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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人,壞男人

白雲飄飄範文網 編輯:pp958

  一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這偉大的愛情,好像在現在已經是一個童話。這不該是一個笑話,應該是一種悲哀吧。

  還有一個問題,我們為什麼要結婚?結婚的目的是讓我們的愛情長相思守還是另有目的?如果另有目的,那這個目的是否可以原諒?我的第一次婚姻就是帶點目的性,而且還是有點搞笑的目的。當然我的第一次婚姻也就以有點搞笑的結局收場。那麼我們的故事也就從這次失敗的婚姻開始好了。

  我是單親家庭,媽媽在我十四歲的時候就去世了,走的很突然。我從外人嘴裡知道媽媽的病很不好,好像會遺傳。這是否表示我的生命也會很短暫?

  我想即便是像媽媽一樣只能活三十幾歲也沒有關係,那麼我就用我這短暫的生命活出精彩。所以我拚命學習,只為讓我的生命有意義。

  媽媽去世半年後,爸爸梅開二度,我有了一個后媽和后媽帶來的妹妹小玉。

  我開始恨爸爸,恨他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媽媽。

  因為這樣,我的話變得很少,對小玉母女的話就更少,幾乎可以用數字來計算清楚。

  升入高中后我住進學校,假期就找個地方打打散工,回家就幾乎沒有過。爸爸有時會到學校看我,我都是懶得去見他,只接了他給我的生活費就轉身離開,從不對他多說一句話。

  我的生活也從此失去了溫暖,家庭能帶給我的天倫之樂只有在夢裡才會有。

  大學里我認識了柳然和林青,他們跟我一樣也是單親家庭。只是他們比我幸運,他們的父母只是離婚,現在都還平安的活在這個世上。也許是因為同病相憐,我們三個成了最好的朋友。我想我們三個之間的那種感情應該是哥們兒。

  大學畢業我和林青到同一家單位,柳然去了國企。這個時候我發現林青喜歡上了柳然,而柳然心裡惦記的那個人卻好像是我。

  我和林青之間有了一道隔閡,無論我怎麼努力,我們之間都再也回不到從前。

  廠里的一次調度讓林青去了雲南,讓周俊來到我的身邊。

  周俊屬於那種很理性的男人,也不懂什麼浪漫和情調,但讓我感覺到踏實,我總覺的跟他在一起會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平淡卻偉大的愛情。我當時把他定義成好男人,就是可以給你安全感,和讓你永遠相信這樣的男人不會背棄你。

  決定嫁給他是在那個八月中秋,他和他的家人邀請我到他家裡過節。

  那是我第一次走進他家,見到他的家人。那個家不大,卻充滿溫暖。他的父母都很和藹,臉上總是堆着笑。他們叫我丫頭,彷彿我就是他們的女兒。我喜歡他們這樣稱呼我,那丫頭兩個字叫的我心裡暖暖的,滾燙的。我想這才是一個家庭該有的天倫之樂。

  同年十月我和周俊結婚,他的父母用積蓄給我們在一個新建的小區買了一套三居室的住房。很大的房子,裝修都按照我的喜好完成。

  新婚的日子同樣很平淡,卻也幸福。我們一起快樂的度過了四個月,廠里又有一次調度,同時也是一次晉陞的機會。周俊事先沒有跟我商量就遞了申請,調令下來他才告訴我。面對調令我只是苦笑,又是去雲南,一去就要三年。

  雲南,讓我又想到林青,想到柳然。我們已經好久沒有相聚了,從林青去了雲南我和柳然也就只是用手機互相問候,我拒絕跟他見面完全是顧忌周俊的感受,我不願意任何誤會打破我即將擁有的家庭幸福。

  我和周俊的婚禮柳然也參加了,還送了一份大禮。那天他看上去比我還要高興,一個勁的把我當妹妹一樣託付給周俊。

  周俊走了,大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每次下班回到家,再沒有人跟我搶衛生間,也沒有人跟我搶電腦,跟我搶遙控。電視節目看到興起想伸手拍一把身邊的人,卻發現只有冷清的抱枕。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孤獨和寂寞。

  周俊會在每天早上打個電話給我,就像是在例行公事一樣,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起床沒有,吃飯沒有,上班別遲到。

  時間就這樣晃過了四個多月,周俊的電話由一天一個變成三天一個,一周一個,後來就是半月都不定有一個。我的心裡開始范猜疑,最終決定跑過去看看他。

  我事先沒有打任何招呼,就是想給他一個驚喜,就是想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看看他真實的生活狀態。

