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愛就像羽毛,輕的讓你感覺不到,輕的承擔不起任何壓力,因為輕所以總是會棄之如篦,總是會很用心看着的時候就飄掉。
朋友的結婚典禮上,新娘很美,他也很帥,不再像當年稚氣未脫那般的毛頭小伙,他帶着新娘向我敬酒,說:“謝謝你能來”我笑的很開心,然後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說:“哥們兒,新娘很漂亮,好好相愛,好好幸福”
他緊緊握着新娘的手說, “會的”語氣堅定不容質疑。看着他們幸福的微笑,我的眼底泛起白色的霧氣。
婚禮結束后,他送我到門外,說:“之菡,找個好人嫁了吧,別在漂着了”
我笑,”我懂,是我沒福氣,不能嫁給你,好好愛她”在眼淚還沒流出來之前,我轉身走掉,
他在身後大喊:“之菡,要幸福”我的步伐明顯頓了一下,還是走掉。
從今天起他不再是屬於我的那個方言了。那個只愛我寵我的方言了。曾經以為只要兩個人相愛就可以在一起,等到真正要在一起的時候才明白兩個人有愛並不夠,需要兩個家庭都有愛才可以,有緣無份只能是嘆息。 揚花散盡,人去樓空。我們再也回不去。當我們停下腳步的時候才發覺我們已經走了好遠,彼此之間的那份空白在陽光下顯得那麼凸兀。而我們竟就這樣如同陌生人一般站在了兩邊。
2004年,我懷着對大學的憧憬南下來到了這座城市,站在人潮湧動的街上,看着車輛不停的穿梭來息,孤獨,陌生,恐懼,竟生生劃開口子往心裡鑽,灰色的柏油馬路,冷寂的高樓大廈,污濁的天空,紛亂的人群,改變似乎是如約而至,卻讓我措手不及。本就是安靜的人,變得更加沉默了。我常常裹着一條藍色的牛仔褲,扎一根馬尾,找一條長長的座椅,在時光靜好的流逝中讀完一本本小說,日子波瀾無驚,散淡而有序!總是會想如果就這樣平靜下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沒有悲喜,就沒有感情的迭宕起伏。看似平靜的生活一切都在有序的進行着變化,而我總是後知後覺罷了。認識方言的時候是一個冬天,那個冬天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白皚皚的,粉裝玉砌的世界分外妖嬈,白茫茫的世界讓我分外思念我的家鄉,因着這份思念邀請了他的出現。
當他給我打電話時,我剛上完心理學,他第一句話不是“你好,也不是“請問你是XX嗎”而是“之菡,找你可真不容易” 熟稔的仿若我們認識了許久,或者從來就不是陌生。那一刻我自覺不再是我,如果是我又怎會輕易的和一個陌生男孩兒通電話?他告訴我他撿到了我的復活,他還告訴我他想見我。那本復活什麼時候丟的我竟從未察覺,他是怎樣撿到的我更無從可知。只是認識他或許對我就是一場復活。
看到他的那一瞬間竟有些失神,他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乾淨,溫暖,陽光。宛若一個春天亮在眼前,之前我總是在想或許他會是那種流里流氣的執絝子弟,即使不是也絕非善類。他笑着說:“沒想到你還真的會來”我突然有種杯戲虐的感覺,因為生氣臉竟紅了起來,我冷若冰霜的說:謝謝,請把書還我”擺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我轉身他卻擋住了我的去路,着急的說:之菡,別這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見你,為此我做了很大的努力” 我似乎有些明白或許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預謀,註定了我們之間要糾纏不清。深夜他發信息給我,說很長的話:“之菡,從一開始就覺得你本不是那麼堅強的女孩兒,第一次見你站在校門口張慌失措,手裡提着兩大包東西,很讓人心疼,我走到你面前,卻又轉身,只是覺得你不會輕易接受一個陌生人的幫助,所以讓另外兩名女生去接你,你這樣全副武裝自己,會很辛苦,我想珍惜你,然後將你悉心收藏,妥善保管,免你驚,免你苦,免你擾,免你累,免你四下流離,免你無枝可依。”
漆黑的夜幕,萬籟無聲,只有手機屏幕上那些跳動的精靈,就這樣挑動我內心最為柔軟的神經。我按着鍵盤迴復他:“有你在,我便能卸下武裝換紅裝。” 即便眼角有淚滲下,可心裡是滿溢的幸福。
在一起的日子簡單而美好,他常常會騎自行車帶我穿過大街小巷,只因為我喜歡一家小店的字畫。
我會舉起雙臂靠在他背上歡笑大喊,不顧旁人異樣的眼神。
他也會將我的小手藏在他厚厚的大手中,帶我過馬路時,他總是會站在我左的邊,我會仰起頭問他為什麼?他捏着我被凍的紅撲撲的臉蛋笑着:“這樣才能保護我家丫頭啊,即使有一天不小心被車撞到,你也不會有事,這樣我才安心。”害怕突然襲來,我一邊捶他一邊吼道:“我不許你這樣說,如果是那樣我寧願死的人是我”眼淚撲簌簌落下,他把我擁在懷裡,安靜的說道:“即使沒有我,你也要好好的”。
