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小小說>精彩小小說>小小說【鎖愛】

小小說【鎖愛】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小景

  他多才多藝,年輕有為,寫得一手好詩。

  她年輕貌美,擅長畫畫。

  很顯然的,他和她身邊都不缺乏眾多的追求者。

  他和她的相識是在一個朋友聚會上。那晚她喝了很多的酒,而他早已注意了她,忽明忽暗的燈光下,有些醉意的她顯得更加的迷人。

  他不知道她到底因何而醉,他只知道她此刻已經不能再喝了,於是悄悄的走進了她的身旁,霸道的將她的酒瓶奪了過來,並帶有一絲很強硬的口吻對她說,“你不能再喝了!”

  “——你!你!你是誰呀?憑什麼要來管我?”她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屑。

  “是,我是沒資格管你,但就沖你這態度,今晚我還就管定你了!”他先是眉頭皺了一下,繼而嘴角掛着一抹淡笑回道,說完便一把將她從座位上抱起,根本不顧及她的反抗,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抱着她離開了現場。

  “請你放開我!”

  在他的車上,她依然無力的反抗着,一頭波浪式的栗色捲髮不停的甩來甩去,直甩的他臉上麻麻的,而且還伴着一股子蘭香味和濃烈的酒味。

  對於這些,他都忍了,此刻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為何要對這個陌生的女人如此的多事。折騰了一會,她也消停了,竟然躺在他的腿上酣睡。

  看着她的睡姿,他忍不住輕笑,她姣好的五官,令他有些痴迷,手指不經意的劃過她精緻的臉頰,眉毛,眼睛,高挺的鼻樑,迷人的嘴唇......

  有意無意的梳理着她好看的捲髮,淡淡的蘭香居然誘惑着他的嗅覺以及他的每一根神經。對於這種感覺,他卻並不感到陌生,反而更覺得他們已經是一對相愛很久的戀人。

  清晨,她醒來了,揉揉惺忪的睡眼,剛要大咧咧的伸個懶腰,不料竟被眼前的陌生環境嚇了一跳。

  “我這是在哪兒?”她猛地從床上跳起,直到感覺自己的衣服依然完好無損的穿在身上,她才放鬆似的嘆了口氣,“唉!還好,還好!沒有被......”

  “怎麼,不多睡一會?”隨着一道沉穩而有力的磁音,她不禁抬頭看去,他居然很有風度的站在了她的門口,哦不,恰切的說,應該是他的門口,是她佔有了他的地方。

  “昨晚——我——”面對這樣一個紳士般的他,她有些失了底氣,一向伶牙俐齒的她,此刻居然面色緋紅的話不成句。

  “嗯——”他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很自然的應了一聲,但是看着她的眼神並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就這樣,沒有更多的解釋,雙方似乎都有些明白對方的意思。

  後來他順其自然的開車送她回家,再後來,她第一次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回復了她。

  在兩個人的相處過程中,他才得知,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也正是她失戀的日子,她以酒買醉,他第一次對她產生憐惜。

  他的熱情漸漸的打動了她的心,他開始為她寫詩。而她則是為他畫了一幅幅姿態不同的肖像圖。

  兩個人的戀情日漸加深,直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他決定娶她,她也願意嫁給他。以示對愛情的忠貞,他們還特地定做了一把配有鑰匙的同心鎖,鎖由她保管,鑰匙他自己留着。他親自為她掛在脖子上,看着她一臉的幸福相,他的心先是沉了一下,但終究沒被她看出來。

  “以後,只有你這把鑰匙才可以開我的這把鎖。”她依偎在他的胸口,紅着臉,低聲說道。

  面對着如此沉醉於幸福之中的她,他長長的噓了口氣,然後又深深的吻了她......

  當晚,她要將自己提前給了他,這對於絕大多數要結婚的戀人來說,應該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他竟然拒絕了。她有些懊惱自己的逾越,並懷疑他對她的情感有摻水之嫌。

  他看出了她的羞澀和疑慮,於是執起她的手,溫柔的解釋道,“你這把鎖對於我來說金貴無比,更勝過一切,乃至生命。面對如此深愛的你,我又怎會禁得住這樣的誘惑,只是,我不想太過草率,我要在你成為我新娘的那天,開啟你的這把鎖,好么?”

  “好!”她輕輕的點了點頭以示默許。

  對於他的這番解釋似乎也不無道理,當下,她也不再為此糾纏,反而更加的愛他,敬重他。

  也不知怎麼的,他最近的情緒總是有些低落,沒有一丁點結婚前的那種喜悅。可是,於情於理,這似乎又說不通,畢竟是他親口允諾要取她的。

  就在他們將要舉行婚禮的前三天,他突然消失不見了。

  她傷心欲絕,滿世界的找他,甚至連他的家人,朋友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於是她再一次的失戀了,再一次的以酒度日。

  她覺得這是上天在玩弄她,讓她在感情面前如此的不堪,她甚至連死的心都有,可是她又不能夠捨棄自己的親人於不顧。漸漸的,她的心開始冷淡,試着逃避現實中的種種。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日子正如行雲流水般的混了過去,她開了一家畫廊,靠着畫畫為生,當然她也不再年輕。對於她而言,彷彿什麼都改變了,但唯一不變的是,她的脖子上依然還掛着他曾經送給她的那把同心鎖,和對他的思念。

  這是她對他的一種等待么?或者是她自始至終就沒有將他忘記?

