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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間春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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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大旱天兒。

  迎福酒樓。悶熱中有些沉鬱的氣氛。

  “啪”地一聲響,一柄長劍被拍在方桌上。恰如有人向死寂的湖水中投下一枚石子,迎福酒樓的沉鬱一掃而空,這一聲響動引得諸食客紛紛向執劍之人望去,只見——

  黑衣飄逸,髮絲輕揚,身姿頎長,劍眉朗目,執劍青年端地是英俊非常,全身上下卻是如罩寒霜。

  已經有女客發出抑制不住的讚歎聲。

  還未待眾食客移開視線,只聽又是“啪”地一聲響,適才那青年“呃”了一聲,頭上已被拍了一掌。下手不重,聲音倒是大得很。眾人這才看清,敢情那黑衣青年背後還跟着一位緋衫少女,容顏明麗,有“巧奪天工”之美,正往自己掌上吹着氣兒。女客們的讚歎聲猛然轉成了自慚形穢的嘆息。

  “你的頭,怎麼那麼硬!我把手拍疼了,說,你該怎麼賠償我?!”

  那青年一言不發,自顧自地在凳上坐了。殺手未冷,不同小丫頭鬥氣,他在心裡暗自思忖,可是又有些擔憂她此刻是否真處於雷霆之怒中。

  沒錯,殺手未冷,風動江湖的冷麵殺手,劍法精奇,獨來獨往。

  那緋衫少女噘着小嘴,做出一副發怒的樣子,在梁未冷對面坐下,眼波中卻是藏不住的笑意,略帶邪邪的俏皮。

  梁未冷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卻偷偷覺得這笑意很是惹人憐愛。自從三個月前撞上了這名叫春遷燕的丫頭,他殺手未冷就算是“倒了大霉”!

  第一次遇見她,殺手未冷剛接了個活兒。所謂“活兒”,就是有人出錢讓他去殺人。只問價錢,不問緣由,這是殺手的準則。

  奢華的孫府大院,到處是脂粉與珍饈混合的怪異香氣,明晃晃的珠寶擺設耀疼了人的眼。單看這排場,便知主人的驕奢淫逸。

  殺手未冷以精妙無倫的劍法一劍刺死那欺壓百姓的孫老爺,有些厭惡地看着那骯髒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劍刃。府中下人見了他來早已四下奔散保命去了,正在服侍孫老爺的兩個妖艷美姬也被嚇得暈倒在屍首旁。殺手未冷用榻邊掛着的上好蜀錦帷幔細細地擦凈劍上的血跡,剛欲還劍入鞘,卻聽得身後嘻嘻一聲嬌笑。

  梁未冷倏地轉身,劍尖直指來人。

  面前緋衫少女,笑靨如花,嬌俏可人,對寒光四射的劍尖不閃不避,站在那兒風雨不動安如山:“未冷哥哥,咱各干各的活兒,別拿劍指着我,好不好?我膽子很小的。”

  梁未冷一愣:什、什麼?未冷哥哥?!

  見他未撤劍,那少女轉轉烏溜溜的眼珠,忽地坐倒在地,雙手捶地,大哭大叫,涕淚橫流,“飛流直下三千尺”:“哇——不要殺我啊——”那聲音,簡直是“如雷貫耳”、“聲震九天”,如滾滾長江東逝水般,滔滔不絕!

  這一下樑未冷可就慌了神,心道我也沒想殺你啊,你怎麼就開始捶胸頓足了呢?他也來不及多想,急忙撤了劍衝上前捂住她的嘴。

  那少女一下子便不哭了,拿一雙靈秀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他,梁未冷剛一把手拿開,她便撲扇着睫毛道:“你、你是劫財、劫命還是劫色啊?”

  梁未冷聽了這話,幾欲栽倒,趕緊扶住身邊的紫檀木桌。

  “未冷哥哥,你可什麼都不要劫啊,你我無怨無仇,你來殺人,我來偷錢,咱倆各不相干。不過,”那少女又是一笑,“嘻嘻,你幫我把人殺了,我偷起來可就方便多啦!這樣吧,咱倆五五分成,如何?”

  梁未冷不答話,好氣又好笑地看着她。原來是個小偷啊,也虧她膽子這樣大!

  見他不回答自己,那少女忙又道:“不然,咱倆四六分成,我四你六,滿意了嗎?這可是最公道的啦!”

  梁未冷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得清清嗓子挑開話題:“咳……丫頭,你怎麼知道我是誰?”

