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紅中專畢業後到司法局負責保管資料,上班第一天沒什麼事干,她就好奇地翻看成堆的材料。當阿紅翻到一堆普法考試的試卷時,驚奇地發現有一份試卷上,所有的問答題和論述題寫的答案竟然全部是下流話,每一句都不堪入目,比最黃的黃色小說還要下流。更令人驚奇的是,這份滿紙下流話的試卷居然得了92分!
誰這麼大膽,竟敢在普法考試的試卷上耍流氓?阿紅翻回前面,看見姓名那一欄工工整整地寫着“劉文海”。阿紅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劉文海可是個大紅人呀,他是某局的局長,市裡正準備提拔他到更高的位置上去,這幾天電視和報紙正在做公示呢。這個下流的傢伙,當局長已經是個錯誤,還要提拔,那不是錯上加錯?阿紅立刻把劉文海的試卷複印了一份,向有關部門舉報。
寄走舉報信后,阿紅才去找司法局的李局長,把劉文海的試卷交給他。李局長看完試卷,氣得鼻子都歪了,咬牙切齒地罵道:“普法辦那些東西是怎麼改卷的!”他拿起電話想叫普法辦的人過來,可電話還沒撥通,他又把話筒放下了。
李局長改變了主意,他小聲對阿紅說:“這事兒到此為止,你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我會嚴肅處理的。”阿紅說已經把劉文海的試卷複印一份,拿去舉報了。李局長從椅子里跳起來:“舉報信呢?快給我。”阿紅不知道李局長為什麼這麼緊張,她小心翼翼地說:“寄走了。”李局長像泄氣的皮球,倒在椅子上:“你……你……唉!”
阿紅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神不安地整理材料。下班時,李局長過來,叫阿紅跟他走,說有事商量。
李局長親自開車,把阿紅帶到全城最高級的酒樓。進了酒樓的包廂,阿紅才發現,劉文海已經等在裡面了。自己剛剛舉報人家,現在又一起吃飯,阿紅有點尷尬,要是預先知道劉文海在這裡,她說什麼也不來。劉文海卻滿臉笑容,很熱情地給阿紅讓座。
三個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聊了一會兒,就扯到正題上,李局長說:“舉報信已經寄出去了,是撤不回來的,估計過幾天,上邊就會派人下來調查。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繫鈴人,阿紅啊,這個結還要你來解開。”
阿紅聽不懂李局長的話,就問:“局長,你到底要我幹什麼?你就直說吧。”李局長放下酒杯說:“好,咱就不拐彎了。等到上邊派人下來調查時,你就說那份試卷是你弄的,跟劉局長沒有任何關係。”阿紅這回聽懂了,她叫起來:“原來你們要我把屎往自己兜里裝。”劉文海伸出手掌,壓一壓說:“小聲點。我不會虧待你的,小妹妹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只要大哥我有的,都給你。”阿紅覺得好噁心,這個下流東西,竟跟自己稱兄道妹。劉文海以為阿紅拿不定主意要什麼,就說:“小妹妹,我乾脆給你一萬元,怎麼樣?”阿紅漲紅了臉說:“我一分錢不要。”劉文海問:“那你要什麼?”阿紅生氣地說:“我只要清白。對不起,我先走了。”說完,站起身就走。
第二天,阿紅照常去上班,剛在辦公室里坐下,李局長就進來了。阿紅以為他又是來勸自己幫劉文海兜屎的,就緊繃著臉。李局長卻說:“阿紅,昨晚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你說得對,清白最重要,事情是怎麼樣的,就該怎麼樣說。”李局長還把那份試卷還給阿紅,叫她放回柜子里去。見李局長這麼通情達理,阿紅就緩了臉色說:“局長你放心,除了向上級說清真相外,我不會亂嚼舌頭的。”
幾天後,上級真的派一個調查組下來,核實那份試卷的真偽。阿紅取出試卷的原件,交給調查組。調查組仔細核對原件和複印件,果然絲毫不差。調查組的人感嘆說:“差點鑄成大錯啊!”他們誇獎阿紅做了一件大好事,就去找劉文海。
想到自己的舉報,阻止了一個流氓的升遷,阿紅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可她正高興,調查組又回來了,同來的還有劉文海。劉文海矢口否認這份試卷是他寫的,說一定有人陷害他。阿紅不假思索地說:“是不是你寫的,一驗筆跡就知道了。”
調查組要劉文海抄一段試卷上的下流答案,劉文海坐下來,拿過試卷,當即抄了一段。大家一看,劉文海的筆跡跟試卷上的筆跡,確實相差很大。調查組的人一下子愣住了。阿紅想了想說:“你們現在叫他寫,他當然故意弄出不同的筆跡來,應該拿他以前寫的字來檢驗。”調查組的人覺得阿紅說得有道理,就把劉文海以前的檔案調出來,檔案里有劉文海寫的自我鑒定,筆跡是不會假的。出人意料的是,劉文海自我鑒定上的筆跡跟試卷上的筆跡,同樣相差懸殊,即使是小學生,也能一眼看出不是同一個人寫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阿紅蒙了。
還是調查組的人心細,他們問劉文海:“這份試卷不是你寫的,已經搞清楚了。那你寫的試卷在哪裡?拿來給我們看看。”劉文海說:“這要問普法辦,我們寫好試卷后統統交到普法辦的。”