  雲南應該是個美麗的地方,我想大理應該更美。

  我下了飛機,無心去欣賞這裡的美景,一心想快點到達周俊身邊。我要微笑着看着他驚喜的向我走來,抱我在天空下旋轉,讓我們燦爛的笑聲灑落一地。

  時候已經是黃昏,我到達單位門口正是下班時間,工廠里的人正向外湧出來。我索性就站在門口等,眼睛向著湧出的人流張望。我終於看到那個盼望的身影,我伸起手剛要大喊他的名字,我看見他身邊還有一個女人,他們很親熱的交談着。我揚起的手臂落寞的放下來。我看清那個女人是林青,她還是那麼漂亮,身材勻稱,皮膚白皙細膩。她還是那麼愛笑,一笑眼睛就會彎成月牙型。周俊和她並肩走出來,他的手摟着她的遷腰,她扭頭望着他笑的陶醉甜蜜。他們從我的身邊擦身而過,他們的眼裡只有彼此,他們根本無暇顧及周圍的人和事。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望着他們減去漸遠的背影消失在眼底。我的淚水模糊了視線,這對我是多麼大的諷刺?!我心底的那點依戀和思念頃刻間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是心碎的疼痛。

  我撥通周俊的電話,我只想要一個明白。電話里他的語氣透着不耐煩,我平靜的問他,當初為什麼要跟我結婚?他說,你犯什麼病?我冷笑,你跟林青在一起很快樂吧!他說,你別聽別人胡說。他的語氣已經有明顯的底氣不足。我說,是我自己親眼看見的,我看見你們很親熱的在一起。他冷冷的說怎麼可能?我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我在雲南!他沉默了,我再次問他,你為什麼要跟我結婚?他沉吟好久回答說,因為我知道你是處女。我忽然覺得很好笑,並且我已經開始對着電話大笑。我狠狠的掛掉電話,可是笑還在繼續。我笑的蹲在地上,笑的肚子很疼。

  這就是我的婚姻,我丈夫結婚的原因只是為了找一個處女。哈哈哈......這多麼可笑!

  笑完了我又開始哭,獨自一個人冷清的蹲在異地的工廠大門口傷心的大哭,哭的天昏地暗。

  偶爾路過的行人會對我投來異樣的目光,可是沒有關心我的傷心。我就那麼顧自的哭泣着,讓心裡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隨着這淚水發泄出來。

  電話再次響起,我看到來電顯示是周俊,我發瘋一樣的把手機拋向遠方,看着它在許久后被人撿走。

  我終於收拾狼狽的自己打車返回機場,我買了回程的機票,坐在候機室等到天亮,等到登機。這一夜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是淚水會不由自主的滑落。

  在飛機上我冷靜的思考了關於我們的婚姻。也許現在這個結局不能完全歸咎於周俊,因為畢竟我跟他結婚也不完全是因為愛他。好像是因為他的家庭,因為那份天倫之樂。我的目的也不純凈,可是我的意願是好的,就是要跟他一起平淡的走完人生。而他呢?居然是為了一個處子之身。哈哈哈......多麼荒唐的笑話啊!

  我又想到周俊在婚前對我說過的一句話,他說,過去的女人把第一次留給自己的丈夫,現在是把第一胎留給自己的丈夫。

  ......

  二

  房子里還是到處瀰漫著周俊的味道,他和林青曖昧的畫面一直在我的眼前揮之不去。我憤恨的摔碎了我們的結婚照,燒掉了我們所有的合影。我看着那張誠實穩重的臉在火光里化為灰燼,同時也在我的心裡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收拾了行囊,搬出了那所房子,我要離婚。

  周俊在電話里大驚失色,我說你跟林青在一起比跟我幸福。他無語,在電話彼端沉默,我冷冷的掛斷了電話。

  我坐在租來的小屋床上,突然感到很委屈。自己就這麼嫁了,回想起來連一個浪漫點的鏡頭都沒有,連一束玫瑰都沒有。我又開始流淚,痛苦的不知道該怎樣讓自己麻醉。

  我想到了柳然。在這個城市裡我唯一可以想到的,能給我安慰的人只有他。我撥通了他的號碼,他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的心在聽到那個聲音時泛起些許的溫暖。我像個受傷的孩子找到大人一樣對着電話哭訴,他像個父親一樣對我安慰。

