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宗是五常縣城關鎮鎮長,鎮政府要遷新址,將投資五千萬元建辦公大樓,縣裡的各路包工頭紛紛找林耀宗,千方百計要把工程搞到手。
這天上午,包工頭劉金貴把林耀宗約到城外的麗山賓館,二人在客房裡進行交易。劉金貴將滿滿一提包百元大鈔交到林耀宗的手上,裡邊整整一百萬元。就在林耀宗開車回縣城的途中,他的手機響了,是一位陌生人打來的:“喂,是林鎮長嗎?”
“是啊,你是哪位?有什麼事?”
“我是誰並不重要,你是不是剛從麗山賓館出來?有人舉報你車上有大量的假幣,目前公安局的警車已經出發了,要在路上對你進行堵截。”
林耀宗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他車上雖說沒有假幣,可是卻有滿滿一提包的真幣,剛剛受賄的那一百萬元啊。要是被警察查出,如何說得清楚?他問那陌生人是怎麼知道的,陌生人說他是縣公安局刑警隊隊長李衛國的表弟,當時他們在一起喝酒,李衛國接電話時,他在一旁聽到的。林耀宗還怕有詐,又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為什麼要向我通風報信,你這樣做也是犯法的啊,你到底是誰?”
陌生人說:“你不認識我,可我卻認識你啊。你給我辦過事,是我的恩人,所以才冒着坐牢的危險給你報信的。”
林耀宗確信對方說的是真話。他想,一定是剛才在賓館里,和劉金貴進行交易時被人發現了,可又讓他不明白的是,報案人為什麼不說他受賄,而說他車上有假幣呢?
林耀宗跟那陌生人說:“就讓警察來吧,我是鎮長,車上能有假幣嗎?一定是有人誣陷我。不過,我還是要感謝你的!”
林耀宗在電話中嘴硬,心裡卻緊張得要命,離縣城這麼近,警察馬上就要趕來,他得趁警察趕到之前把車上的百萬巨款處理掉。趕緊打開車窗玻璃,把裝錢的提包扔進了玉米地里。
林耀宗加快車速朝城裡趕,可是一路上並不見警車對他進行堵截,方知上當。想到自己一定是被人盯上了,自己不便轉回去,趕緊給包工頭劉金貴打電話,向他說明了情況,讓他火速趕往指定的地方先把錢取走。
當劉金貴趕到林耀宗指定的地點,也就是湄河橋西頭,只見一輛摩托車停放在路邊那棵彎腰柳樹下邊,卻沒見人,心裡陡然一驚,趕緊把車停下來,一頭鑽進了玉米地里。在裡邊找啊找啊,找不到,就擴大範圍,可還是找不到。他沒找到那個裝錢的提包,卻看見一個人從玉米地里朝外走,那人有三十齣頭,額頭上有一塊明亮的疤痕。劉金貴趕緊攔住他問:“你在玉米地里幹什麼?”
那人瞪了他一眼:“這又不是你家的玉米地,你管我在裡邊幹什麼?”
“這麼說,是你家的玉米地了?”
“也不是我家的玉米地。”
“那你在裡邊幹什麼?”
“我在裡邊撒尿,你管得着嗎?”
那人說完走出玉米地,劉金貴又追出來攔住了他:“老弟,請問你尊姓大名?”
那人打量着劉金貴問:“你怎麼這樣糾纏不休啊?你問我姓名幹什麼?”
劉金貴拉着他說:“我想跟你交個朋友。”
那人一把甩開他:“咱們又不認識,交什麼朋友啊!”
那人騎上停在柳樹下的摩托車絕塵而去。劉金貴愣在了那裡,難道是自己找錯了地方?不會啊,林耀宗說得清清楚楚,是在湄河橋西頭,路邊有棵彎腰柳樹,他就是在那裡把錢扔到玉米地里的,就是有誤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啊。是剛才那人把裝錢的提包拿走了?也不是,他分明兩手空空,又是在夏天,穿單衣,無法懷揣腰掖。那他在玉米地里幹什麼?分明不是去撒尿啊,一個大男人,又是在野外,撒尿哪還用鑽莊稼地啊?站到路邊就把事情給解決了。劉金貴忽然想到,那人一定有同夥,一定是他的同夥帶着裝錢的提包,在玉米地的掩護下向別處跑了,留下這傢伙來引開他人的視線……
劉金貴趕緊駕車朝那個騎摩托的人追去,看他去什麼地方,看他家在哪兒,只要能找到他,就不愁找不到他的同夥。
儘管那人把摩托車開得飛快,可劉金貴開的是小轎車,一會兒就把他追上了,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後邊。可那人警覺得很,發現有車在後邊跟蹤他,轉身下了公路,摩托車順着田間小道照樣跑得飛快,可劉金貴的小轎車卻無法在小道上行駛,只得把車停下來。不過,劉金貴看到一個在棉花地里噴葯的小夥子要跟那個騎摩托的人打招呼,那人卻搖了搖頭,示意不讓他說話。劉金貴心裡有數了,知道給棉花噴葯的小夥子認識那個騎摩托車的人。
劉金貴走過去跟那小夥子攀談,給他敬煙,還把車上的飲料拿來讓他喝,終於從他口中得知那人叫劉毛虎,家住前邊不遠處的栗樹園村,他家在村東頭,院里有棵大棗樹。
劉金貴撥通了林耀宗的電話,說錢沒找到,卻在玉米地里遇到了一個叫劉毛虎的人,並向他說明了情況。林耀宗說:“既然錢在劉毛虎和他的同夥手中,你看着辦吧!”
