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下崗了,她的丈夫在兩年前去世了,只剩下兒子小鵬和她相依為命。下崗后,她把自家房子臨街的那面,辟出小小的一個店面,開了一家早餐店,專賣包子,皮薄餡多,經濟實惠,一天也能掙個一百幾十塊錢的,夠一家老少的開銷。
這天早上,正好趕上班高峰期,蘭姨的生意異常紅火,蘭姨原本準備賣上一天的包子就快賣完了,蘭姨樂得合不攏嘴。
蘭姨正忙得不可開交,一個小夥子拎着一袋包子,站在她身邊,性急地大聲喊着:“找錢,找錢,趕着上班呢!”
此時,蘭姨正在為另一個顧客找錢,好脾氣地安慰那個性急的小夥子,說:“別急,別急,這就找給你!”她習慣性地轉身去又抓一把零錢,剛一抓起,突然覺得一陣疑惑,轉身向小夥子問道:“該找你多少?我給忘了。”小夥子說:“我買了三個肉包子,兩個素包子,一共四塊錢,你得找我九十六塊。”
蘭姨數好錢,把錢往那人手上送,剛遞出去,愣了一愣,又問:“哎呀!小夥子,你給了多少錢給我?我咋不記得了?”那人也愣了一下:“我剛給了你呀,那不是?”說著,小夥子指了指盒子里的一張一百塊的,說:“就是那張!錢的右下角我女朋友給畫了一個星號,好認!”蘭姨手裡緊緊攥着那九十六塊,拿起那張錢仔細辨認,果然用鉛筆淡淡地畫有星號,不細看還看不出來。
見蘭姨還在猶豫,小夥子從口袋裡掏出另一張一百塊,說:“你看,我的兩張錢號碼都連着的!”蘭姨一看,果然是連號的。
這時,旁邊有人吵嚷着要買包子。蘭姨心中還有些許疑惑,但還是迅速將九十六塊遞給了那個小夥子。
蘭姨終於閑下來了,連早飯也顧不上吃就開始算賬了。蘭姨終於算出來了,少了九十多塊!蘭姨一下就想到了那個小夥子,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呢?那小夥子錢上畫有記號,連錢號也都知道,應該沒問題。
但事實上今天就是損失了差不多一百塊啊,蘭姨有點揪心。這些錢,可以辦多少事啊!兒子讀六年級了,學校讓買一套複習資料,好幾十塊,昨天兒子跟她要錢的時候,她計算着今天要去買做包子的麵粉等原材料,怕錢不夠,讓他遲一天再交,兒子今天早上是嘟着嘴出門的;婆婆自從兒子去世后,把眼睛哭壞了,看東西只有個影兒,想做手術又沒錢,只好買一種進口藥水滴眼,眼藥水幾天前就用完了,早該買新的……蘭姨就這樣揪心地想着,一整天悶悶不樂。
蘭姨記得剛剛開這個包子店的時候,收了一張一百塊的的假幣,當晚,祖孫三人抱頭痛哭,她當時連死的心也有。她想把包子店結業了,好在兒子懂事,安慰她,婆婆把自己的棺材本也拿出來了,支持她,所以才堅持到現在。自此,她苦練辨別真假鈔票的能力,再也沒有收過一張假幣,但今天,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傍晚,小鵬放學回家,見蘭姨獃獃地坐在店鋪裡面,一聲不哼,忙問發生了什麼事。蘭姨把數目不對的情況告訴了兒子,又遞給他看那張畫著星號的鈔票。
小鵬認真地看了那張鈔票,沒看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安慰媽媽,說:“媽,你別難過,啥事都有我呢!當初剛開店那麼困難咱們都挺過來了,現在店子的生意不錯,這點小困難算個啥?這樣吧,明天後天學校休息,我到店子幫忙,看看到底是哪裡出錯了。”蘭姨望着懂事的兒子,欣慰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周六,包子店生意很好,一天都沒有出現啥狀況,晚上一算賬,錢一分沒少。
星期天早上,生意也不錯,母子正忙碌着,一個小青年來到包子店前,遞過來一張百元鈔票,說:“買五個肉包子!”蘭姨打量了一下那個小夥子,覺得挺眼熟的,忙亂之下也沒有細想,快手快腳地包好包子,接過小夥子的錢,找錢。
等到小夥子走遠了,蘭姨這才想起來,那天那張帶星號的鈔票就是這個小夥子的。蘭姨拿起剛才那張鈔票,果然,又有一個鉛筆畫的圓圈,淡淡的,毫不顯眼。蘭姨把這個情況告訴小鵬。
小鵬拿起這張錢出了一會兒神,突然笑道:“我明白了!媽,你等我一下。”小鵬轉身走進裡屋,不一會兒,他拿着那張畫了圓圈的鈔票走出來,把鈔票放在裝錢的盒子最上層,非常顯眼!
