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志豪終於可以看見那一棵榕樹了,榕樹的樹陰依然像一把大傘,蓋住那些夏夜在樹下乘涼的人群,他們裡面有很多情侶,一點都不是那個時候那個樣子,他們手牽着手,悠閑地在樹下散步,還有的坐在一起,在他們的身邊開滿了數不清的丁香花,他們可以旁若無人地述說他們的丁香情節,他們真是幸運……
一切依舊,只是物是人非。
志豪來自於千里之外的而一個城市,來這裡是為了出差,更重要是,他想來看看了,所以他千方百計討得這一件差事,下車以後,他快步跑向這個地方,一路上他總是在思考一個問題,會不會遇上她呢?
他渴望再一次遇上,如果真的遇上自己還是能夠一眼認出的,她——嘉陵,可是自己的最愛,但是會在相同的地方遇上相同的人嗎?
志豪繞着榕樹轉了兩圈,他沒有看到他想看到的,但是他的心久久沒有平息,他怎麼會平靜呢?這裡記載着他學生時代的一切,他的夢想,他的愛戀……統統在這裡留下了深深的足跡,可是現在,現在那些已經很遠了,甚至記不清她的音容……
時間已經在他們之間劃過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2
大學四年,他們都在一起,無數個夜晚,他們從校園裡面走出來,就繞着這榕樹轉着,累了的時候,他們就一起坐在樹下,看樹下那一叢數不清的丁香花,搖曳多姿的花,那個時候可是剛剛流行《丁香花》,所以坐着,就不知不覺地湧出無限的傷感。
但是他們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甚至連一次手都沒有拉過……
這個並不是志豪不勇敢,他多次向自己心儀的這個人表白心跡……但是嘉陵馬上會找其他的話打斷他,他沒有機會……
也許嘉陵她根本就不想給自己機會吧!她只想和自己做一個很知心的朋友,有什麼歡樂或者憂愁就可以向自己傾述,她不想把自己當一個終生伴侶,因為她很漂亮,有着高挑纖細的身材,修長的雙腿,飄逸的長發,大大的眼睛……她學校的粉絲一大堆,她怎麼會在意自己呢?
自己僅僅是她的同學,高中時他們也同學,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將來卻不一定會到同一個地方去,所以她一直都不給自己機會,儘管他們單獨相處的機會很多,但是她總是那樣的滔滔不絕,不讓自己插嘴……
是的!她的聲音很好聽。
但是說起話來很有氣勢,就像一把出鞘的劍一樣,天生就具有斬斷力,只要不是她願意的,她從來都不會給別人機會的。
3
“志豪,是你嗎?”
志豪聽到有人叫他,他的心裡不由一振,是她的!
沒有人的聲音比這個聲音更熟悉,這個只有他魂系夢繞的人才會發出……他不敢回頭,就像只要一回頭就會驚走一切似的,如果時間能夠停留,他願意永遠停留在這一刻,如果要他付出代價,他願意付出一切……他害怕回頭,因為他怕再次僅僅看見一個錯覺。
“真的是你嗎?”
嘉陵在他的眼前出現了。
沒有激情的擁抱,他們只是默默地望着,志豪曾經設想過千次萬次的相逢,這個時候卻又顯得那麼的平淡,儘管歲月並沒有在他們彼此的身影上留下多少陌生的痕迹,但是他們心裡的默契卻被無情的時間拉遠。
“你還好吧!你的家人還好吧!”
他們幾乎同時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
“還行!”
他們都是用這兩個極為簡單的話來回答對方。
“你今天也出差!”
“是的!”
嘉陵使勁點點頭。
4
但是他們那種平靜還是突然一下子被打破。
那個時間也就像今天這麼一個日子,他們從學校一路走來,嘉陵一個人沒完沒了地說過不停,志豪像以前一樣,不時地點點頭。
“大學裡面的日子,我一直想着一個人,你知道嗎?”
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很多,但是說的都是與感情無關的話題,志豪聽到嘉陵這麼說感到很意外,其實嘉陵在學校其他人的心目中,也從來不談感情的,一直以來,學校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儘管嘉陵個性還活躍,但是她絕對是一個很自閉的人,但是這個時候她竟然主動跟自己說這個。
“我不知道,那個人會是誰呢?”
