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上大學后,郭樹財被女兒的學費壓得透不過氣來。靠家裡的十多畝地,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債多逼人,郭樹財連睡覺都在琢磨掙錢的道兒。
這天,他上村委會取女兒的來信,瞅見桌子上有一封未開啟的廣告信件,是省城一家叫“金地”的生物工程公司寄來的。他心裡不由得一動,趁無人注意,順手把這封信揣進了兜里。
郭樹財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把信拆開,見是一封提供種置仙人掌及承諾回收產品的廣告宣傳品。上面詳細介紹了種植仙人掌的經濟效益及市場前景。面對“種上半畝仙人掌,此地有金三百兩”的誘人廣告詞,郭樹財動心了。一陣高興后,轉念又一想,這到底是真是假?現在用這種方式騙人購買種苗,等成熟季節找不到回收人的事他也聽說過,拿不定主意,郭樹財把自己的兩個弟弟及弟媳婦都叫了來,叫他們幫着分析種仙人掌是否可行。眾人七嘴八舌,說法不一,但都被這可觀的經濟效益所吸引。最後,大家一致贊成,先讓郭樹財到省城這家公司考察考察,如果是真的,哥仨一起種。
郭樹財去了不到三天,就回來了。一臉的興奮,眉飛色舞地講着自己的所見所聞,說“金地”是一家真正的種植基地,手續執照齊全,是一個很講信譽的公司。郭樹財的一番話,說得兩個弟弟也動了心,當下他們決定,購買種苗,種植仙人掌。
哥仨決定風險共擔,利益共享,合夥種植仙人掌。他們分別求親告友,湊足了錢,買回了兩畝仙人掌種苗。“金地”公司派了個叫王成的技術員,到田間親自指導他們栽種苗。王成不到50歲,個頭不高,帶一副寬邊眼鏡,說起話來天南海北的,很健談,也挺負責任。在他的指導下,仙人掌成活率很高,望着一棵棵健壯的小苗,郭樹財心裡很是愜意。
仙人掌長勢喜人,王成也特別熱心,隔幾個月就過來看看。一晃,一年半過去了,再有半年,仙人掌就到了成熟期。望着滿地鬱鬱蔥蔥的仙人掌,郭樹財哥仨搬着手指頭算,按照回收合同上的價格,這兩畝地大約能收入10多萬元。
這天,哥仨起早來到地里給仙人掌鬆土,遠遠地看見地中央蹲着一個人,扭脖歪頭,在看着什麼。他們感到奇怪,加緊腳步,來到那人跟前一看,認得,正是技術員王成。此時,王成正瞪大眼睛,對着一棵仙人掌左瞅右看,連郭樹財哥們兒走近身邊也毫無察覺。見此情景,郭樹財把鋤頭往地上一杵,好奇地問:“王技術員,啥時到的?這棵怎麼了?”聽到問話,王成抬起頭來,一見是他們,眼裡放光,指着眼前的那棵仙人掌,一臉興奮地說:“你們快看,這裡出現了一棵紅色仙人掌,稀世珍品呀!”郭樹財哥幾個一聽,頓時來了興緻,忙彎腰屈膝,盯着仙人掌看了起來。這棵仙人掌和別的仙人掌的確不同,葉片隱隱開始泛紅,葉心更為明顯。王成顯得很激動,他介紹說,紅色仙人掌百年難遇,屬於國家珍貴植物,等到成熟期,這棵仙人掌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哥仨互相瞅瞅,有點半信半疑。
“你說這棵仙人掌能賣多少錢?到哪兒去賣?”
王成直起腰來,顯得特別自信,把胸脯一拍:“你們要是實在不相信,把仙人掌賣給我好了,二十萬,同意咱當場就簽合同,不得反悔!”
“二十萬!”天哪!這一棵仙人掌比這兩畝仙人掌還值錢的多呀!哥仨兒頓時驚得張大了嘴巴,好半天面面相覷。老三使勁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嘴一咧說:“哥,這不是在做夢吧!”能賣這麼多錢,他們樂壞了,急忙把王成請到家裡,殺雞宰鵝,在酒桌上,王成當即和他們簽訂了合同。席間,郭樹財問王成,紅色仙人掌在地里容易丟失,他想挪到家裡栽養。王成一聽,頭搖得像撥浪鼓,連連說絕對使不得,說這棵仙人掌這時候最怕挪窩換土,一動准死。
怕仙人掌丟失,郭樹財和兩個弟弟一核計,哥仨輪流值班,看好這棵寶貝。轉眼,快到國慶節了,國慶節一過,仙人掌就到了回收的日子。
國慶節的前一天,吃過早飯,郭樹財去替換老三。一到地頭,兩眼便習慣地朝地中間的紅色仙人掌瞅去,不由得大吃一驚,紅色仙人掌沒了。郭樹財嚇壞了,跟頭把式地跑到地中央,見原來長仙人掌的地方只剩下一個碗大的坑,仙人掌被人連根挖走了。郭樹財眼睛都冒火了,扯着嗓子吼道:“老三,仙人掌呢?”叫了幾聲,沒有動靜,郭樹財幾步衝到窩棚邊一瞅,老三正呼嚕鼾天地睡大覺呢,旁邊放着酒瓶和飯盒。郭樹財一看,氣壞了,抬手狠狠地給了老三一個耳光,打得老三一個激靈坐了起來,睡眼蒙目龍地看着郭樹財:“哥,你為什麼打我?”