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顧客更多了,突然聽見一個顧客喊道:“老闆娘,快找錢!”蘭姨扭過頭一看,只見一個中年男子,手拎着一袋包子,站在她身邊催促着。蘭姨又糊塗了,這個顧客究竟給了自己多少錢?她竟然一下子沒想起來。
這時,她身後的小鵬輕輕地碰碰她的手臂,說:“媽,你累了,先歇歇,讓我來吧!”小鵬站出來,笑眯眯地問那個中年男子:“大叔,你買了啥?一共多少錢?該找你多少錢?”中年男子說:“我買了五個肉包子,一共五塊錢,我給了一百塊,你得找我九十五塊!”
小鵬說:“胡說,你根本沒有給過我一百塊,我怎麼還要找錢給你呢?”中年男子突然臉一板,目露凶光,指着櫃檯下面那個盒子,說:“我沒給錢?那盒子裡面的一百塊不就是我的嗎?上面還有個圓圈,錢的號碼我也知道,你想賴賬嗎?你要賴賬我就報警,看到時警察幫誰!”
小鵬裝作大吃一驚的樣子,抓起那張錢看了看,嘆了一口氣,說:“見鬼了,怎麼真有個圓圈?算了,這錢我也不要了,包子你留下,錢你拿走,算我倒霉!”
站在兒子身後的蘭姨雖然不是很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她知道這張畫圓圈的鈔票根本不是這個中年男子的,她趕緊說:“兒子,這錢不能給他呀!”中年男子一聽,馬上咋呼起來,說:“大家來看啊,這個店是黑店啊,收了我的一百塊,死不承認,想昧人錢財啊,快幫我報警啊!”幾個路人一聽,馬上圍過來看熱鬧。
小鵬對媽媽說:“媽,錢給他吧,息事寧人!”說完把錢遞給了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拿起那張一百塊,看也不看,就揣進口袋,罵罵咧咧道:“這是什麼店?真混賬,愛賣不賣,我還不買了!”放下那袋包子,轉身急急忙忙地走了。
小鵬對蘭姨說:“媽,我跟着去看看熱鬧,馬上就回來!”蘭姨莫名其妙,又隱隱有些擔心,便對兒子說:“小心一點!”
不一會兒,小鵬就回來了。蘭姨疑惑地看着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問些什麼。小鵬微笑着說:“媽,你是想問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蘭姨點點頭。小鵬說:“媽,你摸摸那人放下的那袋包子,是涼的吧?”蘭姨摸了摸,果然是冷冰冰的。小鵬又說:“其實這是兩個騙子搞的鬼把戲:一個騙子先來買上一袋包子,放下一張畫有記號的百元鈔票;然後另一個騙子趁着顧客多的時候,悄悄地提着那袋包子擠進來,嚷着要你找錢;如果這時候你糊裡糊塗地找錢給他,他就走了,如果你有疑問,他就說他的錢畫有記號,如果你清楚地記得他根本沒給錢,他就撒野鬧事,就像剛才那個中年男子。”
蘭姨吃驚地問:“那你為什麼不揭發他,還把那張錢給他?”
只見小鵬嘻嘻一笑,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張百元大鈔,上面赫然畫著一個圓圈。蘭姨驚訝地看着他。小鵬笑着說:“我把第一個騙子送來的真鈔藏起來了,又把我們以前收到的那張假幣,畫了個圓圈,然後故意退給第二個騙子,他肯定顧不上仔細看,我猜他還偷着樂呢!”
蘭姨點頭笑了,突然,她想起了什麼,憂慮地說:“兒子,他們是流氓無賴,下次他們還來撒野,我該怎麼辦呢?”
小鵬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他們不會再有機會來撒野了。我剛才打電話報了警,說我們這有人有意出售假人民幣,說的就是這個中年男子的特徵。剛才我跟蹤他,走到巷口,看見他跟第一個騙子聚頭了。正好有警察趕到,他們看到警察,竟然沒命地逃跑,警察馬上把他們抓住了。我想,警察一定會查出來他們倆都干過些什麼的,哈哈哈!”蘭姨也長舒了口氣,笑了起來,說:“你這個鬼靈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