志豪心裡跳得“砰”“砰”的,她總是沒有把自己當外人看,有什麼一定會對自己說的。
“那個人的名字只有兩個字,你猜猜。”
“我猜不出!”
一個人的心思最為細密,有很多不可能的可能,其他人是無法猜測的。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我,我真的可以愛你嗎?”
志豪呆了!
如果他不聽到這些,那麼就註定他們只是在人海中偶然相遇的兩個過客而已,以後的日子他們就可能只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而已,但是志豪聽見了,他壓抑的情感就像決堤的潮水一樣。
但是他們已經面臨畢業了。
“你為什麼一直不給我機會,其實早就想跟你說的!”
“那些都不重要了,這些年我們不是在一起嗎?”嘉陵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將來,將來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共同面對困難。”
志豪點點頭。
5
志豪卻是不那麼想,他不想共同面對什麼。
嘉陵的話讓他感到幸運,他的心也一下子洋溢到被人愛的幸福之中,但是在他的心底卻發著一個另類的聲音:我一定會把一切做得好好的,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
接着面臨的就是分手。
才分手的時候,志豪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這個世界紛繁複雜,人際關係讓他更為頭痛,他連一個固定的工作都沒有找到,整天無所事事的居無定所……想起嘉陵,他心裏面只有愧疚……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有一點聯繫,但是那一點若有若無的聯繫更讓他心急,他總想做出什麼以後儘快找到嘉陵,但是不可能,命運好像偏偏跟他作對一樣,他越是心急越是一無所獲……後來終於什麼都沒有了。
但是自己總有一天回去找她的。
志豪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流浪着,時間不斷地流逝,地點不斷地變化,但是他的心沒有變,他常常想起那個遙遠的愛人,雖然那個人很遠,但是她卻一直最靠近自己的心,他絕對他們還有再見的。
那個時候也許已經一切都是時過境遷面目全非了,因為沒有人會在原地等着另外一個人去愛她的。
不過那些並不重要,他一定要看見她,至少知道她生活得好不好。
6
接下來,他們又沿着那條非常熟悉的路走着,一路上,志豪沒有多少言語,還是嘉陵一個人東拉西扯,志豪對她說的那些並不熟悉了,但是他還是不住地點頭。
“這些年你過得怎麼樣?”
嘉陵突然問他。
“一般。”
其實志豪早就想她問這個了,這些年他在外面東闖西盪,雖然吃了不少苦,還丟棄了曾經的愛人,不過有一點還讓他感到欣慰,自己終於還是有所成就,現在他在一家上市公司擔任副總,雖然說不上功成名就,但是畢竟可以說是成就了一番事業,所以他把自己的情況介紹得很詳細,當然在他的心底,他很想得到嘉陵的讚許。
“不錯啊!怎麼還一般呢?”
嘉陵終於還是沒有讓他失望,臉上露出欣喜的神色,但是淡淡的,也只有一瞬間……志豪能夠感覺出,其實這些並不是她想要的,想到這裡他心裏面就不由感到失望。
“我倒是沒有想到你有一天會這麼有出席。”
“那麼會你當初看中我什麼?”
“還是別說了吧!”嘉陵失望地搖搖頭,“我記得有一位西方的哲學家說過:人,不能同時踏進一跳河流。”
“對!”志豪點點頭說:“因為最初的水已經流走,他是不可能再遇上的了,可是人是不一樣的……”
“我還有其他的事情。”
嘉陵突然打斷他了的話,她的語氣還是那樣的有氣勢,說起話來還是像一把出鞘的劍一樣,把志豪沒有說的話生生地斬斷,志豪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了。
他還想努力,努力的結果是他自己放棄了。
7
嘉陵把志豪撇開,自顧自地走到街邊,一輛車子停在她的身邊,但是她又沒有立即上車,而是在車子邊猶豫了一下,她又回來。
“我知道,你生活得很好。”她一直走到志豪的面前,望着他說:“所以我很高興,這個時候回來,我只想告訴你一句以前沒有來得及告訴你的話。”
“哦”
嘉陵卻是猶豫着,好像在考慮什麼,但是她還是說了出來。
“如果有一天我們走散,請你一定回到最初我們相遇的地方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