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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在愛情天堂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得得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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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大陸的演藝圈裡女導演並不多見,有名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當我於1997年拿到電影學院導演系的錄取通知書時,家鄉的小鎮一片沸騰。在父老鄉親的祝福聲中,我豪情萬丈地踏上了北去的列車。我天真地幻想着若干年後,聶菁菁的名字也能夠時常在影視作品中被人們看到,能夠像張藝謀、陳凱歌等名家一樣被載入中國的電影史冊。

  隨着時光的推移,我發現事實遠非我想象的那樣簡單,校園裡想在影視界一展抱負的人多如過江之鯽,而所謂高等學府無非就是一座“半成品”加工廠,只有極少數“成品”能留存於影視圈,大多數人都會改行,沉寂於茫茫的人海之中。

  大二時,巨大的心理壓力讓我不得不懷疑所選專業的現實性,我無法保證努力奮鬥就可以爬上通往藝術聖殿的天梯。在這種極端苦悶的背景下,我認識了朴薰植——導演系的一個韓國籍留學生。他帶我觀摩了大量的只供外國留學生研究的影片,不止一次地鼓勵我堅持自己的理想和信念。我特別欣賞他在校園小禮堂門口拉住我的手時說的一句話:人生中的每一次彷徨和絕望都是命運的重大轉機或開始。我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愛上了他。

  在他的幫助下,我後來的作品令導師欣喜不已,剛放寒假就破格指定我做學院巡禮影片的執行副導演。

  當時的韓國影視劇並不像現在這樣火熱,電影學院里也到處充斥着針對日韓的排外情緒。我和朴薰植的戀情引起了周圍很多同學的不滿,因為我頗有幾分姿色,我的中國同胞認為我沒有必要去愛一個身高只有1.70米卻大我六歲的韓國人。我沒有聽從任何人的勸告,大三的上半年,我和朴薰植同居了,小“家”就安在北京的一個標準的四合院里。

  真正住在一起后,我才逐漸了解到朴薰植許多不為人知的身世。他父親早亡,自小就被寄養在叔叔家中;母親居住在鄉下,也靠小叔子有限的接濟孤苦地生活着。這種家庭氛圍成長起來的朴薰植性格上多少有些自閉,內心極度自卑,心理上也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扭曲。在夜裡,他需求亢奮,動作粗野,無論我是否願意,他總是將我蹂躪得像一隻狼爪下的小羊。剛開始,我還嘗試着和他溝通,後來我才明白,他是將自身情緒上所有的焦慮通過這種方式毫無保留地發泄到我身上。

  應付朴薰植令我身心疲憊不堪,我的學業大不如前。大四時,導師很痛心地通知我,如果我仍不懸崖勒馬,學校很可能將我除名!那段時間我不得不返回女生宿舍埋頭苦讀,並順利地畢業,等待影視單位的聘用。

  朴薰植對我的行為很不滿,因為返校讓我們分居了三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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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業后我遊盪在北京,電話里我不停地對父母解釋,只有北京才能給我施展才華的機會。實際上只有我最清楚自身的狀態:我潛意識裡已認定朴薰植就是我的丈夫,我之所以留在北京不走,就是想等着朴薰植研究生畢業后,自己能順順噹噹地嫁給他。

  也許是三個月的分離令他壓抑得太久,朴薰植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如同一隻飢餓的野獸,他常常在夏季傍晚左右就強行和我發生關係,我害怕被院子里乘涼的鄰居們聽到,再痛苦也只能拚命忍着,可朴薰植卻無所顧忌地大聲呻吟;而他那些不知從哪裡學來的花樣百出的姿勢,更是令我覺得沒有做人的自尊。每每我啜泣着罵他變態,他非但不惱,還樂滋滋地倒上一杯白酒,邊喝邊唱一些韓國的民歌。他甚至經常在事後用略顯生硬的漢語恬不知恥地問我:“聶菁菁你告訴我,除了我你是不是還有別的男人?”

  我們的日常開銷完全依靠他叔叔的匯款,這些錢原本是供養他一個人的,現在勉強可以維持兩個人的生活。我天真地以為,一旦生活狀況得到改善,他扭曲的心靈就會逐漸地正常起來。為了改變目前的生活狀況,我決定出去打工。沒想到聽完我的想法后他狠狠地打了我一頓,邊打邊像一頭髮狂的野獸對我吼:“你是我朴薰植的女人,我養得起你,我不需要你出去工作!”

  他這一頓毒打,害得我三天下不了床。但我原諒了他,只因為他氣急敗壞時的那句話:我養得起你,我不需要你工作——這至少說明他是愛我的。我背着他偷偷地跑出去給一些草台班子打零工,做一些化妝品廣告的分鏡頭策劃。這種偷偷摸摸工作的日子讓我成為一個工作節奏很快的人——我每天必須保證在朴薰植回家之前完成當天的工作,在他踏進家門后能見到我。

  就這樣,在與朴薰植同居18個月後,我已是各傳媒公司里小有名氣的女製作人了。因為我出活快、效果好、價格低,主動找我策劃執導商業廣告的投資商也越來越多。

  我開始給父母寄錢,給朴薰植添置款式流行的時裝。朴薰植是個虛榮心很強的人,他不再干涉我打工,在我每月給他1500塊零用錢之後,課餘時間他甚至會跑到片場陪我,給我一些拍攝手法上的指導與幫助。平心而論,我很欣賞朴薰植的才華,我始終堅信朴薰植學成回國之後會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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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春末,31歲的朴薰植終於完成了研究生學業準備回國,已23歲的我以為苦盡甘來,可以做他異國的新娘了。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朴薰植所給予我的,僅僅是噩夢的開始。