在以後的日子裡,只要有方言在身邊,只要有方言在,即使我受委屈而哭泣,縱然我難過而絕望,只要有方言在身邊,所有的星光都會亮成燈火,所有的冰天雪地都會暖成一個溫玉錦鄉。他的性格溫潤的如掌心滑過的水,細膩而滋潤,任我怎樣倔強悲傷,也有他寬大的胸膛來收容我所有的落破。
偶爾任性會沖他吼叫,他也不會氣惱,只是會用他溫熱的掌心輕輕撫過我的髮絲,寵溺的說道:“我家丫頭又不聽話啦,”我便會眉開眼笑,他勾起修長的食指溫和的刮過我的鼻子,笑着說:“調皮”
那個冬季異常的冷,我的手腳抵不過冰凍的來襲,開始生長出紅紅的凍瘡,疼癢難耐,他一邊為我塗藥膏,一邊心疼的說:“看你難受比讓我死都痛”我用手堵住他的嘴,然後緩緩撫過他的乾淨的臉頰,哽咽道:“方言,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我該怎麼辦“他吻過我的臉吻**的淚,然後輕輕覆上我的唇,溫和說道:“不會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不知為什麼總是覺得少點什麼,或許是堅定或許是力量。我分明看見他眼底掠過一抹憂傷。後來才明白其實他一早就知道結局的吧。
只是在那樣的日子裡,在有方言的日子裡,我卻不會再去想太多,他是那麼好,第一次讓我有種想要安定下來的感覺,只要在他身邊就好。他說我害怕打雷,害怕孤單,害怕陌生,害怕分離,其實他不知道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不能嫁給他。而我最終也沒能嫁給他。
細膩如他,聰明如他,只需我一個眼神,他便能讀懂我的心情。在我丟身份證的二十四小時之後,在一個微寒的清晨,滿校園張貼的尋物啟事深深刻進了我的瞳孔,屬於方言的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刺的我眼睛深疼,竟站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流淚,是那麼刻骨銘心。我想只要讓我見到他我就會抱他吻他,就算全世界都反對也不放開他。
四年的時間如流水般滑過,在有方言愛的四年裡他給我如公主般的愛情。畢業總是蒼慌而至,六月的天氣,偶爾有風輕輕吹起,天上有輕輕淡淡的雲,蒼翠欲滴的樹葉將長長的走廊遮起長長的郁然覆蓋。小雨燕從天邊低低掠過。傷感在那個季節瀰漫開來,面對離別我突然害怕,突然不知所措,他似乎讀懂我的心情,我將額頭深深的抵進他的胸口,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音。他將手撫上我的肩膀,說:“之菡,我想和你一起變老,”我嗡嗡的說:“我也想”。
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我靜坐在那裡,他就那樣一直看着我看着我,仿諾許久不見一樣,他支起畫板,為我畫一副又一副的素描肖像,那時他的眼角會堆起濃濃的笑意,擁雙手捧起我的臉,說:還是我老婆漂亮”沉重的鼻息暖暖的呼在我的臉上,我惦起腳尖吻他,帶着悲傷。之後很久的日子裡他都會把那些素描放在隨身攜帶的包里,他說那樣我就會一直在他身邊。
他牽起我的手,他許我一個美好的婚姻,盛大的婚禮。我環手抱住他的腰,臉緊緊貼在他背上,開心的說:“好啊” 。只是我明白這個男孩子一定背負着很多,要不然怎麼會看着他就覺得心疼。在突然笑着的時候就沉默。只是他不說我便不問。
他常常會抱着我坐很久,不說一句話,只是一直看着我,彷彿要把我深深的刻進腦海中。我總是會一遍一遍重複:“方言我想和你在一起” 我們拉勾,保證誰都不會變,
可是方言還是走了,忘了是哪一天,我怎麼也找不到方言,我像瘋了一般的滿世界尋找,不停的走不停的問:”你們有誰見過方言嗎”至到再也走不動了,我才跌坐在馬路邊,睜着空洞的雙眼,明白方言走了。無數個不眠之夜,無盡的思念糾纏,我顫抖着不能自已的不停的翻看方言的照片,眼淚不爭氣的巴噠巴噠往下掉,浸濕了照片,我慌忙用衣袖去試,可越擦越多,坐在黑暗中放聲哭泣。方言說不會離開我,方言說會愛我一輩子,方言說只要有我在的地方就有他在,可是方言丟了我,我怎麼也找不到他!沒有方言在的日子我開始迷上了吸煙,焦油和尼古丁的氣味嗆的我眼淚直流,不停的咳嗽。我極度消瘦。整日如同一具乾屍一般遊盪。
我想我的愛情因為來的太過容易而不被珍視甚至受到詛咒,所以也不被祝福。
結局定格在方言母親出現的那一天,那一天是一個陰天,雲翻滾着黑壓壓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偶爾有一絲涼風吹來可以緩解一下沉悶的天氣,一場大雨要來了吧。方言母親紅色的外套,紅色的跑車,紅色的背包,華美的如同電視劇中的女主人公,只是為我渲染出一個血的海洋,聰明如我,怎會不知道她的出現一定是來唱壓軸戲的吧,而結局早已被寫定。
咖啡店裡,她依舊優雅從容,她說:“之菡,如果愛小言就放開他吧,你們不合適,他應該有更好的前程,或許出國或許留在政府工作” 她的潛台詞一定就是像我這樣的家庭和背景怎能依附豪門?
