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時候為什麼不給她打個電話?”她的好朋友——也是我為數不多的一個朋友在同學聚會上問我:“剛剛我們還說起你來着,哦,她說那個假期她一直在等你的電話,火車開的那一剎那她才明白其實一切的一切也許不過是她的幻覺,於是她關掉手機不再等待並決定把你忘掉了。哦,不過現在她有一個很喜歡她而且很優秀的男朋友……當然我也覺得有些倉促,你也有點兒可惜,可她說她已經學着明確表達自己的感情了,後悔嗎,當時你說出來也很有希耶?”
原來,這麼近,曾經只要一伸手就會,把握住而且改變,命運。原來是命運的捉弄,把我們相互拉近,然後突然躲開;於是我們不斷靠近,面對面時卻陌不相識,然後繼續向前走,擦肩而過……
我們的相識難道真的是在四年前嗎,歲月如列車一般快速駛去,帶着青春剛剛萌發的熱情火熱地奮鬥,為了傳說中的夢。那是在高中的第一天,是個陽光燦爛的夏日正午,大部分新生擠在教室的風扇下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紹,我因為覺得有些無聊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翻雜誌。
她走過來大方地在旁邊的空座位坐下不客氣地推了一把我的胳膊說:“喂,如果可以選擇,你願活在哪個時代?”
我聞到淡淡的茉莉香,在着熱浪浮動的空間帶來一絲清爽,彷彿靈魂成了清晨茉莉花瓣上的露珠般的透亮。“什麼時代?”我對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有些不解,更為她的直率而詫異,這被陌生感充斥城市極少聽到這樣熱情的聲音。我抬起頭,看到的是個長相平常的女孩,只是那雙狐樣的眼睛閃動的清澈和深邃令我怦然心動。我感到久違的莫明的感動,彷彿一絲熱量終於從外面的世界滲進寒冷的心,於是手心滲出了汗。
“沒錯,你更願生活在什麼時代?”她又問道。
“如果可以,我更喜歡宋朝。”我如實回答:“那樣易安的晚年想必不致如此凄涼。”
“唔,”她驚嘆道,誇張的表情后掩着欣喜:“沒想到還是個有情有義的人,只是外表冷酷?”
我不知怎麼回答,只好無可奈何的看她平常的臉上動人的眼睛。“我以為你要說冰河紀呢,難道喜歡在這麼熱的天氣一個人坐在陽光里看雜誌?你——不熱嗎?”
我這才發現陽光已經移動到坐的地方並且感到熱量突然在身上爆發,汗一下濕透了襯衫的後背。她則看見難得一見的奇境似的開懷大笑。
就像一切悲劇的發展,我們很快熟悉,並且無可就葯地彼此感到之間產生了奇妙的感覺,至少我是這樣感覺的。可是我們沒有試圖為這種感覺尋找合適的定義,因為顯然在高中時代任何人包括我們不會將其認可。三年很快過去,我們一起度過了快樂難忘的這段歲月。這是怎樣的歲月啊,回想起來竟是流着淚微笑。
她考上本省的大學,而我將赴遙遠的另一個陌生的城市。不知為什麼,高考後長得令人煩躁的假期我們從未聯繫,我期待她會給我打電話,我竟沒有一絲勇氣主動聯繫,哪怕在手機已撥上號碼。我等待着。
然而沒有她的電話,我的行程卻要開始了。我拉着旅行箱站在火車旁,終於下定決心打了過去。哪怕只是聽到她的聲音,我想,只是聽到她的聲音。可是我聽到的只是手機里一個女人冰冷地告訴我對方已關機。火車開動了,帶着我太多的遺憾。我想這一切也許只是我的想象,也許事實是在寂寞的城市中我對一份關切過分敏感以致有些誤會,也許,也許……
同學聚會上,我和宿舍里的哥們開懷暢飲,兀的覺得和她一起走得日子裡也許忽視了太多其他人,以致使我在這樣嘈雜的聚會依然感到隱約的寂寥和陌生。我不無傷感地環視四周,看見她了。依然是平常的面孔,依然是動人的眼眸,只是臉上煥發著一種我並不擁有的光彩,那是,一種快樂的感覺,也許我可以把它命名為——幸福。我忽然感到也許我有些自私,三年中是她不斷給我安慰,是她不斷融化我的冰冷,而我給過她什麼嗎,我甚至掩飾了我對她的歡喜,甚至……可是我該做什麼呢,向她吐露心扉?不,該承受命運的捉弄,連她的那份也一併承擔。就讓孤寂陪我度過一個個無聲的雨夜,就讓這一切成為我曾被愛的溫暖回憶,就讓她忘記我而快樂地走下去,永遠,永遠……
我扶着醉了的同伴踉蹌在華燈初上初秋街頭,看見遠方的淡黃燈光匯成了海洋,我依稀看到她清澈而深邃的雙眸快樂地眯着宛如天幕初生的月亮,感到清涼的晚風吹過和着茉莉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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