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后,雲星兒放棄了自己的專業,到一家市電視台,主持了一檔訪談節目,過着晝伏夜出的生活。雖說遠離家鄉重慶,可她一點也不覺得寂寞。
這天晚上沒有節目,雲星兒為準備下期節目,正在網上查找資料。突然,她住的那棟公寓,電線出現短路。聽說一時半會兒修不好,她就溜出公寓。穿過一條寂靜的小巷,去網吧上網。
忙到10點鐘,雲星兒才起身回家。走進小巷時,店鋪已經全部打烊,路燈昏暗如同鬼火。兩個流里流氣的男子對雲星兒的姣好面容垂涎三尺,攔住她不放。
雲星兒拿出錢包、手機、MP3擱到地上,也沒令他們動心。她四下環顧,想找根救命稻草。見一名高個兒男子路過,星兒就像見到親人一般,走過去挽住他胳膊:“你怎麼現在才來,我等了好久。”
歹徒迅速打量了那人一眼,不屑地笑。
順着歹徒的眼光看過去,雲星兒不無失望地發現:這男子連做救命稻草都不合格。他長得要多斯文有多斯文,要多俊秀有多俊秀,一看就是那種八輩子都不會和人打架鬥毆的好小伙。
她尷尬地鬆開手:“對不起,我認錯人了。”高個男子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捏,放開了。星兒心中燃起一點希望,或許他會幫助自己。果然,高個男子冷冷地對歹徒說:“不就是打架嗎?誰不會。”
兩個歹徒巴不得這一聲,立即來個餓虎撲食。不承想撲了個空,啃了一嘴泥。兩個歹徒不肯善罷干休,使出渾身解數。高個男子見招拆招,舉手抬腳間,歹徒的自衛就成了問題。
一個被打得鼻血長流、還磕掉兩顆門牙,他張着血盆大口,含糊地說:“你小子別走,等着!等着啊!”說完,抱頭鼠竄。另一個見勢不妙,一瘸一拐地跑了。
高個男子撿起地上的東西,突然用重慶話說:“你是星兒吧?我是李木。”李木?四年不見,他長得這麼英俊了?雲星兒記憶里的李木,是一個帥氣的小男生。
送星兒回公寓的路上,李木談起星兒主持的節目,不客氣地提了幾條意見,雲星兒覺得很中肯。
公寓門外,一位賣玫瑰的中年婦女,請李木買最後一束玫瑰。價格已經比白天便宜很多,李木仍討價還價,殺了個連星兒都覺得那婦女不會接受的價格。那婦女嘆口氣,還是賣了。李木將玫瑰遞給星兒,笑着問:“可以再續前緣嗎?”雲星兒驚喜地點頭。
公寓的幾名保安湊在一處竊竊私語,星兒清楚地聽見其中一個說:“我每月才五百塊錢,情人節給女朋友買玫瑰,花了三百,我眼睛都沒眨一下。”
雲星兒不以為然地笑笑。能夠碰見李木,她已經很滿足了,哪裡會在乎玫瑰打沒打折。
早在高一時,雲星兒就愛上了李木。從李木眼裡,星兒也看出他愛着自己。高三那年,她毫不猶豫地採取了主動,當著全班同學的面,請他看演唱會。
李木平靜地接過了票。到了劇場門外,他卻自作主張賣掉票,把錢還給星兒。他說,他希望星兒能和他一起考上重點大學。李木留下手機號,要她有不懂的地方,就打電話問自己。說完,他扔下她,自顧自地走了。
雲星兒猶如領到聖旨一般,拚命學習。高考前一晚,她累病了,連夜去醫院打點滴。第二天,天剛亮,她就偷偷拔掉針頭,溜去參加高考。從考場出來,她沖李木做了個“OK”的手勢。
雲星兒如願以償地拿到了重點大學錄取通知書,她爸媽歡喜得不得了,八方打電話請客,還讓星兒請自己同學。星兒只想通知一個人,那就是李木。
誰知,李木的手機和座機全都停了機。雲星兒從老師那裡查到他的家庭住址。
在嘈雜無比的重慶,李木家所在的小區異常幽靜。小區里全是漂亮小別墅,聽說不少家資千萬的富翁都住在這裡。
站在李木的家門口,雲星兒改變了主意,決定在配得上他的時候,再去找他。
女大十八變,參加工作后的雲星兒,出落得越發美麗了。她非常潔身自好,工作上也積極上進。她主持的那檔節目,收視率一直遙遙領先。不過這時,李木的家已經搬離了重慶,李木也和昔日的同學全都失去了聯繫。
就在雲星兒自嘆無緣的當口,李木奇迹般地出現了,他還想和她再續前緣。星兒自然喜滋滋地當了他的女朋友。