林耀宗說完掛了電話。劉金貴窩了一肚子火,心裡說這林耀宗真不是東西,我把錢已經給你了,算是成交了。你把錢丟了那是你的事,怎麼還讓我看着辦?看來不把錢找回來,他是不會把工程給我的。劉金貴下了狠心,看來是非得對劉毛虎下手了……
劉毛虎曾因盜竊罪被判刑5年,才出獄。出獄后買了一輛摩托車在街上載客,一天也能掙得幾十元,可他總嫌來錢慢,一心想要重操舊業。這天上午,他在縣城汽車站送一位乘客去麗山賓館,到達后在賓館門口看到包工頭劉金貴的小轎車駛進了賓館大門,接着又看到城關鎮鎮長林耀宗的小轎車駛進了賓館大門。劉毛虎在縣城載客,城裡的事知道的不少,他知道城關鎮政府要遷新址,多少包工頭千方百計要把工程攬到手——劉金貴和林耀宗兩個人一前一後來這裡,決不是偶然的巧遇,一定是來這裡進行交易的。
劉毛虎一路跟蹤,看見林耀宗把盛錢的提包從車上扔出來了,扔進了湄河橋西頭路右邊的玉米地里,路邊有棵彎腰柳樹。當他停下車,到玉米地里尋找,向前後、向縱深都找了,卻怎麼也找不到了。怎麼回事啊?接着他發現了情況,剛才有人在玉米地里施肥,有兩行玉米的根部的土被剛剛刨動過。他知道,這是同村人楊懷玉家的玉米地,一定是他剛才在這這裡施肥,拾到了那個提包,又迅速離開了這裡。
當劉毛虎從玉米地里出來,遇上了劉金貴,想不到他來的這麼快。劉毛虎知道他是劉金貴,可劉金貴並不認識他,就趕快離開這裡,沒想到劉金貴駕車在後邊對他窮追不捨。不過總算把他給甩掉了。
當天晚上,劉毛虎想到那隻裝錢的提包一定還呆在楊懷玉家,他要去楊懷玉家,使出他以前撬門入室的本事,把錢搞過來。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劉毛虎剛走出自家院門,冷不防被幾條黑影撲倒,他們先用毛巾堵住他的嘴巴,又用繩索捆綁了他的手腳,接着把他抬進屋。當他們打開室內的電燈,劉毛虎這才看清,幾個蒙面人其中有包工頭劉金貴,儘管他矇著面,可還是從他的體形中看出來了。
劉金貴他們把劉毛虎的家翻了個底朝天,最後一無所獲。他們索性把劉毛虎架走,架到了村外的山坡上,這才從他嘴裡取下毛巾,讓他說話。劉金貴把砍刀架在劉毛虎的脖子上,並不直接追問那隻裝錢的提包,也不問是不是他上午給林耀宗打的電話,只說是受人之託,來找他取貨,問他把貨藏哪兒了,是不是在他同夥家,他同夥是誰?
劉毛虎沒有同夥,可他知道那隻裝錢的提包在楊懷玉家,但他不能跟他們說,他要把錢從楊懷玉家整過來,自己獨呑。既然做了,就不能半途而廢。
劉毛虎對他們裝糊塗:“你們在說什麼?是不是找錯人了,我是開摩的的,想搭車請找我,什麼貨不貨啦我不知道。”
他們就打他。劉毛虎咬着牙強忍着,心想打死也不能說啊,一說就完了,他們會對他滅口的。可他越是不說,他們就越是下手狠,對他棍棒齊下。因為是晚上,不知什麼時候就把他給打沒氣了。
劉金貴看劉毛虎死了,就把他拖到山坡上的一間廢棄的房子里,把牆推倒,把他砸在了下邊。就在這時候,警察趕到了……
劉金貴沒想到他在對劉毛虎採取行動時被人跟蹤了,跟蹤他們的人是楊懷玉。
當天上午,楊懷玉在公路邊自家的玉米地里施肥,是他拾到了那隻黑提包,在他發現裡邊裝滿百元大鈔的同時,又看見劉毛虎走了進來,趕緊順着玉米壟朝縱深處跑去。他知道劉毛虎是什麼人,提包里的錢一定與他有關。他想,劉毛虎一定會懷疑是他把提包撿走的,他得防着他。當晚,楊懷玉悄悄地來到劉毛虎家的院牆外,藏在樹秧子里看劉毛虎今晚會有什麼行動,沒想到劉金貴帶人把他給收拾了。
劉毛虎被他們打死後,楊懷玉意識到不義之財不能得,接下來遭到殺身之禍的或許就是自己了,這才決定報警。第二天,他又把那滿滿一提包錢交給了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