普法考試自然是由普法辦負責的,可普法辦改好試卷后,全部放進資料室了,也就是阿紅保管的那一大堆。調查組馬上檢查那堆試卷,幾個人仔細翻看,剛翻到一半,就找到劉文海的試卷了。經過筆跡檢驗,這份試卷千真萬確是劉文海親筆寫的。劉文海寫的試卷沒有一句下流話,答案幾乎全寫對了,只是在問答題和論述題上被扣了幾分,總分跟那份下流試卷一樣,也是92分。
那份下流試卷是誰寫的,又怎麼會放到資料室里呢?所有人都很自然地懷疑到了阿紅。為了表明清白,阿紅主動請調查組驗她的筆跡。阿紅的筆跡和那份下流試卷上的筆跡相差更遠。
阿紅以為洗清了嫌疑,沒想到,第二天,調查組的人請她到一間小辦公室里,很嚴肅地問她是不是跟別人串通,偽造了劉文海的試卷。阿紅吃驚地問:“你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調查組的人說:“因為你保管資料,作案最方便。”阿紅脫口說:“李局長也有資料室的鑰匙,你們怎麼不懷疑他?”調查組的人說:“李局長雖然作案也很方便,但他沒有作案動機,你想,如果他弄一份下流試卷夾到試卷堆里,試卷上還判了92分,這事一旦透露出來,他這個司法局長還想不想當?李局長總不至於自己害自己吧?”阿紅這才明白,為什麼李局長看到下流試卷時那麼緊張。阿紅說:“我也沒有作案動機呀!”調查組的人冷笑說:“你可真逗,已經拿這份假試卷舉報了,還說沒作案動機。這份假試卷是誰寫的?你還是老實交代吧,別一個人扛着了。”阿紅嚇得臉都白了,她有口難辯,只是一個勁地喊:“不是我,不是我!”
下班后,阿紅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思前想後,也難怪調查組的人懷疑自己。除了阿紅,還真沒有別的人值得懷疑呢。阿紅這回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她只有咬緊牙關,死也不承認是自己偽造的,更沒有跟任何人串通。調查組的人見沒什麼進展,幾天後就回去了。劉文海平安無事,很快升了官。
就在劉文海高升那天,李局長把阿紅開除了。阿紅流下兩行委屈的淚水,卻無話可說,都怪自己太嫩了。更讓阿紅傷心的是,這件事已經傳了出去,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阿紅陷害劉文海了。阿紅不止一次聽到有人在背後悄悄說:“剛才走過去的這個就是劉玉紅,別看她長得人模人樣的,心可毒哩!”
終於有一天,阿紅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男朋友請她到飯店吃最後的晚餐。吃完飯,男友就揮手拜拜了,他說阿紅的毒心腸讓他害怕。看着男友遠去的背影,阿紅聲嘶力竭地喊:“我沒有害人!我沒有害人!”
男友走後,阿紅的心都碎了,她一把抓過酒瓶,仰起脖子猛灌。服務小姐看見阿紅瘋狂地喝酒,怕出事,趕緊叫飯店的老闆來。
老闆姓張,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他走到桌旁,勸阿紅悠着點,不要喝醉了。阿紅說:“醉了好,死了更好。”張老闆感覺不妙,就問阿紅有什麼心事。阿紅心裡堵得慌,正沒處發泄,就趁着酒意,把自己因舉報惹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老闆。張老闆問:“你舉報的那個人是不是叫劉文海?”阿紅說:“對,你認識他?”張老闆說:“何止認識?我還知道那份下流試卷是誰寫的。”
阿紅一下子全沒有酒意了,她一把抓住張老闆的衣袖問:“那試卷是誰寫的?快告訴我。”張老闆指着自己的胸口說:“是我寫的。”阿紅搖搖頭:“你一個飯店老闆,寫那種試卷幹什麼?”張老闆說:“我原來是劉文海的秘書,給他寫講話稿、還寫論文署他的名發表,有什麼考試,自然也是我幫他代筆。這種活我是越干越沒勁,最後決定辭職開飯店。就在我決定辭職的時候,剛好搞普法考試,我要最後一次替劉文海答試卷。想起自己給劉文海賣命干那麼多年,什麼好處也沒撈到,還時常被他呼牛喚馬似的訓斥,反正就要辭職了,讓這傢伙丟一回丑吧。這麼一想,我就找來一本黃色小說,隨便抄了幾段到他的試卷上去。我等着看好戲,沒想到,那傢伙不但沒丟醜,還得了92分。”
阿紅莫名其妙地問:“那種試卷,怎麼會得92分?”張老闆說:“開始我也不明白,後來才知道,普法辦的人把試卷收回去后,根本就不看裡面的答案,他們只是打分,職務越高,給的分就越高,職務越低,給的分就越低。”
阿紅長嘆一聲說:“原來如此!你這個惡作劇害得我好苦啊!”張老闆說:“我去給你作證,要他們還你清白。”
阿紅和張老闆聯名,重新舉報劉文海。上級又一次派人下來調查,結果查明,不但劉文海的試卷是秘書代寫的,還有許多領導的試卷也是別人代寫的。劉文海收買阿紅失敗后,就趕緊親筆寫一份答卷,請李局長幫他偷偷放到資料室去,造成阿紅誣告的假象。
真相大白后,劉文海、李局長和普法辦主任都被撤了職,阿紅則恢復了工作。男朋友想和阿紅重歸於好,阿紅說:“這輩子不可能了,下輩子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