  每每面對這樣的疑惑,她自己也解釋不清,又或許就像有些人說的那樣,“遇見一個人,只需一分鐘;喜歡一個人,只需一小時;愛上一個人,一天就夠了,但忘掉一個人,卻需要花盡一生的時間。”

  由此可見,一旦愛上了,便會留下一生的印記。

  “快樂並痛苦着!”這是他曾經的一句玩笑話,如今竟成了現實。她無時不刻的沉浸在漫長的煎熬之中。每天重複讀着他曾經為她寫過的每一首詩句,她的畫廊里掛滿了他各種姿態的肖像畫。

  由於她的固執,她一直不肯相親,更談不上嫁人,因此她的家人也拿她沒有辦法。

  一次很偶然的機會,她突然間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電話的那頭是個普通話講得不太流利的外國女人。一開始,她以為是別人打錯了,再後來,當她聽到那個女人提起那個她正日思夜想的名字時,她驚呆了。

  “快請你告訴我,他現在在在哪兒?”她激動的熱淚盈眶,打電話的手也直發抖。她終於有了他的消息,恨不能即刻飛到他的身邊。

  她漂洋過海,不遠萬里的來到了他所在的醫院,那個給她打電話的女人穿着一身白大褂,見了她之後,先是一愣,接着很友好的抱了抱她,依然說著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最後將她接到了一間重症病房。

  “他病了,病的很嚴重”這句話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就一直縈繞在她的耳邊,一刻也沒停留過。

  她的腳步漸漸的有些沉重,本來懷着一刻久違的思念和一份揪心的痛,來見他最後一面的,可是此刻,她又有些膽怯了,她不敢見他,怕見到他之後她會更加的不舍。然而,事與願違,她已然站在了他的病床前。

  當他們看到對方的一剎那,他們都驚呆了,正所謂:少年弟子江湖老,紅粉佳人兩鬢斑!

  而今躺在病床上的那個骨瘦如柴的他,早已不復當年的英氣。而她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一頭捲髮的妙齡佳人,一頭的白髮和那雙沒有了靈氣的眼眸,令他的心沉沉的痛了一下。

  “你怎麼可以這樣?告訴我!是誰讓你變成這樣的......”她迅速的撲了過去,滿心的委屈,看得他心碎。

  “你說過,要開啟我這把鎖的,可沒想到的是,你居然讓我等了這麼久,而且一等就是這麼多年!”

  “......"他努力的張了張嘴巴。

  此刻的他似乎已經不能說話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流着幾行清淚,他顫抖着雙手捧起她熱淚盈眶的臉,並將她的手執起,放在唇邊,輕輕的吻了幾下,雖然很輕,但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最後他從懷裡摸出那把曾經的鑰匙,顫抖的遞到她的手上,並將她的手心緊緊的握起。

  她含淚看着他,不等她弄明白,他就閉上了眼睛,握着她的手也漸漸的鬆懈了。

  “不——”她撕心裂肺的喊着,叫着他的名字,心痛如死。

  他就這樣的離她而去,她顯得更加的無助,當場昏厥了過去。

  事後,她以他妻子的身份親自為他布置了葬禮,並且為他換洗衣物。就在她為他脫去最後的一件衣服時,她呆住了,在他的胸口處居然刺着那把和她一模一樣的同心鎖。

  原來在他的心裡一直是裝着她的,還有他們的那把從未開啟過的同心鎖。

  自從他得知自己有病而又不得不離開她的時候,他曾經糾結過數次,他不想破壞她的新娘夢,更不想毀了她。痛定思痛,最後,他依然選擇了離開。

  在他看來,也許自己的離開對於她來說,只是暫時的痛苦,他以為時間會慢慢改變一切,她終究會將他忘記,並且找到自己的幸福。

  他幾乎是瞞着身邊所有的人,在一個很要好的朋友的幫助下一個人來到了國外治病。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沒有放棄過治療,為的是能夠多活一天,便可以多想念她一天。

  然而,縱使國外的醫療技術如此先進,竟也沒能夠將他的病治好,終究在他彌留之際,他說什麼也要再見她最後一面,所以,就讓他的朋友兼私人醫生給她打了那個電話。本來他是抱着最壞的準備,不曾想,她的電話號碼竟然還是以前的,而且她還是愛他如初,更令他沒想到的是,她居然還出現在他的眼前,眼睜睜的看着他撒手而去。

  (寫到此處時我有些不忍,心中不免有些低沉......)

  葬禮之後,她懷着沉痛的心情,把他的遺物都帶回了國內,並親自將他的骨灰交給了他的家人。

  沒有他的日子裡,她覺得整個世界都是那麼的空曠。

  再後來,她自己也病了,而他似乎在一開始就成了她的一塊心病,又或者,她也是他的久治不愈的病痛,所不同的是,他先她而去罷了。

  一個深秋的黃昏,她靜靜的坐在輪椅上,翻看着自己曾經為他畫的一幅幅肖像,仿若又讓她回到了當初,那個燈紅酒綠的聚會現場,她喝醉了,漸漸的閉上了眼睛,屋子裡撒滿了他的不同姿態的畫像和他的詩篇。

  幾天後,一把鑰匙和那把從未被開啟過的同心鎖掛在了他與她的墓前......

  【長亭怨慢·鎖愛】

  望斷處,星潢欲墮。

  鵲路微茫,久尋成挫。

  夢到巫山,痴雲還被風吹破。

  此情何寄?難解得、天關鎖。

  怨懟鎖關人,休問取,腸縈誰個。

  幽坐。便芳詞漱玉,唱罷更無人和。

  連枝共冢,為免是、余年空過。

  最堪傷,獨泣荒蒿,怕又見、首丘狐火。

  誰如我知君,君必相思如我。

  ——聽雨軒主贈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