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邊,嫩綠的草坪上,開滿了各色的花兒,水濱,篙草綠油油的隨着風兒輕舞。
草叢中,我坐在水邊的凳子上,垂釣。
平靜的水面,安靜的環境,清新的空氣,淡淡的風,清閑的我,在沉思:我的張清美哦,多麼美好的家鄉啊,您可惜即將消失了。
據說過六天後,徵收拆遷的工作組要開進我灣,我灣的存在進入倒計時了。
看一眼少一眼了!看一眼想一眼!
自從我的祖宗住進這裡幾百年以來,到如今繁衍13代人了。眼看說拆就要拆了。歷史的車輪硬生生的就要在她嬌美的身上碾壓過去。
湖水在微風下泛起漣漪,今天我沒心思釣魚,雖然這個地方是我的釣魚台,我在此釣了幾十年了。
記得小時候,我將褲腿卷得高高的,去摸螺螄、蚌殼、小魚、小蝦,為了好玩,也為了改善生活,在這裡,我們將衣服脫個精光,下湖去游泳,學會游泳,扎猛子……
斯地,其實我是延續、重複着我祖祖輩輩幾百年來的活動。
三面環水,一面臨山,我灣成長條形。美麗和富有生機。在這裡,活着的人就在此地勞作生息,死後就歸入後背山裡祖祖輩輩的墳地休息,墳塋排成一行一行的。
徵收后,我們將帶着他們一起轉移。
但是我們無法搬走老水井,幾百年的祖宗祠堂,那裡才是我們精神寄託的地方,祖祖輩輩都天天圍繞着它們轉的地方。
我們不是不愛新地方,我們是住慣了我們祖宗生活過的老地方。沒有了這山沒有了這水,我們的精神將何處安生呢?
無論走多久的人,無論走多遠的人回到故鄉,都會來到這兩個地方轉悠轉悠,摸摸這祠堂門前的獅子,喝喝這水井裡的水,找找兒時的記憶。
幹嘛要讓本來就多元化的中國搞成一樣?硬是將農民們拽上高樓呢?
農村不再是農村,城市也不再是城市。農民們要有自己的土地,生產糧食,種上蔬菜,養雞、養豬、養牛、養羊、養狗……
高樓大廈哪裡是存放農具的地方呢?哪個地方又可堆積農家肥呢?牛豬羊雞和狗住哪裡呢?
在老家農村,我們按季節過慣了我們的生活。
春天裡,可以采野菜,有蒲公英,地菜,黃花菜,還有香椿,野蒜,枸杞苗……;夏天裡,可以吃梨子、桃子、摘野草莓,孩子們還有甜瓜解渴,女孩有梔子花戴,男孩子們到湖裡採蓮蓬、摘菱角,比賽游泳和釣魚;秋天裡可以用竹竿打棗兒,在樹下盪鞦韆;冬天的雪地里可以去抓野兔,溜冰……
一旦被徵收后,我們去哪裡看野花開,聞野花香?到哪裡去弄來我們的野味呢?
火車從湖中間呼嘯而過,湖風陣陣,野鴨和小鳥兒飛翔,掠過水麵。
我所熟悉的地名馬上就在人們的口中消失了,衛家咀,廟兒堖,墳林,對面山,後背塘,桐子坡,送水堤,吳家堰,門口堰,下張門口,羅家山,老曬場,戲台,大門口……還有我灣的大名——張清美。
傳說,此名來源於我的祖人中有個叫張清美的,是個大財主,故當時的人們就稱呼此地也為張清美。
草叢的風是香甜的,我深深地呼吸,此風以後只有在記憶里找尋。
農村城鎮化,讓我再也沒有親戚住在農村了。
住在城裡的情是淡淡的,住在農村裡的情是濃濃的。
在公寓樓里,對門的兩家人家好多年進進出出都不知道對方姓什名誰,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走在街上,你可以誰都不看誰都不打招呼。在農村,從村東到村西,你可要抬起頭來過細看,碰到誰都得招呼一聲。因為他們是你的本家,他們是你的鄰居,他們家從老的到小的你都個個認識了解。甚至,小狗和小貓兒都認識鄰居呢。
逢上過年,元宵節,端午節,鬼節,上墳拜祖之時,同宗同祖的叔伯兄弟,要排着隊敬獻供品上香叩頭,叩拜共同的祖先。我們同族同宗,見面互相不可以直接叫名字,而要稱呼叔伯嬸娘哥姐弟妹,一切嚴格按輩分來。
拆了張清美,我們將四分五裂了,分散住在某層的高樓大廈里了,親情會隨着張清美的消失而疏遠。
拆了張清美,我們濃濃的親情拆去了
哦,我的張清美!
哦,我的張清美 標籤:我的中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