  就這樣柳然走近了我。他每天帶我泡吧、蹦迪、K歌,讓我每一天都活成另類的瀟洒和精彩。我開始放下原有的保守和矜持,穿上性感裸露的衣裙。我迷戀上那風月場所的燈紅酒綠,迷戀上那瘋狂的震耳欲聾的的士音樂,也迷戀上那舞池裡瘋狂放縱的搖擺,這一切可以讓我忘記傷痛,忘記自我。我喜歡酒醉后的那份輕飄,也喜歡上吞吐煙霧。我也會在某些寂寞難耐的時候跟陌生男人調情,可是我知道我想要的只是讓自己尋求一種麻醉,對於那些男人過分的要求我都是決然的迴避和逃脫。可是我卻逃脫不了柳然。

  柳然看到我現在墮落的樣子很難過,他執意要把我變成原來的我。他開始阻止我去酒吧歌廳,甚至像個討厭鬼一樣的粘着我。他給我買花,給我把租來的小屋掛滿五彩的氣球,給我做燭光晚餐,還帶我到郊外踏青看花。挖空心思的討我歡心。我漸漸被他感動,投入他的懷抱。

  那天是情人節,我們約好在他的住所里慶祝,我第一次摁開他的門。我看見他一臉神秘的笑容,我走在他前面進到裡面,我看見客廳的牆壁上掛着我的巨幅照片。餐桌上,他已經準備好了燭光晚餐和紅酒。花瓶里插着嬌艷的玫瑰和百合。

  他關掉廳里的大燈,房間里只被昏黃的壁燈光映照,他從背後抱住我,我們移步到餐桌前,他扶我坐在椅子里,點燃蠟燭,倒上紅酒,坐到我的對面。我看着他,春心蕩漾。搖曳的燭火,高腳杯里深色的紅酒,嬌艷的玫瑰,還有淡淡的昏黃光暈,這一切搖曳出來的曖昧味道讓我眩暈。

  激情過後,我淚流滿面。我想到周俊,心裡充滿對他的愧疚和負罪感。我的出軌不能找任何理由,錯就是錯。我穿起衣裙,狼狽的哭着從柳然的房子里跑出來。我感到渾身都在痛,彷彿自己被掏空了。我忽然發現在自己內心最深處對周俊是一份深愛。這份深愛曾經讓我痛苦的尋求麻醉。

  我撥通了那個久違的號碼。我對着電話哽咽,他說別哭了,是林青告訴你我們的決定了嗎?什麼決定?我雲山霧罩的茫然吃驚,這讓我的眼淚停止流淌。他說,我們決定結婚。我沉默,他也沉默。電話傳遞給我們的是一種壓抑,我的心再一次被他深深刺傷。他說,我會在後天飛回去跟你辦離婚。你可以盡量的提條件,你......後面的話我沒有再聽下去,我開始笑自己的愚蠢。

  我想離就離吧!你有了林青,我也有了柳然。我抹乾眼淚,反倒感到從未有過的輕鬆。心底的那份負疚也煙消雲散。

  三

  我畫上淡雅的妝,換上休閑得體的衣服,我要去找柳然,我要告訴她離婚的消息,我要等待他的求婚。

  我喜氣洋洋的出門,心裡幻想着柳然向我求婚的一幕。

  我敲開柳然的家門,他一把把我擁進懷裡,在我額頭印下一吻。他抱起我進到客廳里,他把我放在長沙發上,坐在我身邊,把我摟進懷裡。我靠在他溫暖的胸膛聽到他有力的心跳。

  我說周俊明天回來跟我辦離婚。他把我摟的很緊,沉默着。我說,你不打算跟我結婚嗎?問這句話的時候我從他的懷裡起身看着他的眼睛。他嘆口氣,沉吟一下問,你是為我離婚的嗎?我沉默,不想對他撒謊。他用手揉揉我的頭髮說,讓我們做情人好嗎?不談婚姻。他這句話像晴天霹靂一樣在我的頭頂炸開,我冷冷的看着他,眼前的這個男人讓我感到陌生和可怕。他才應該是實實在在的壞男人。

  他對我笑笑,讓人噁心的笑,他說,我知道你願意,因為我知道你已經愛上我了,你的心現在是我的。我的嘴唇開始顫抖,渾身冰冷,我的目光恨不能變成一把利劍射穿他的心。他還是在對我笑,他說,別這樣,有一句話你聽過嗎?女人是用心去愛,男人是用下半身去愛。我起身在他臉上甩下一個響亮的耳光。

