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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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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喜鵲嶺,全村老少八百多口人,就數李大嬸(丈夫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故去了)的日子最難熬。

  其實,李大嬸有四個兒女,並且條件都不錯,一個在本村,兩個在鎮上,還有一個在縣城吃皇糧,都是些人精,又會弄錢,一個個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別說一個李大嬸,就是再添上十個八個,他們也能很輕鬆地抬起來養了。但他們偏不,並且,在他們眼裡,李大嬸已成了一個十足的累贅,甚至,現在只要一提到李大嬸,那幾個媳婦準會嘴巴一扁,“老不死的”“老棺材幫子”就會像機槍子彈一樣從她們嘴裡噴出來,如同罵叫化子一般,直氣得李大嬸腿肚抽筋。但氣歸氣,日子還得往下過。於是,每逢兒女們不肯給她生活費,李大嬸就只好跑去村委會,去找王主任。一次兩次兒女們還給王主任點面子,去的次數一多,人家就不尿他這一壺了。“王主任 他算稻田裡的哪棵稗子,咱把話撂明了,這是家事,他管不着。”兒女們冷着臉這樣說。

  這不,從七月到九月,李大嬸又有三個月沒有收到兒女們一分錢的生活費了,李大嬸萬般無奈,又一次走進了王主任的辦公室。

  三天後,村人們忽然驚奇地發現,李大嬸彷彿拾到了金元寶,變得有錢了,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快快活活地往鎮上老二家串門去了。

  “娘,你這是……大包小包的,你哪來錢買這些吃食 ”老二驚奇地問道。

  李大嬸喘了一口氣,回道:“是你哥昨天去我那兒串門了。”

  “鬼信!要是我哥有這份孝心,我寧願把我的眼珠子摳下來給你當魚泡泡踩。”

  “換我是你,我也這麼說。可昨天……除了這些,你哥還為我買了幾盒叫蜂什麼來着,聽說都是大補的,價錢貴死人哩。可我一個老婆子哪吃得那許多東西,今天就把這些帶來給咱小寶吃了。”

  “真的 ”

  “可不。你哥還說……”

  老二不做聲了。

  李大嬸離開時,老二把東西留下了,然後一甩手,給了李大嬸五百塊錢。

  “想在老子面前充孝順,看誰比誰充得更像!”看着李大嬸離去的背影,老二在心裡嘀咕老大。

  第二天,李大嬸又去了縣城的閨女家。這回,除了一堆小吃,李大嬸還給閨女的女兒買了一套漂亮的裙子,足足花了一百五十塊。

  “娘,你這是打哪兒發了財,又是小吃,又是衣服,閨女吃驚地問道。

  李大嬸喘了一口氣,嗔道:“發財 發你姥姥的腳板板!告訴你,是你二哥給的錢,整整五百塊。”

  “蒙我吧娘,就我二哥那樣兒,他能給你錢,五百塊 做你的白日夢吧。”

  “你才白日夢呢,滿口睡不醒地胡嚼。不信你可以打個電話問問你二哥啊。”

  閨女不做聲了。

  李大嬸離開時,閨女把東西留下了,然後一甩手,給了李大嬸六百塊。

  “哼,百年的強盜成佛了,想在娘面前裝孝子,你裝我比你更會裝。”看着李大嬸離去的背影,閨女在心裡嘀咕老二。

  接下來,李大嬸又去了老四家……

  最後,李大嬸提着東西走進了老大家。因為今天是老大的五十歲生日,除了幾隻土雞、一套衣服外,李大嬸還特意從鎮子上給老大買了一個生日大蛋糕。

  “娘,來就來唄,還提這些東西幹啥,咱又不缺這個。噢對了,娘,你今天買這些東西花了不少錢吧,哪來的,是不是瞞着我們兄妹四人還存了老底 ”老大疑惑地問道。

  李大嬸喘了一口氣,搶白道:“哪來的 偷的,搶的,你娘昨晚做了強盜。真是的。告訴你,這錢都是你弟妹給的,老二五百,老三六百,老四八百。”

  “娘你就編吧,說他們送了你一座金山,送了你一座銀山,可打死我也不信,他們要是能給你錢,那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

  “我編 那好,這錢現在都還在我身上,我現在就拿給你看,喏,這,這,整整還有一千二百塊。”

  老大不做聲了。

  李大嬸離開時,老大把東西留下了,然後一甩手,給了李大嬸一千塊(老大在外面干包工頭,兄妹四人中,就數他腰桿最粗)。

  自然,看着李大嬸離去的背影,老大在心裡把老二、老三和老四也嘀咕了一番。而且,從這以後,兄妹四人 上了,都搶着給李大嬸送錢,並且,你給五百,我一定要給六百,非多出一百或二百。前不久,閨女還在城裡新買了一套豪華的住宅,說是要把李大嬸接進城去過日子,吃喝拉撒她全包了。

  明天,李大嬸就要離開喜鵲嶺了。這天下午,李大嬸提着兩盒點心,再次走進了村委會王主任的辦公室。一進門,李大嬸就跪下了,淚水也止不住從眼眶裡爬了出來:“王主任,論輩份,我是你嬸,你是我侄子,我不該給你下跪,可我今兒個給你跪下了,我謝你啊,謝你在我走投無路時給我出了那個招,並且還給了我二百塊錢,讓我買着東西先去老二家‘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