她一定是鄙視我的吧,可是她又怎會直到這些年我並不知道她們是擁有着怎樣顯貴的家庭和盤枝錯結的背景,如果知道我又怎會開始這一段早已被註定的愛情?只是難為方言將我保護太好,可他再強大又怎能抵過整個家庭?他應該擁有好的前程,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姑娘過一生。在她們眼裡我們的愛情只不過是一場遊戲罷了,怎能允許誰來撼動多年鋪好的道路,
所以我撕碎遞來的支票,轉身離開,身體卻明顯感到有片刻玄暈。可我並沒有眼淚,七月的天氣,我卻絲絲寒意滲入心底。
在我努力忘卻方言的時候,方言出現了,那是在他離開后的兩個月,他站在夜幕下等我,像多年以前,一天的星光燃亮他深沉而慧潔的眼睛。清晰的側臉在夜幕中被星光剪出一彎清晰的弧線,風吹起了他的衣袂,他瘦了!
我的心在瞬間彷彿停止了跳動,這是日,夜思念的那個人啊,我的眼淚在瞬間決堤而下,我跑到他面前,緊緊擁抱他,吻他,帶着絕望和悲傷,帶着許久以來的想念。
他也像瘋了一般的吻我,儒雅的他第一次如此瘋狂,糾纏如同毀滅。我打他踢他,任我怎樣他只是笑着。我哭着喊:“方言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你怎麼能丟下我?”
他用力抱緊我說:“親愛的,再也不會了”可是我明白我們沒有明天。也許就在明天他就會離開。相聚的幾里我們如同熱戀中一般,行影不離,他看着我就會笑,他牽着我的手去這裡去那裡,他說只要你在“隨便去哪裡都好”可是我們能嗎?
他常常會突然間緊緊將我擁抱,也會很瘋狂的吻我,像發泄一般,更像一頭困獸。
知道他出國簽證下來的那天是一個陽光充足的日子,我遮去所有的悲傷,只是笑,他不提我便不問,他一如既往的牽我的手去逛街,在人潮洶湧的街上,或許是註定,一直邦在手腕上的那串紫水晶手鏈在陽光下蹦蹦跳跳散落開來,耀眼的光刺的我眼睛深疼,那是多年前他許諾要給我一個美好婚姻在我過生日時買的,他說這串紫水晶是獨一無二的,如同我在他心裡獨一無二一般。
或許真的是該放手了,連老天都不可憐我們。
我愣在了那裡,他慌亂的低頭去撿,只是太多了,早已散落在何方我們未可知。他第一次沖我喊到:“你怎麼那麼不小心,斷了,該怎麼辦?
我絕望的吼道:“沒用的,方言,沒用的,一切早已註定,我們都沒辦法,”
他過來抱我,語無倫次的說:“之菡,不,我們離開這裡,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們兩個”。
“我們能到哪裡去呢?你的父母也需要你” 我能感覺他冰涼的淚落在我手上,這個一向堅強的男孩子落下了淚水。只是為我,我想我應該知足。
是夜,我在他面前一顆顆解開鈕口,平靜的說“方言,帶我僅有的離開,這樣我的愛才沒有遺憾”他皺了皺眉頭,一顆顆為我扣上衣扣,他說:“之菡,你別這樣,我愛你,可是我不能許你未來”
“我就這樣,”歇斯地里的喊道,視死如歸一般。他舉起我的臉,端祥再端祥。
那夜我們緊緊相擁而坐,討論從前那些美好。可遇不可求的美好,因為明天太陽升起,他南下,我依然要留在北方,南方北方,將我門分割在天涯海角的兩邊,無法跨越。
爸爸說:“希望我留在他們身邊”我用心點點頭說:“爸,我哪裡都不會去,就留在你們身邊”
七年後的今天,他結婚,以後會很幸福,而我也會嫁人,或許就在明天或許永遠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