  “嘻嘻,殺手未冷的大名,江湖上誰人不知?未冷哥哥這次為什麼要殺這孫老頭啊?”那少女似乎把這孫老爺之死當作一場好玩的遊戲,也難怪,江湖中人嘛,尤其是她這種久經風雨的小偷。

  “你不該問。”照理說殺手未冷該殺了這丫頭才對,可他卻沒狠下心來。入劍還鞘,一甩黑色的衣袍,他繞開她向門口走去。哪知那少女卻跟了上來:“未冷哥哥,我一個女孩子家,闖蕩江湖多危險呀!不如你帶了我一起走吧!”

  梁未冷的腳下又是一踉蹌。

  “你叫什麼名字?”梁未冷問,聲音中滿是寒意,自以為能嚇一嚇那丫頭,讓她乖乖地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春遷燕。”

  梁未冷剛站直的身子差一點又向一旁歪倒:春遷燕!靈偷春遷燕!

  提起這春遷燕,大戶人家可謂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此人出道一年以來,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成功劫走二十七家大戶財產,每次得手必在正門牆上留下“春遷燕”三字,人送綽號“靈偷春遷燕”!

  靈偷春遷燕,就是……眼前這個小丫頭?!

  “未冷哥哥不信嗎?”春遷燕笑意嫣然。

  他當然不信。冷哼一聲,忽地施展輕功掠了出去。一襲黑衣剎那間融入夜色。

  哪料到這小丫頭也展開輕功,恰如雨燕飛掠的身姿,緊緊跟了上來。

  梁未冷自忖輕功不弱,當即忽快忽慢,身形急閃,可那春遷燕還是緊緊跟在後面,寸步不離。

  二人一前一後,奔了能有大半個時辰,穿樹林、涉溪流、跑官道……春遷燕始終不離梁未冷兩丈遠。她忽地一聲清吒,梁未冷眼前一花,一襲緋衫拂過他的身側,穩穩地立在他面前,逼得他也慌忙停住腳步。

  “未冷哥哥,你跑那麼快作什麼?孫府的人早就沒影啦!你還怕他們來追殺你不成?”筆直的官道上,緋衣少女笑吟吟地看着他,語氣調皮而驕傲。

  梁未冷這下算是信了,不愧是靈偷,輕功果然絕頂!不過……自己看來是甩不掉她了。

  “你跟着我幹嗎?”他冷聲問。

  春遷燕莞爾一笑,偏着頭作思考狀:“嗯,師父曾經告訴我,認準了一個人呢,就要一直跟着他,直到他接受自己為止。”

  梁未冷不自覺地又是一聲冷哼,心中卻有些砰然:“若是我一直不接受呢?”

  “那我就一直跟着好了。”到底是女孩子,說了這句話,臉上不免有些紅暈,艷勝天邊初現的紅霞。

  有四個字霎時間蹦入梁未冷的腦中——

  無可奈何!

  還有兩個字隱隱約約藏在這四個字之後——

  欣喜。

  “丫頭,你愛跟那也由得你。但有一條,不許亂偷東西!”就當我梁未冷添了條影子吧,梁未冷無奈地想。

  “嘻嘻,怎麼才叫亂偷東西呢?”春遷燕調皮地笑着,頗有幾分“未安好心”的神色。

  三個月來,殺手未冷的長劍失蹤二十一次,罩衫失蹤三十三次,發冠失蹤五十九次,暗器失蹤四十五次……每次失蹤,過不了一天,總會原物奉還。不過那罩衫每次回來時都會被漿洗得一塵不染。

  撫上那乾淨的布料,殺手未冷心裡很有暖意。

  在他們倆相識一個月零三天的時候,春遷燕決定帶梁未冷去見她的師父。

  春遷燕的師父那可真是大名鼎鼎。

  十年前,江湖上有一位飛天公子,驚世駭俗的輕功叫人艷羨。傳說中能在十二時辰內從臨安奔到長安,殺掉一個為非作歹的惡少,再用十二個時辰奔回臨安。

  當然,傳說基本都是不可信的。

  而且那也不是飛天公子。

  梁未冷隨春遷燕來到一處山環水繞的人家,不大的院內種了不少他叫不上名字的美麗花朵。春遷燕提手在房門上忽快忽慢地敲了五下,不多工夫便有人開了門。

  梁未冷瞪大了眼睛。

  眼前女子,身形圓鼓鼓的好似一個球,膚色比春遷燕還要白上三分,五官倒是端正,眼睛也是炯炯有神,可惜被臉上的肉擠得小了一圈,如彌勒般笑容可掬。

  這便是傳說中的飛天公子,實際上的飛天女俠——田菲菲。不過,說是飛天肉球也許更恰當。梁未冷止不住這樣想。

  田菲菲身後的人讓梁未冷眼睛再一次瞪大。

  奇瘦奇高的男子,若是再胖上三十斤肯定會被人稱一聲英俊。

  “師父、師公!”春遷燕笑嘻嘻地叫。 [1] [2]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