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懂則不須多說不能懂更不必明白。
Numberone(千昭)
劍南:
月光瀉下,劍氣帶點寒風向我撲來。
曾經我駕輕馭熟的劍,此時陌生得可怕。
面前石碑上刻着“牢獄”兩個大字,上的是墨綠色,月光下閃閃着陰陰的氣息。
這裡,是人聞風喪膽的牢獄。
這裡,是囚禁這我心愛的她的牢獄。
這裡,是我將與她重逢的牢獄。
煙影。煙影。
你的容顏再一次浮現。
那一次刺殺,陽光濃烈得讓人張不開眼。
對手的劍,毫不留情地刺向我的要害。
我不知所措。慌忙中看見你倒向了我,你的劍咣當一聲掉在地上。
你為我擋了那一劍。那劍準確無比地刺穿你的心臟。
你倒在我的懷裡,發間的氣息縈繞着我,令我着迷。
天地無聲。
我撕心裂肺地喊着你的名字。
煙影!!!煙影!!!煙影!!!
我低低地喚着你的名字。
煙影。煙影。煙影。
你靜靜躺着。
唯一變的,是你越來越蒼白的臉。
我說,煙影,無論如何我要你活過來。
你的笑靨,你的眼眸浮現,與你此刻沒有血色的臉相映,愈發可怕。
煙影。煙影。我要你活過來。
我使了使劍。準備進入這個牢獄。
煙影。我不會再次失去你。
煙影。我不會放棄你。
煙影。我會為你拚命縱使有人阻撓還說你是敵人的內線。
煙影。等我。
我揮劍向石門劈下,石門轟然而下。
沒有遮攔的洞口像是一個洞,無邊的黑暗,泛出腐朽的氣息。
我不怕。
因為那裡有你。
我舞着劍一路殺進去,血飛濺起來,飛到我的臉,我的手,我的衣服。
我用手抹了抹臉,又走向深處去。
然後我看見了你。
煙影。煙影。煙影。
我揮劍輕輕鬆鬆地破掉了囚着你的鎖鏈,容易得稀奇。
不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煙影。
久別重逢的喜悅淹沒了我。你的容顏如此真實。
真實得飄渺。
我閉上眼,傾聽遠遠你的聲音飄來:“劍南,我要一直陪你到老。”
然後我感到心臟短暫而猛烈的疼痛。
我睜開眼,煙影。
是你轉身把匕首插進我心臟。
匕首的涼意佔據了我,我慢慢的倒下,看見你下了。
煙影煙影煙影。
我閉上眼最後的畫面是你的笑容,如初見時,那般傾國傾城,那般絕世無雙。
Numbertwo(三月下弦)
煙影:
劍南,你冰冷的身軀倒下。我笑了,每一個我心愛的人都離我而去。
我以為你不會死。我以為只要我走了你就安全了。
不。這一切的一切我都似棋子般被那隻幕後的黑手操控着。
你是我最愛的人。劍南。
那個桃林,你為我撫琴,為我舞劍,你告訴我你會相信我。
那一刻我的心淌着血,我欺騙了相信我的你。
直到那天,你用你的手給了我一巴掌,那撕心裂肺般的痛蔓延全身。
直至那冰冷的刀刃向你而來時我的眼裡只有你,劍南。
只要你還活着。我付出什麼都值得,你知道嗎,就算奪取我的生命也無所謂。
我明白,我是一枚棋。一枚曾縱橫五嶽的黑棋。
我處在你與父親之間,就如同冰火之間,我抱恨終天。
因為你信任我,因為我愛你;因為你懷疑我,因為我願為你而死。
我在倒下的那一瞬,最後聽到的是你的聲音。
煙影。你醒醒。你醒醒。
我睜開眼,眼睛早已含糊不清;我伸出手,我沉重的手臂早已提不起。
劍南,你要活下去。沒有我你也要堅強地活下去。
你要等我。
讓我在下一個生命中茫茫人海找到你,贖今生的罪。
可惜我只是棋子。從始至終的棋子。
醒來的時候不知是晨還是夜,他們救活了我。
劍南。我望着窗外的天。你在哪?窗外,無盡的盔兵,我只要你平安。
月夜,我趁着月色逃了,我跑了好久,我照着你家的方向跑。
漫漫長長黑黑的路,我的腦里只有桃林你告訴我你會相信我的那一幕。
再次醒來時痛不欲生,他們用鞭子抽我,
往我的身上撒辣椒粉,
我仍記得你衣玦飄飄的神采,桃林之約。
他們將父親又一次用重兵械押着來到我的面前。
我最親的人。我最愛的人。
我顫抖着接下他們給我的匕首。
“這是你的兇器。”
他們醜惡地笑。父親。劍南。你們誰都不能離開。
我將冰冷的匕首隱進殘破不堪的衣袖。
我用它將剛讓我獲得自由的男人的心臟上刺下去。
那一瞬,我只想快些結束他的生命。
那樣,劍南。你便不會痛。
我大笑。我舌頭使勁一咬,
眼前浮現的依舊是那片粉紅的桃林,
兩張年輕的面孔雙舞雙膝,撫琴吹笛,舞劍飲樂。
劍南。你等我。剩下的路,我們一起走。
Number3(千昭)
劍南:
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圍滿了人。繁華的被子繁華的衣服繁華的人。
他們說這是王府。這是我最親的爹最親的娘。
他們告訴我我是至高無上的少爺。
我搖搖頭我說,我怎麼了?
