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巨大的手臂將我輕輕托起,在我的額頭上狠狠印下一吻,說道:“小文真乖。”
那時候的我,最喜歡的便是春天。春天,春暖花開,有一種叫着映山紅的花兒可以吃,夥伴們總是在放學后跑到山上去,將那些花兒一把一把放到嘴裡,當然……必須先將花蕊除掉。
吃下后,一股淡淡的酸味同甜味總在嘴中徘徊,不肯散去。嘴上像是塗了一層紫色的胭脂!
而爺爺,也總是會走到田間,播散下稻穀的種子。
陪伴爺爺的,總有一頭老水牛。那頭水牛是爺爺在我十歲的時候買的。陪着他耕田!而我這時候,就是一個調皮的小孩,總讓爺爺將我抱到牛背上,讓他便耕作邊駝着我前行;
數不清了,多少個這樣的歲月!插秧,播種、收穀子。還有那一聲呵斥牛的聲音。
有一天爺爺突然問我:“爺爺對你這麼好!將來你要怎麼報答爺爺啊?”我已記不清那時的我是幾歲了,只記得回答的那一句話:“爺爺,等我長大了,去貴陽掙錢,然後買一棟房子給您老人家住。”
爺爺又問:“那如果你回來爺爺已經死了呢?”
我想沒想就回答:“那簡單啊!在地上挖個坑,用泥土將爺爺蓋住不就行 了。”爺爺與奶奶在一旁笑呵呵的,大概是我說 的話有些搞笑吧!
時光荏苒,轉眼間我已經十幾歲了!那時候的我也已經上五年級。有一天,照鏡子,忽然發現脖子上面長了一個包包,回家后就跟媽媽說了!因為爸爸耳背,有什麼事情我總是會跟媽媽說。
爺爺同樣耳背,有的時候有的事情他卻聽得很清楚,儘管你很小聲。他說:“去找個土醫吧!”於是,我同母親來到我們村的一個老人家家裡老人像是與我家很是熟悉,熱情的招待了我們,媽媽買了兩把麵條,放到桌子上。主人家客氣了幾句,便出去找草藥去了。
我們走時,老人 叮囑:“一定要用煎雞蛋煎服。”那中草藥味道極苦,我相信這輩子很多人都不會嘗到那種刻骨銘心的苦味的!
不過,我卻並不怕,就那樣將那葯吃了一個多星期,脖子上的包包也消了。不過鼻炎卻更加的嚴重了,那時候的我們並不知道鼻炎是什麼東西,我整天鼻子痛痛的,鼻涕直流,幾天下來還生了瘡;包包消失后,鼻炎也隨之好了!可更加可怕的事情卻發生了。
某一天,我忽然將右眼閉起,忽然發現,右眼的視力不如以前了,看東西要寫模糊。於是,我同媽媽、叔叔幾乎跑遍大江南北,找尋名醫。吃了不下千種草藥。可眼睛仍然一日不如一日!
後來,家裡面籌備了幾千塊錢,那時候的幾千塊錢對我的父母來說,是一筆巨款。是的,巨款,爸爸媽媽都沒有什麼收入,只能靠那點土地來生活。
東拼西湊的那些錢,被我們一次性在貴州省人民醫院花光。而醫生卻什麼也查不出來,整天叫我們拍片子,CT,MR,B超!總之什麼都用上了,最後卻換來醫生的一句:“這個孩子眼睛里長了東西,不知道是惡性的還是良性,建議轉院到四川華西醫院。”醫生幫忙開了轉院證明。
那一夜,我靜靜的躺在床上。那時候我居然想,既然是惡性的,那麼就讓我早點死了好了!也不用花家裡的錢了。惡性總流,另一個稱呼便是癌症。
癌症這種東西,在人們眼中就是一種沒法治的病。那一夜,我在被子里偷偷哭泣了一整夜,第二天醒來,眼睛都是紅的!
回家 了,我們又從貴陽返回了老家。進門看到的,便是爺爺那有些擔憂的眼神。那一刻,我的心像是有什麼東西塌了一般,令我的鼻子很酸很酸!
爸爸媽媽已經儘力了,省吃儉用、東拼西湊的幾千塊錢已經被我花光。現在轉眼還需要一萬多,那裡來的那麼多的錢。於是……我便回到了學校。
在貴陽呆了半個月,一回家就考試了!那時候的我已經上了初中。當生物老師說到腫瘤這個詞時,大部分同學都在笑。我知道,他們並不知道什麼叫腫瘤!
考試了,成績單發下來時,成績卻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意外的得了名詞,班主任也誇獎了我一番,並讓同學們向我學習。那時候的那種自豪,無以言說!
小文,快來吃飯了!一回到家,首先聽到的便是爺爺的急切呼喚,我也總喜歡在爺爺那裡噌吃的。什麼餅乾啊之類的!總之到現在,我雖然不在意那些東西了,卻還是習慣到爺爺的小屋子裡看看!那裡,留下的是我大部分的童年。
而我的童年時的承諾,卻永遠也不會得到實現。生活就是這樣,想得再美好,現實終究還是原樣,一起都不會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