  我轉身從他的面前消失,我將他的門重重的摔上,就像將自己也摔的粉身碎骨。

  我逃也似的遠離了那個小區,在冷清的街道踽踽獨步。我沒有哭泣,我已經忘記了該怎麼哭。我又回到迪吧的燈紅酒綠中,我拚命的喝酒,拚命的在人群里搖擺。我的痛和傷在這裡找到釋放。

  周俊回來了,他打電話約我去辦離婚手續。我很爽快的應約前去。我看見他已經等在那裡,我走到他面前,對他微笑着說久等了。我看見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沉痛。我笑的更濃,說進去吧。

  我們並排坐在辦事處門外的長椅上等待,他一直低着頭不敢看我,我一直在微笑。他對我說對不起,我是一個壞男人。我傷害了你。我拍拍他的肩膀,就像哥們兒一樣,兄弟,別這樣。你只是個普通的男人,壞男人你還沒有見識到。他抬起頭錯愕的看着我,我對他哈哈的笑,笑出聲響。他的眼裡閃起淚光。

  辦完離婚手續,我們站在街上做最後的道別。他問我,娟,你愛過我嗎?我的眼裡蒙上憂傷,為什麼這麼問?他嘴角揚起一抹疼痛,你為什麼一直都在笑?我看着他,感覺到幾許的凄涼,我笑笑,什麼才叫愛?是哭着求你愛我,還是哭着看着你離開?我從包里摸出煙,抵一顆給他,一顆放進自己的嘴裡點燃。他看着我,愣愣的。我對他笑,將嘴裡的煙霧噴吐到他的臉上。然後在他驚訝的目光里轉身,邁着悠然的步子離開。那一刻我的眼淚流向心底。

  我聽見他在背後大聲的喊我的名字,大聲的對我說對不起。

  其實我好想轉身撲進他的懷裡,索要他最後的一個擁抱,在那個擁抱里我要痛快的哭一場,痛快的將我對他的那份深愛掩埋。可是我不要他為我的淚水背負自責。我依舊邁着那悠然的步子走着,頭也不回的對身後的他輕輕擺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四

  我突然很想回家,很想我的爸爸,很想我的奶奶。細算算,我已經有七個年頭沒有回過那個家了。不知道那個家裡還好嗎?奶奶還健康嗎?還有爸爸還是那麼操勞嗎?

  正是橘子花開的時候,空氣里到處瀰漫著橘子花甜膩的香氣。我走在家鄉的石板路上,腳下的皮鞋敲擊着石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推開家門,看見繼母正坐在台階上擇菜,爸爸從屋裡走出來。他老了,已不再是我離開時的模樣。他的頭髮已經變得花白,老態的臉上多出許多皺紋。

  奶奶已經不再了,是去年秋天離世的。臨終前一直念叨着我的名字。

  我到奶奶墳前坐了很久,沒有哭也沒有訴說什麼,只是在心裡回憶着跟奶奶在一起的日子。

  繼母很熱情的招呼着我,給我殺雞賣魚,還特意把她的女兒小玉也從婆家喊回來。她還把我以前住的房間收拾的很乾凈很舒服。

  還有爸爸一直跟在我的身後轉來轉去。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的看着我。我看看這樣,摸摸那樣,這裡是我生長的地方。這裡有媽媽的味道,也有奶奶的味道,還有爸爸,還有溫暖。

  小玉已經有了一個兒子,那個小傢伙現在剛八個多月,是個討人喜歡的小東西。

  小玉告訴我海子在鎮上建了好大的花卉園,現在是村子里的名人,也是縣裡的名人。繼母說海子每年過節都來看望他們,都來打聽一下關於我的消息。小玉說,海子還沒結婚,也不知道是整天只忙着生意,忙着養花,還是在等什麼人。我對她們笑笑,很有興趣去看看海子的花卉園。

  海子是我兒時一同玩大的夥伴,大我一歲。小時候總喜歡追在他屁股後面跟他去釣魚摸泥鰍。還去別處山上偷過幾次香梨和桃子。

  海子編花環的手藝很好,小時候跟他到山上割豬草總是要纏着他編上一個,才肯乖乖的隨他回家。海子爬樹的本領也很好,總是爬到很高的楓樹上去掏鳥蛋,還會坐在離地三四米高的樹杈上把腿游來盪去。這時我就站在樹下仰着頭求他下來,他就得意的笑着,看我着急的樣子。