  朴薰植同意我返鄉7天,7天後我將開始未知的異國生活。

  當我大包小包地走進家門,家鄉的人們再一次沸騰了,鄉親們以為我學業有成可以光宗耀祖了,他們哪裡知道我是回來道別的。

  臨別的站台上,媽媽緊拉着我的手淚眼婆娑:“丫頭,快回來吧,你這次帶回來的加上原先寄的,湊起來有四萬多元了,我和你爸一分錢都不會動,留着給你做嫁妝呢。”我嘴上含混地應着,淚卻洶湧而出,雙親哪裡知道,此去一別,我將遠嫁韓國,可能這一生都不再回來了。

  登上飛往漢城的班機,我緊拉住朴薰植的手不放,我遙不可知的命運里只剩下這一雙手可以給予我溫暖了。旅途中我小鳥依人般偎在他身邊,幾乎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飛機剛一降落到漢城機場,朴薰植就面帶難色地對我說:“菁菁,見了我叔叔以後,無論你看到什麼,都請你不要詢問,回頭我會向你解釋。”

  朴薰植的話令我惴惴不安:究竟會發生什麼讓我難以理解的事情呢?

  從簽證出口一出來,朴薰植突然加快了腳步,再不看我一眼,我不得不小跑着跟着他。候機廳內,我看到一個很嫵媚的韓國女人站在一個老者身邊不停地沖他招手,嗓音哽咽着呼喊着他的名字。我立刻意識到了什麼,心裡卻不斷地安慰自己:那女人也許是他妹妹,朴薰植不止一次地說過他今生今世只愛我一個人。

  有件事我一直瞞着朴薰植——為了我的下半生,我早就自學了韓語,雖然我一句沒對他說過。我鎮定從容地聆聽着他們的對話,裝出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我聽朴薰植叫她安貞子,並看着他們擁抱,朴薰植向他叔叔介紹說我是他的同學,很普通的那種,來韓國只是想在事業上謀求進一步的發展。我看到安貞子眼中對我的敵意漸漸淡去,朴薰植的叔叔也露出了釋然的表情。朴薰植想不到我能聽懂韓語,右手輕握着安貞子的手,不時地給我一個彬彬有禮的微笑。那一刻,我清晰地聽到了自己心裡結冰的聲音。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只有聽天由命,任由朴薰植把我安置在一家小旅店裡,我也沒問他一個字。我等待着他主動向我解釋他有未婚妻的事實。

  三天里,他只來過一次,在床上放下一些韓元又匆匆地離去,只是望我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淡淡的歉疚。後來的日子裡,朴薰植偶爾也會在我這裡留宿,事實上,我此時的身份不過是他的地下情人。我曾哭着問他為什麼要騙我這麼多年,他平靜地告訴我說,安貞子是他幼年時兩家長輩定的親,而且,朴氏家族也斷然不會允許他娶一個中國女人為妻。

  我無言以對,那句“你是我朴薰植的女人”言猶在耳,內心已沉浸在絕望懊悔之中。

  就這樣度過了三個月沉寂的日子之後,我打起精神準備開始新的生活,我知道我現在的生活將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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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乎我的意料,朴薰植並沒有阻止我找工作的請求,他當時正為一部化妝品廣告片的女主角人選犯愁,我清麗的形象讓他做出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由我擔任廣告片中的女主角。

  也許是文化審美的差異,或是韓國人的排外情緒,當一家小報記者披露出我的中國人身份並報道我曾和朴熏植同居之後,化妝品廠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退貨風潮。這一個月里,朴薰植總是哭喪着臉,常常大醉而歸,他氣急敗壞地告訴我,廠家已經向法院提起訴訟,如果不儘快拿出賠款,他叔叔的公司很快就會被查封抵債。他指責我斷送了他在韓國的發展前程,現在他已臭名遠揚,其他廠家簽署的協議也終止了。

  朴薰植的叔叔果斷地和他脫離了關係,被朴家趕出來的安貞子,每天都尾巴似地緊跟着他。為了幫朴薰植還債,我被逼無奈做了一名色情片簽約演員,僅化妝品廠家30%的賠償款就需要我每天像個妓女似地“工作”12個小時,做兩年!

  當我在炙人的水銀燈下,在60多人的眾目睽睽之下第一次被扒光衣服的瞬間,我想到了死!可韓方製片人卻面無表情地告訴我,只要他第二天在片場看不到我,我自己的150多張不堪入目的圖片就會在第一時間通過特快專遞寄達我的家鄉……當一個人連死亡的權力都被剝奪之後,什麼尊嚴、悲哀、痛苦,都沒有了。三場拍攝完畢,我已淪落到徹底的麻木之中!安貞子深愛着朴薰植,為了救未婚夫,她也毅然加入到拍攝色情片的行列中,只是雙方約定,安貞子拍的片子,全部出口到歐美。

  2004年“五一”之夜,我終於登上了返鄉的班機。朴薰植要送我,我拒絕了,這段錐心蝕骨的噩夢般的經歷早已讓我的情感細胞死光了,我沒有能力再去愛或恨。機場外,我打電話預祝他和安貞子終生幸福,可我比誰都清楚,我們三個人永遠都寫不出幸福二字的筆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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