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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有雨濟南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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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昌有雨濟南晴

  天氣晴好,準確地說是酷熱。這個時候的濟南成為了減肥聖地,瘦子到這裡都可以榨出幾斤油來。陽光沒心沒肺潑向行人,行人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樣變現優雅,火急火燎往陰涼地方沖。除了曹石,濟南大學文學院大三學生。站在太陽底下,閉着眼睛,低頭。雙手托着幾本書,頭一本是新東方六級單詞,綠得晃眼。

  暈。曹石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了,當覺得冷的時候他就喜歡站到外邊。最好是有太陽,暴躁的太陽,暴躁如火神能把人燒起來。可現在他覺得很暈,感覺站不住了。把書夾着,鑽進旁邊的亭子。亭子不是孤零零站在那裡的,東南西北各個方向延伸出路來,除了北邊那條也就是曹石進入亭子那條外,另外三條都是長廊式的結構。兩邊是立柱,立柱與立柱中間是石凳,上面是條石一塊塊橫放。每兩塊條石中間有約30厘米的空間。冬天的時候,大雪總是從條石中間的空隙落下來,於是地面就紛紛揚揚落着雪絮。不多不少,不大不小。而夏天則被藤蔓纏繞包裹,整個亭子籠罩在藤蔓中。陰冷的氣息立即把曹石控制,他打了個寒顫。撐着亭子中間的石桌做到石凳上,攤開新東方單詞書。一陣風吹過,曹石打了個噴嚏。

  “曹石,六級沒過。還在背單詞呢?”曹石猛地抬頭,看到一個壯碩高大男生笑嘻嘻盯着自己。他沒有回答,擦了擦鼻子,摩挲摩挲單詞書準備繼續背書。男生哼一聲,抬手抽走曹石的新東方。道:背個屁,六級都還要考兩次。你就不配當我弟弟!我曹漠怎麼會有你這種弟弟!曹石站起來,斜面冷笑道:關你屁事,我又不是你生的!曹漠一聽,右手緊緊抓緊新東方,咬牙道:好呀,夠膽!來,打倒我我就不煩你。曹石面無表情,淡淡說:把書還我。曹漠手一提,書狠狠砸在曹石臉上。啪一聲,曹石被砸退了兩步。頭暈,鼻樑好像斷了。兩股紅色液體奔流向嘴巴,鹹的甜的。新東方掉到地上,激起灰塵上揚。御風共舞,翩翩然和鼻腔衝出的洪流匯合,湧進嘴裡。

  悠揚的鋼琴聲響起,叮叮咚咚的起伏穿透時空的距離。還來不及細細體會,戛然而止。彷彿是為了給這場戰鬥添加音效,只是似乎舒緩的曲風並不得當事人心。曹石抹抹鼻子,從后兜里掏出紙,揪了兩團塞了鼻孔。又從另一隻兜里掏出手機——剛才的音樂告訴他有短信來了。

  王麗。手機上現在着短信來源。按鍵解鎖閱讀:好冷啊,天氣驟變。南昌天氣好變態。曹石抬起頭,依舊面無表情,眯着眼睛對着曹漠,說:走。我不會和你打。“廢物!垃圾!狗屁!”曹漠躬身把桌上的書都掃到地上,又踢飛最近的兩本。吐口唾沫,走進大塊陽光里。曹石拾起書,振振灰塵又放到桌子上。深呼口氣,取手機回信:我在想,如果當年你也報考濟南大學,現在就不用抱怨天氣變態了。好好照顧自己,別生病了。

  保安處的保安沖了過來,左右環顧一陣。只看到灰頭土臉的曹石不慌不忙發短信,握着警棍道:剛剛我看到有人在發瘋,哪去了?他打你了?曹石沒有抬頭,輕輕說:沒事。兄弟們鬧着玩,我這是自己弄的。保安又細細看了看曹石,沒說什麼。往保衛室走去,走了幾步,回頭又看了看曹石。曹石正好抬頭,對視一眼,曹石微微一笑,低頭看書。保安擦了擦鼻子,嘟嚷了兩句什麼,不再回頭。

  陽光開始往亭子里擠,努力想衝破藤蔓影子組成的堡壘。無奈心有餘力不足,攻不進小小的亭子。背了會書,還是覺得好冷,想是不是回宿舍拿件衣服穿穿。鼻子痒痒的,沒忍住,又創造半個噴嚏。駐守鼻腔的紙團如同朝鮮發射的竄天猴射了出去,血色如煙。只有又捏兩團,塞住。