郭樹財氣得嘴唇都哆嗦了:“仙人掌讓人偷了,你還睡大覺!”一聽說仙人掌丟了,老三也嚇壞了,他一個高跳了起來,兩眼直勾勾地朝着地中間瞅去。郭樹財踢了一腳地上的酒瓶子,吼道:“我囑咐過你多少次,看地時不要喝酒,你咋就不聽呀!”老三回過頭來,疑惑地說:“酒是你派你女兒送來讓我喝的,怎麼又怨起我來了?”老三的話把郭樹財聽糊塗了,他不解地問:“什麼,我女兒?她在大學讀書呀!怎麼能來給你送酒呀!”
“你的女兒秋月我還能不認識嗎?就是她!”老三說,昨天晚上他值宿,覺得有點冷,他便回到地邊的窩棚里,兩眼盯着地中間,一點都不敢大意。這時,聽得腳步聲響,老三頓時警覺地四下觀望。見地邊走來一個女子,老三用手電一照,認得,是郭樹財上大學的女兒秋月。秋月眼裡含笑,手裡拎着一個酒瓶和一個方便飯盒,笑着說:“三叔,國慶節放假,這是我從省城帶回的海鮮,爸爸和二叔都在家裡用它下酒,讓我給你送些來,您快吃吧,放到明兒就不新鮮了。”說著,秋月打開酒瓶蓋,遞到了老三面前。老三生性好酒,迫不及待地接過酒瓶,一仰脖就是一大口,咂咂嘴唇,真香呀!喝着酒,吃着菜,老三也不知自己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聽了老三的述說,郭樹財連連搖頭,一點兒都不相信,冷笑道:“老三,你別裝了,一定是仙人掌你偷着賣了,往我女兒身上栽贓。學校離這一千多里地,我女兒會飛呀,回來給你灌酒?”老三一聽,把眼一瞪,滿臉怒氣地說:“大哥,你真夠絕的,和你女兒串通好把我灌醉,獨吞仙人掌,卻反過來倒咬一口,你不把仙人掌交出來,我跟你沒完……”這哥倆越說越僵,最後竟動起了手,老二聞訊跑來,一聽仙人掌丟了,立時火了,哥仨個就打在了一塊。這一頓打呀,那真是天昏地暗,廝打中,老三一酒瓶子砸在了郭樹財的腦門上,郭樹財頓覺眼前發黑,一頭栽倒在了地上。老二一看老三下了死手,拎起鋤頭照着老三就掄了過去,老三躲閃不及,頓時血流滿面……
郭樹財和老三被人們送進了醫院,老二被警察帶進了看守所。治傷,調查,取證,這一折騰就是半個月,也沒弄明白寶貝仙人掌到底哪裡去了?出院后,郭樹財就趕緊和“金地”公司聯繫仙人掌回收的事。公司派人來一看,說已經過了合同上籤訂的回收日期,仙人掌已經老了,沒有回收價值了。哥仨都傻眼了,是他們自己耽誤了回收日期,打不得官司告不得狀呀!想想投資的錢和兩年間所付出的辛苦,郭樹財弟兄三人抱頭痛哭。正絕望之即,秋月捧着一盆仙人掌回家來了。哥幾個一看,正是他們丟失的那棵。秋月說,他們班上有個男生,是王成的兒子,叫王小剛。家裡出事後,她總覺得這事與“金地”公司有關。王小剛對她挺有好感,為了查清真相,她故意和王小剛走得近些。從王小剛的嘴裡,她知道了一些實情。
“金地”公司表面上看似很正規的單位,其實裡面道道多着呢。他們和種植戶簽訂合同后,就想辦法了解種值戶的實際情況,製造一些阻止客戶按期交貨的事故,最後以客戶違反合同拒收。這棵紅色仙人掌是他們在出售種苗時故意放進去的一棵變異品種,其實並不是太值錢,王成之所以簽訂二十萬元回收合同,目的就是為日後偷走仙人掌而引起他們哥們兒之間互相猜疑,大打出手,延誤交貨日期,你們都上了他們的當了。
哥仨如夢方醒,氣得破口大罵“金地”公司太惡毒。老三瞪着眼睛瞅着秋月,不解地說:“那晚明明是你給我送的酒呀?”秋月嘆了口氣說:“王成以前來咱家時見過我,我想一定是他在酒里放了迷藥,派別人化裝成我的模樣,再加上天黑,你就誤認為是我了。他們這些人,什麼損招都想得出來。”
聽了秋月的分析和推理,哥仨懊惱極了。明知被人家算計了卻找不到證據。郭樹財一指秋月抱回的那棵紅色仙人掌說:“這東西你在哪兒弄到的,現在還有用途嗎?”秋月微微一笑:“這是我在王小剛家看到的,他說是他爸爸前些日子拿回來的,見我喜歡,就送給了我,你們和王成簽訂的二十萬元回收這棵仙人掌的合同我見過,上面並沒寫具體的回收日期,我們就用這盆仙人掌和他打官司去,一定要讓他兌現合同!”
“太好了,一定要讓這烏龜王八羔子兌現合同!”哥仨興奮地連罵帶叫起來。
紅色仙人掌 標籤:紅色故事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