩礬的一擊讓他腦漿迸裂,鮮血橫流,但那白眉卻一直舒展着。
張秩礬默立良久,忽然間深深鞠了一躬,嘆了口氣,手抓繩索,身形如飛,攀了上去。
“前輩!”被送到密道里的凌雲聲音中帶着哭腔大喝道,她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遠遠地看着成戈的方向:“前輩,你救我兩次,此等大恩大德,何瀟今生無以為報,來生必定做牛做馬,報答前輩之恩。”說罷,她重重地磕了三個頭。
“哎,放我下來!”莫翎羽冷哼一聲,從馮炎秋背上跳下來,看着這個少年,馮炎秋大皺眉頭:“莫要胡鬧!”
莫翎羽像孩子般天真的一笑,撇了撇嘴,十分不滿的說道:“我什麼時候胡鬧了?我只是要回南詔!”馮炎秋看了看他,加快腳步,不在理會。
“爺爺!”待得身體內的一縷真氣消失,洛芸明白定然是成戈仙去了,淚水不知何時早已經布滿了面頰。馮炎秋不由得輕輕一嘆,放緩了腳步,輕輕看着洛芸:“成老前輩,他是你爺爺?”
洛芸含淚點點頭,一雙美眸中淚光閃閃,看着馮炎秋,讓人分外疼惜,忽然間沒頭沒腦地問道:“馮炎秋,你會對我好的,對嗎?”
馮炎秋一怔,洛芸含淚的目光和蒼白的臉旁彷彿一把利劍敲打在自己的心上,心中是一陣空洞而茫然的疼痛,不知為何,他輕輕伸出手,將洛芸攬在懷中,但心中卻是一片迷茫,既然已經註定了要一世孤獨?為何還要種下情根?他輕輕道:“也許會吧。”
洛芸輕輕一笑,顯得清新而絕美,她笑着說道:“爺爺果然沒有看錯人。”
“什麼?”馮炎秋眉頭輕皺,不解道,“看什麼?”“你個傻瓜,爺爺推你的那兩掌,已將畢生功力相傳。”洛芸擦去眼角的淚滴,輕聲說道。
“啊?”馮炎秋鬆開洛芸,運轉內息,不由得低低一嘆:“成老前輩此等恩情,我真是難以報答。”
洛芸正要接話,聽得“砰砰”幾聲,牆壁上裂開了一個大洞,馮炎秋一瞬間跳了起來,想也不想地一手拉着洛芸,一手拽過落在後面的薛燭,大喝道:“快點!”
莫凌雲跳着腳大叫:“馮炎秋,還有我呢!”他身影如電,眨眼間就與三人並肩而行。
一堆雪從牆上撲撲落了下來,眨眼間將跪在地上的凌雲吞沒,奇怪的是,凌雲竟然毫無反抗,不歸客也沒有注意到,眾人飛一般向前奔跑,不多時,地底隧道就到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