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果不其然,以後再也沒看到姐姐收到什麼信件,媒人也一趟趟的往家裡跑,言語中好似在催促他們早點辦婚事什麼的。
媽媽這期間也是反對的,甚至反悔拒絕了這門親事。但後來的後來,在一次放學后,看到姥姥和媽媽站在院子里,姥姥還用手拍抹着眼淚。看到我來,媽媽就遞給我50元錢說,‘你姐姐和姐夫去車站了,你趕快給他們送去。’不明就裡的我趕緊騎車趕往車站,因為就在學校門口,很快就看到他們還站在車牌旁。為什麼放學路上沒遇到他們呢,原來呀,從學校到家有兩條路的,我為了節省時間,經常會走小路回家的,路上還有一處蘋果園,濃烈誘人的香味會把人迎來送往很遠很遠~~·
姐姐她們都穿着嶄新的衣服,姐夫的臉白凈中有些許紅潤,眸子里閃爍着興奮的光芒。而姐姐的臉色卻是冷漠的,往常神彩奕奕的瞳孔也失色了很多。我茫然不知所措,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太多的不解,卻不知該如何相詢。茫茫然把錢遞到姐姐手裡說‘媽媽讓我給你送來的’。姐姐沒說話,也不接,只是木木的站着,空洞的眼神沒有聚焦點。
‘我們帶着呢,你還是留着上學用吧’姐夫對我說到。當時我的大腦好似斷路了一般,只是機械地把錢放到姐姐的口袋裡,然後就轉身想着回家復命,好早點吃過飯別誤了上課。在騎上車前,回頭望了他們一眼,姐姐也正面向著我,空洞的眸子有着某種特殊的語言。我猜不出,只是感覺心裡緊緊的,腦子蒙蒙的,沉甸甸的。
一個禮拜后,媽媽扶着姐姐從一輛白色的麵包車上下來,我正在客廳寫作業,來不及問什麼情況,趕緊的疾步上前扶住姐姐,眼尾的餘光發現車上還有好多人。‘你扶你姐先去你們的卧室’媽媽把臂彎里的黑色手包和姐姐交到我手裡,也把所有的疑問連帶着吞回了肚裡。
姐姐像木偶似的隨我進了卧室,頭還來回的搖擺着。身上穿着新嫁娘才可擁有的紅色禮服。
把姐姐扶到床鋪,幫她脫掉鞋子,用暖合的棉被蓋住雙腳,上半身仰躺在墊的高高的枕頭上。
這樣會舒服一些的吧,我想。
打開媽媽的手包,發現裡面有一些藥品和病例,拿起一個小藥瓶,旋轉着看那上面都寫着什麼。這是一瓶抗精神病作用的,即抗幻覺、妄想作用和激活作用的,還有一瓶是起非特異性的鎮靜作用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姐姐身上都發生了什麼情況?為什麼我好好的姐姐在這幾天的功夫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為什麼?這都是為什麼?這一刻,只感覺所有的血液都聚集在了腦海,隨時都有撐破血管,爆炸的可能。
縱有滿腔的憤懣也不敢找媽媽去質問,平時缺了上學外,都是寄託於姥姥家的。不曾記得她的乳汁是否餵養過我,不曾記得她溫暖的懷抱是否有媽媽的香甜。一道無法逾越的溝壑橫亘在我們母女之間。
毋須質疑,時光不會倒流,經年的沙漏也不會為了誰而停止。姐姐在我們精心的照料下慢慢恢復了正常,也會為了某件事和媽媽爭吵了。但我感覺好似缺少了什麼,那種微妙的精神感知只有我能感覺體會得到,三魂六魄肯定少了什麼。
第六章
我想姐姐是不情願這門親事的,不然就不會在婚禮的第二天就精神失常,送往醫院的了。長期的壓抑,壓抑,再壓抑才導致了精神過度的緊張。
後來在我的央求下,姥姥告訴我,因為怕爸爸不同意這門親事,就早早的催促他們早早的結婚,也好給媽媽找個幫手什麼的。噢,呵呵,這都什麼事呀,原來她們是旅遊結婚的啊,在後屯男方的親戚家遊玩逗留了兩天後才回去參加的婚禮。正值深秋季節,姐姐在洗澡的時候不慎着了涼,也沒預防就緊趕着奔赴下一站。
男方也算是家大業大得主人家,又是頭一樁婚事,為渲染婚場的氣氛,兩個高音喇叭駕於房頂,招徠着四面八方的親朋近鄰。
這是1989年的深秋,姐姐在眾多親友的簇擁下,拖着她虛弱而疲憊的身軀,邁進了董家的大門。這年她剛剛過完了19歲的生日。
等拜完了各種樣式的繁文禮節,還沒等鬧新房的人盡興,姐姐的神經就徹低的崩潰了~~~~
後來據她婆婆講,當時姐姐像什麼附體了一般,用手指在新婚的牆上亂畫著什麼,頭來回搖擺着,眼定定的沒個焦點,嘴裡還說著不知是什麼的東北口音的話語。姐姐六歲隨父母去的東北投靠的爺爺奶奶,8歲多就回了東平老家呀,一直沒有聽她說過什麼東北話的呀。
在姐姐發病期間,爺爺也從東北趕回了老家,並和姥爺一起到她們的新房查看。爺爺說那房子陰霾的很,常年又很少見陽光什麼的。姐姐的婆婆說這五間瓦房是新蓋的,還沒斷潮。這中間客廳和東面兩間房由他們和兩個女兒居住,姐姐夫妻倆住這西面的兩間。因為廚房和倉庫的緣故才遮擋住不少的陽光。如果他們願意呀,就到以前的老房子去住。
姐姐現在的情況,加之姐夫又在外地上班,也就不了了之了。
說起奶奶,已離開我們兩年有餘了,在東北去世的。最最遺憾的是我不曾記得奶奶的樣貌,和她抱着我時的溫存。93年和爸爸去東北看望爺爺骸骨的時候,嬸嬸指着奶奶在一棵怒放的梅樹旁照的照片說,‘看,你長的多像你奶奶呀!’堂弟堂妹也給我說著奶奶和爺爺在世的點點滴滴,指給我看他們常坐的地方,他們常說的話,常有的神態和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