  頭暈,更加暈了。腦子卻似乎開始希望想事。他喜歡用“想事”,而不是“思考”。他說他覺得自己不配,就像癩蛤蟆不配吃天鵝屁。站直身體,眼前一片模糊。新東方綠色的書皮溢出綠色的水來,上漲外溢,奔涌冒騰。不一會兒就把他淹沒在草綠色的海洋里,他很清醒:我會游泳,我不怕。他看到遠處駛來一艘大船,大船上有一人。看不清,可他確信那是曹漠。修長身體,渾身都是力量。近了近了,是他。穿着海軍服,頭上的帽子上飄帶迎風飛動,如舞者婀娜。曹漠在笑,是的他在笑。儘管成年後他沒再見過這位哥哥笑。哥哥站在船上,如標槍挺立。刷一下,對着曹石敬禮。嘿!標準的軍禮。濟南大學就守着軍隊,早見過標準的軍禮。可是,為什麼?海水開始退了,退得很快。大船不見了,曹漠不見了。波浪沒有了,草綠色匯聚的空間消失了。曹石揮舞着雙手,企圖抓住什麼,哪怕怕打兩下海水。自己也好久沒有游泳了,哪怕讓我游一會兒。沒有,什麼都沒有了。只有寒冷的空氣滲進身體,顫抖。眼前草綠色的,是那本草綠色的新東方單詞書。

  “幻覺嗎?”曹石苦笑道。把書推到一邊,慢慢走出亭子。蹲下,頭埋到兩腿之間,雙手抱着身體。好暖和,陽光真的好暖和。好喜歡這樣的感覺,就像在媽媽的懷抱里,沒有危險,沒有痛苦。陽光隨意把熱量投到地球,萬千生物因此獲得生存能量。曹石覺得自己能夠像動物那樣光合作用,也能把陽光轉換成各種有效物質幫自己成長。衣服被抓起來了似的,全身都活過來了。

  “喂!大師。又在修鍊什麼呢?來,過來。你看你看,校報上發表你的文章了。”曹石聽出那是大一時候的室友,因為當初宿舍里只有他倆是外省的,較其他人他們更早熟絡。曹石蹲着,不願起來。龍澤拿着報紙,幾步走上前去。也蹲下來,把報紙推到他身前,說:大師。你頭埋着幹什麼?看看看,文學院曹石,我可沒騙你,學分大大的,稿費請客呀。曹石保持原狀,悶聲悶氣道:那是我材料學院的哥哥曹漠寫的。

  “你哥,你還有個哥?”

  “我哥因為我來了濟南大學,本來可以讀軍校的,只能跟我來濟南大學了。可是他分數很高,讀的是濟大最好的材料專業。他什麼都比我好,我什麼優點都沒有。我見到他也只能裝作兇惡······”

  曹石似乎沒有停止的意思,龍澤聽了一陣,覺得越說越亂,只得打斷他:大師,你是不是生病了。走,咱們去校醫院。你哥電話多少,我打給他······曹石霍地站起來,把龍澤撞倒,四仰八叉。瞪着龍澤道:別找他,我沒事。

  “大師,你流鼻血了?”龍澤坐在地上仰頭看到曹石鼻孔里白紙染紅道。曹石伸手去扶起龍澤,龍澤驚得縮手,打個激靈,脫口而出:哇!大師別動,這麼你的手這麼冷。曹石前踏一步,抓住他的肩,一下子提起他來,道:男子漢呀,血氣方剛,流點鼻血,正常正常。手冷,別忘了我是冷血動物。龍澤拍了拍灰塵,道:大師,我覺得······曹石擺擺手,示意他別說下去。轉身走進亭子,重新坐好,大聲背起單詞來。

  龍澤撓撓頭,心道:大師怎麼神神道道的?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回宿舍樓。

  晚上八點,曹石坐在床上上網。循例先瀏覽空間,看看朋友們有什麼新鮮事。王麗發表了條說說,佔了首席。龍澤推門進來道:大師,我問咱班生活委員要你哥電話了,可是她說你只有個妹妹叫曹玉,沒有哥哥呀。曹石掃視屏幕,王麗寫到:好冷啊,我快凍死在五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