  海子的花卉園建在縣城郊區一片很大的空地上。我去時事先通過電話,他本來要開車來接我,被我執意謝絕了。我透過公交車的車窗看見海子站在大門口等我,我一下車他就一臉燦爛的微笑着向我走來。他已經不是我記憶里那個頑皮的形象,此刻站在我眼前的是一個乾淨儒雅的成功男人,他身上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像極了隱士。

  我笑着迎上去,伸手想跟他握手,他卻張開雙臂給了我一個擁抱。我伏在他肩頭微笑,那股兒時的親切又回到身邊。

  海子和我並肩走進花卉園,裡面的花花草草彷彿讓我置身世外桃源。我被那一片一片燦爛嬌艷的花朵迷醉。彷彿這就是我的天堂。我跑向那一片一片的花叢,俯身嗅它們的芬芳。我彷彿又回到童年那個無拘無束,讓海子給我編花環的年紀。

  海子的辦公室是一座玻璃花房,很大很大。裡面種了很多奇花異草。他一直興奮的跟我談論着他那些珍品,我卻只被那些奼紫嫣紅迷醉,至於他的花卉知識我一句也沒有記住。

  傍晚時候我要走了,海子開車送我。臨出門時他在辦公室柜子里拿出一個好美的花環戴在我的頭上。我幸福的笑着,彷彿世界從來不曾變遷過,我和海子一直都是那對相跟着玩耍的夥伴。

  車子行駛在平穩的公路上,海子微笑着,臉上泛着紅暈,隱隱透着一股嬌羞。我搖下半扇車窗,讓路上的風輕輕吹在我的臉上。海子說,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所以我一直在等你。那個花卉園你還滿意嗎?.......什麼?我錯愕的看着他,不能確定他話里的含義。他帶着乾澀的笑聲說,你怎麼都忘了?你不是說過,只要我給你修個大花園,只要天天給你編花環,你就嫁給我。他說著臉已經紅的發紫,我知道這番話他費了多大的勇氣。

  我笑了,想起兒時我求他給我編花環時,他總是刁難我,我就每次都用這麼一個承諾打動他。唉...可是那只是兒時的信口開河,沒想到他會一直放在心上,還把它完成。

  海子哥,我那時.......

  想賴賬嗎?他打斷我的話,臉上有大大的笑容。

  我笑,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獨自在心裡嘆息,他還是那般天真。

  車子停在半山腰,海子很認真的看着我,丫頭,這麼些年,我知道你變了。可是無論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你。丫頭,我知道你身邊也許有很多比我優秀的男人,可是我還是要向你表白,只有這樣我才會讓自己死心,才會不留遺憾。我看着他,發現他的手緊張的握緊着方向盤,額頭滲出淺淺的汗漬。丫頭,也許我們現在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是......

  我結婚了,又離婚了。我打斷他的話,想徹底顛覆我在他心裡完美的形象。

  這個沒關係,關係是你能接受我嗎?他急急的回答,眼裡有一團火。

  我突然爆出大聲的笑,笑的把頭埋進雙手裡枕在膝頭上流下眼淚。我就那麼笑着哭泣,不敢再抬起身子,不敢再抬起頭,我怕被自己的淚水出賣。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他這句話透出傷感。他發動了車子,我停住大笑,偷偷的將淚水揩乾在手掌上。我抬起頭,有些發窘的說,對不起,我的眼淚都笑出來了。他沒有再說話,臉上有痛苦的壓抑。

  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回想曾經的過往,一幕一幕,讓我感傷。好男人,壞男人,該怎麼去定義?我想也許是城市的喧囂淹沒了我們的本真。

  第二天海子開車接我們全家去酒店吃飯,小玉夫婦也去了。他們是自己坐車過去的,我們到時他們正等在酒店門口。我第一次見到了小玉的丈夫,一個很平常的農村小夥子,黝黑的皮膚透着健康的美,憨憨的笑容讓人多出幾許好感。

  餐桌上小玉夫婦坐在一起,小玉替丈夫夾着菜,丈夫為小玉剝着蝦。我看着他們微笑,心裡為他們平淡的幸福感到陶醉。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搭錯了哪根神經,冒失的問他們夫婦,你們能告訴我婚姻是什麼嗎?小玉嚼着丈夫餵給她的蝦說,是柴米油鹽的生活。我對她微笑着點點頭,把目光落在他丈夫的臉上,他邊剝着蝦皮邊回答說,婚姻就是老婆、孩子和家庭。我的心被他這平淡的話打動,衝口一句你是好男人。舉座都大笑,我也跟着笑。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總有一些人會把它演繹的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