然後鴉雀無聲。
我拉着身邊那個他們說是我娘的妖艷的女人生硬地說,媽,我可以出去嗎?
那個妖艷的女人笑得花枝亂顫,行行,走。
然後我開始用這個陌生的地方填充我的記憶。
那些下人說我變了,少爺變了。
我說我變了,那我以前是怎麼樣的?
那個妖艷的女人她說我叫劍南,我是她的兒子。
劍。南。是么?
我問我以前是幹什麼的,她摸着我的手說,沒事沒事,你是少爺,你只要好好生活就行。
我不知我的人生將要怎麼繼續,我想逃脫這種現狀。
我低下頭說媽,我有朋友嗎?
媽的表情有點扭曲,她張張口憋不出話。沒有。
嗯。我看着她的眼睛,說。
然後一陣風吹來,吹皺亭子外的湖。
閑時我待在這亭子里,一盞茶,一本書,打發我的時間。無聊至極。
那些下人告訴我,少爺如此無聊,出門逛逛如何?
我聽他們的。我開始出門。
我看着大街上的那些叫賣的小販,那些熱騰騰的食物,熟悉而陌生。
那些氣味,那些擺設,還有那些笑容。
我畢竟是個失憶的人呢。
客棧里的菜味十分的熟悉,我拿着手中的筷子,不知所措。
"糖水蓮藕。`
我的聲音在店小二的一句"客官吃點什麼?"之後瞬間響起。快得我措手不及。
我從不知有這種東西,可他的名字我念的流利自然。
我撫摸着桌面,細細的紋路粗糙的質地。有一種熟悉感。
陽光射在桌面,桌子泛出黃色的氣息。
我憶起來。我曾在這過。
跟一個人。一個女子。
頭毫無徵兆地痛了起來,閃過一個面容。
那張臉絕世無雙,傾國傾城。
那張臉和我笑和我哭和我吃。她說劍南我們不離不棄我們天荒地老我們海枯石爛。
哦,她是和我離不開的女人。她是我最愛的人。我愛她,她愛我。
可是為什麼她在那個牢獄里淺笑這把刀狠心插入我心臟?
可是為什麼她離我而去?
為什麼?為什麼?
我知道你叫煙影。煙影。煙影。這個名字我念得比糖水蓮藕還要順口。
煙影。我知道你是苦的。我相信你愛我的。
陽光耀眼,灼傷我的眼。
煙影。煙影。我們錯過了。我們蹉跎了。
既然如此,不如相忘。
我會好好生活好好活下去好好忘了你。
Last。(三月下弦)
煙影:
劍南。我還忘不了你的聲音。我生命中永遠忘不了那個昏暗的牢房你叫我,你不斷地叫我。
“煙影。煙影。煙影。”
我知道那是你的聲音。我愛的人的聲音。象一針一針戳穿我的心臟暖了我的心房。
那一瞬。那一霎。我知道了結局,我不怕,有你在,有你的氣息,這個冰暗的密室里有你。有我。
其他的不重要了。我捨去一切,捨去身份。我叫煙影,是你的煙影。
我失去了你的消息。生死未卜的你在哪兒。我只願再看一眼你的音容。
寬大的衣袖,淡灰的頭簪,冰冷的劍溫溫的血。
從我的手尖延伸到脈搏,釀入我的血液,纏繞着我的心臟,越栓越緊。
我混亂的記憶濁而不實,虛渺地遮蓋住你的面容。
劍南。我又恢復了棋子的身份,依舊從橫五嶽,依舊令人聞風喪膽。
因為我是毒。劇毒。
我還記得那個桃林之約。桃花一片一片地綻放開來,枯萎、零落。
不過一瞬之時,你我已在天涯。
當日,你捧着酒杯一飲而盡,翩翩弄劍,我只是默默撫琴。
桃花隨之卷到我的頭上,你衣玦飄飄。舞於桃樹之間。
你說,煙影,我醉了,但我還是相信你,我一生都不願懷疑你。
你的承諾象蜜一樣化在我的心口,我笑了,我從來到不曾對人言笑,你是第一個,劍南。
你護着我。你說我不會是內線,你說得頸上的血脈突兀。你在辯駁。為我辯駁。
我為你已掘好一個墳墓。我從未想親手埋葬我愛的人。
掩土。
你給了我一個世紀的光,我卻還給你一生的黑暗。這是我的債。
那日,我見到一個有你一樣的背影的男人。我看見他。他轉身。
不是,那不是你。你比他消瘦。
我記起你的最後一眼,蒼白的臉,鮮紅的血,雜亂的頭髮,淺灰的發束。
你說,煙影,我會不顧一切地相信你。
不是。
不是。
不是!
那肯定不是你!
他問我,小姐為何如此眼熟,若非在下在何處見過小姐?若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是那熟悉的聲音,陌生的語調。
我知道,我錯了。我必須來償罪。
我叫煙影,劍南。
我是煙影。你不顧一切地相信的那個女子。我是煙影。劍南。
我會。
不顧一切。
相信。
煙影。
劍南。是你。真的是你。
桃林,你衣玦飄飄,聞曲起舞。舞劍於落花之中。
我知道,該結束的始終仍未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