兩人第一次約會,雲星兒問當初為什麼斷了聯繫,李木說家裡有了變故。不過,對於他家和他自身的情況,他始終諱莫如深,不願提起。甚至,他住在這座城市的哪個角落,他也不想讓雲星兒知道。
戀愛少不了請客吃飯。李木總請星兒吃大排檔,這本來沒什麼。不過,有一次,大排檔的老闆娘認出星兒來,熱情地問長問短,引得一群食客圍觀。雲星兒很不好意思,趕緊否認:“對不起,我不是雲星兒,只是長得像而已。”李木的臉上掠過一層陰影。
最近,台里發了一筆不菲的獎金,雲星兒請李木吃飯。李木一聽餐廳的大名,連聲說檔次太高。星兒執意要他去,李木雖然有些不樂意,還是跟着去了。
這餐飯總共花掉九百塊。雲星兒不知心痛,李木卻指責她浪費。雲星兒不以為然:“我們台里,比我會花的人多的是,有的還靠借錢度日。”
李木一言不發,他把雲星兒拉到附近一家咖啡廳,叫了兩杯咖啡,才開口說道:“星兒,我不管別人怎麼花。你是我女朋友,我就不允許你大手大腳過日子。”雲星兒生氣了:“錢掙來不就是花的嗎?只要花得開心,花多少有什麼重要。”兩人不歡而散。後來,星兒給李木打電話,他也不接,顯然還在生她的氣。
雲星兒心亂如麻,不過,工作還得繼續。在她連續四次在節目中犯錯后,台里才想起她該休假了。
雲星兒回了重慶。爸媽除了頭髮更白以外,家裡沒什麼變化,甚至爸媽也沒有因為她回家,就取消每天必上的老年大學、每晚必跳的廣場舞蹈。
看着他們恩恩愛愛地出雙入對,星兒羨慕得要死。爸媽建議她趕緊找個男朋友嫁掉。星兒有幾分凄涼,談戀愛都那麼累,真要和李木結婚,還不得累死。
休完假,她打電話向李木提出分手。李木什麼也沒說,“啪”地掛斷了電話。
那天和往常沒什麼不同,雲星兒一邊吃早餐,一邊看本地新聞。一則關於保安被人毆打致傷的新聞,讓她整個人徹底傻了:那名受傷的保安,被人按到擔架上,他掙扎着要離開。星兒沒聽清播音員說了什麼,她湊到電視機前,看了又看。她不敢相信,那保安竟和李木長得一模一樣。
晚上去電視台上班時,雲星兒特意借來有那則新聞的錄相帶,翻錄了一卷,就忙着主持節目去了。凌晨,她回家慢放了無數遍,終於相信那人就是李木。
怎麼可能?李木家那麼富裕,他怎麼可能去做一名小保安?轉念一想,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千萬富翁就不會破產嗎?
雲星兒發瘋般地開車往電視台狂奔。她托台里的同事幫她找7號那天新聞中受傷的保安。
雲星兒趕到保安住的那家醫院一打聽,那保安真叫李木,是耀輝公司的。由於他沒傷到筋骨,已經出院了。
在耀輝公司保安室,她見到了李木。雲星兒說她不想分手。她請他相信,她一定會是個節儉的好主婦。
李木一把摟住她。他說,他也捨不得分手。星兒提出分手那天,他只想找人打架。那場衝突,本來可以好好解決的,由於他的挑釁,結果打了起來。
雲星兒把頭埋在他懷裡,她說,她知道他家破產的事。不過,台里收入不錯,省着用,他倆完全可以過得舒舒服服的。
李木溺愛地用手指點點她額頭:“小傻瓜,誰說我家破產了。告訴你吧,我家資產已經有九千萬元了,哪用得着你省着過日子。”
雲星兒打了個寒戰,她推開李木:“你家沒有破產?那你為什麼在我面前裝出很節約的樣子?還在這裡當保安?”
李木開心地說:“現在,我知道你是真心愛我的,我沒必要再裝窮了。”他說,他父母一直告誡他,不要輕易接受女孩子的愛情,當心別人只愛他家的錢。高中畢業那年,他那在國外做生意的父母要他去外國念大學,李木放不下星兒,留在了國內。大學畢業后,得知星兒在這座城市當主持人,他就在耀輝公司找了份保安的工作。不上班的日子,他經常徘徊在星兒的公寓附近。
星兒那雙美麗的眼睛突然閃爍出淚花,她拚命忍着,不讓淚珠兒滑出眼眶。她勉強笑笑,決然地說:“對不起。我收回剛才說過的話,我們還是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