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 笑
2007年7月，一個炎熱的周末。
16個人，四部車，浩浩蕩蕩地朝着近郊某度假山莊駛去。我們是“群友”。你對群應該不陌生吧？這是一個休閑交友的群，彙集了一大批愛玩會玩的人。
車隊在路上顛簸了近三個小時，終於到達目的地。第一件事自然是吃飯，一大幫人呼啦啦地圍了兩桌。這些人當中，我只認識兩個，其餘都是初次見面。我冷眼觀察了一下，幾乎沒有什麼帥哥。唯一，坐在我對面的，那個穿黑色T恤的人還有些順眼。不過，他身邊坐着一位長發美女。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望着他痴笑，看來愛得纏綿。我甚至沒有認真端詳那個人的臉，就對這兩人失去了興趣。接下來的時間，我和自己熟悉的人混在一起，曬太陽打撲克，沒有與那個人說一句話。
從山莊回來，這夥人聯繫頻繁，定期活動。兩次聚會，都沒有再見到他。第三次，大夥約在酒吧聚會。像往常一樣，我的車被徵用了，一路上不停地“接客”。有人主動要求當司機，我換到後排，樂得輕鬆。他最後一個上車。當時，車裡已經坐了四個人。在眾人的盛邀下，他勉強擠了進來，坐在我身邊。身體如此貼近，我和他都有些拘謹和尷尬。記不起是哪位神仙，突然開起我們的玩笑來。我差點暈倒，我們兩個幾乎是陌生人，卻被開玩笑，真是沒天理了。
我故意說，人家是小弟弟，你們不要殘害兒童。他不服氣，非說我看起來比他還小。結果，兩人掏出身份證來比對，他比我小六歲！他摸摸頭，“呵呵”地傻笑起來。他笑起來的樣子很可愛。
酒吧里的狂歡從芝華士開始。因為要開車回家，我不想喝酒。不喝酒的人在酒吧里顯得格格不入，我有些心不在焉。盲目地轉動目光，視線卻正好與他對接。我像被火燙着了一般，迅速扭過身去。然而，直覺告訴我，他的目光並未因此離開。我的後背都快燒着了。
那天晚上，我知道了他的名字，齊耀堂。
軟 肋
在群里，一群人每天嬉笑怒罵，友誼和一些莫名的情愫也開始偷偷滋生。任何一個群落，總有幾個中心人物，引領話題，渲染氣氛。也有幾個低調的人，不怎麼說話，但時刻關注，偶然冒出幾句睿智幽默的話讓人忍俊不禁，我是前者，耀堂則是後者。
七夕節。在過去的歲月中，這個名詞只屬於牛郎和織女。然而，2007年的七夕節，我卻意外接到耀堂的短信，“晚上一起混吧。”這天晚上，我原本約好和老公共度的，但是耀堂深深的眼睛剎那間出現在腦海里，於是立刻做出了選擇。我以為是群里的活動，去了才發現，參加的人只有兩個，我和耀堂。他的手裡拿着一支香檳色的玫瑰。這讓我有些意外，我和他幾乎沒說過兩句話，我們甚至連對方的長相都沒怎麼看清楚。甚至在上，我們也沒有觸動任何私密的話題……一時，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氣氛陷入尷尬。最後，我還是接受了他的玫瑰。他上了車，我們向湖邊駛去。
在車內小小的空間里，有種東西在慢慢滋長，我的心跳得厲害，幾乎不能呼吸。大腦里一片混亂，以至於我的車偏離了車道，我還渾然不覺。“小心！”耀堂一聲低喝，猛然拉了一把我的方向盤。車身在一陣蛇行后，恢復了平穩。奇怪的是，我竟然絲毫不覺得害怕。為了避免出事，耀堂和我換了座位。車在湖邊行駛，他的右手握住我的左手，我們誰也沒有說話，但是在各自心中，正經歷着山崩地裂……
那晚，我沒有回家。
從此，我的生活像脫韁的野馬，失去了控制。我們幾乎每周都要見兩到三次。我像一個初涉愛河的少女，迷戀這個男人的一切。迷戀他偶爾稚氣的舉動，迷戀他抽煙的姿勢，迷戀他叫我“寶貝兒”，迷戀他的擁抱，他的親吻……
不知怎麼回事，我與耀堂在年齡，成長背景等方面毫無相似之處，卻經常同時說一樣的話，做一樣的事。時常，我在埋頭工作之餘，忽然想起來要跟他說句話，卻赫然發現，他也正好在和我說話。或者，在無法見面的周末，那麼漫長的48小時里，兩人會在同一時間發短信給對方，訴說類似的思緒，甚至同一件事。這樣的默契，常常讓我們覺得又驚疑又興奮。
我一直以為，我是一個理智的女人，絕不會被愛情沖昏頭腦。在與耀堂開始之初，我便與他約定，我們心甘情願成為彼此的地下情人。絕不做傷害對方愛人和家人的事情。耀堂最初於我，不過是一種久違的激情。我覺得，新鮮褪去，我可以隨時抽身而退。
然而，這段時間，我越來越多地，不由自主地考慮，我是不是應該與耀堂廝守終生。每當此時，我便痛苦不堪。我知道，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我曾試探過耀堂，有沒有想過要和我結婚？他一臉愕然，有些被嚇到的模樣。他說，他根本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當然，這不能怪他，是我從最開始便約法三章。但是，我依然心痛無比。
幾天後，耀堂換了答案。他承諾，只要我願意離婚，他便與女友分手。然後，我們永遠生活在一起。他真是一個聰明的男人，知道我的軟肋。
飛 蛾
在許多人眼裡，我過着一種近乎完美的生活。
我經營着自己的一家廣告公司。十多年的從業經驗讓我有房有車，開朗睿智。老公是個新好男人，工作努力，現已是一家事業單位的中層幹部。對家庭負責，對妻兒愛護有加。最大的愛好是各種體育比賽，周末喜歡跟家人待在一起，喜歡下廚。總之，他是個近乎完美的人生伴侶。如果……我能像他愛我那樣愛他，我的人生就圓滿了。可是，上天永遠那麼公平，給了你這些，就不會給你那些。如果你索求無度，得到的只能是上天的捉弄。我想，正是因為我的貪心，上天才安排耀堂出現在我的生活里。
耀堂也是一個奢求太多的人。憑着靈活的頭腦和良好的人際關係，才畢業四年，他已經是一家知名公司的項目經理。女友是他的大學同學，千里迢迢隨他來到武漢。年前，他們已經買了一套交通便利，寬敞舒適的公寓。如果沒有意外，應該會很快結婚。
耀堂這樣解釋他的行為，他對女友沒有太深的感情。多年前，當初戀女友棄他而去的時候，他的心就死了。他自私地說，結婚只是因為一個人走完一生，實在太寂寞，而且會讓愛他的父母和親朋擔心。耀堂是自私的，我又何嘗不是？當初，我沒有和真愛的那個人結婚，因為害怕，因為不確定，我功利地選擇了現在的老公，認為他可以帶給我平穩的一生。可是，我真的不夠愛他。在婚後的日子裡，我時常覺得徹骨的孤獨。
說白了，我們都是自私而軟弱的人。我沒有勇氣掙脫老公安穩溫暖的懷抱，沒有勇氣面對離婚的疼痛。我甚至沒有足夠的信心把握耀堂的感情。說得難聽一點，我就是在偷食。我警告過自己千萬次，不要再繼續下去。可是，耀堂的一條短信，一個電話，我便魂不守舍，管不住自己……我知道，我在玩火。我更害怕，我是一隻飛蛾。
（口述實錄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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