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路
從新結識的山民雪花家裡出來,老公要去他管理的施工路段看看,我欣然同行。剛走出小山村,老公就把我帶上了一條岔道,說是要抄近路,我無異議地隨之,我邊走邊欣賞着一派旖旎風光,並不時地被風景誘惑,停下腳步用相機拍攝那美麗的景色。遠遠近近的風景都很迷人,層巒疊嶂的山峰,忽高忽低穿飛的鳥兒,山谷中密布着灌木叢,還十分青翠,山上與半山腰的樹木已五彩繽紛了,紅、黃、綠、褐、白,層次分明,搶眼悅目。小路邊偶爾還會有幾朵不知名的小野花,被陽光撫慰的垂下嬌憨的笑顏,土山的邊緣上點綴着一片搖曳生姿的旱蘆葦叢,潔白的葦花,在我頭頂的上方嘩嘩搖動,在陽光中白的耀眼。
可想而知我是懷着怎樣喜悅的心情走在這山間小路上的。走着走着小路越來越崎嶇了,我不敢再拍照了,收起了相機,心無旁騖地趕路。路越來越陡峭了,越來越狹窄了,僅能容一人通過了,右面是高高的土山,左面是上百米的深淵,前後是曲曲折折的羊腸小路,又突然呈現出六七十度向下的斜坡,望着深淵和斜坡走在前面的我,駐足再也不敢前行了,一邊止步埋怨老公,一邊想往回走,可老公原地站着不動,我皆無回頭路可走。
可惡的老公哈哈地笑着哄騙我說:“不遠了,就快到了。來,我到前面拉着你走,也讓你體驗一把,見識見識山間的羊腸小路。”說完就要超越我,看着狹窄的小路,我趕快貼着山體,側過身子老公方才超越過我。他拉過我的手,拖上我這笨重的“行囊”,也只得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亦步亦趨地和我行在山間的小路上。
“天!這哪裡是路。”我在心裡嘀咕着。
下坡的路更是難走,且有點滑,我勾住腳趾,緩慢的猶如老牛拉着破車,行在沼澤中,要是以往我早就給老公後背拍土了(老公常常戲言,我打他後背是給他拍土)此時我卻不敢,連嘮叨也停止了。我怕他一分心失足,我們就會一起滾落山崖,粉身碎骨作了異地他鄉之鬼,我的女兒瞬間就會變成孤兒,想想,人類真是很脆弱的群體,生命也是很無常的,一個瞬間就會出現多少的悲歡離合?遠不如石頭和土地潑耐。
好在下了坡,拐過了一道彎,山路不再那麼的陡峭了,我竟在心裡升起了一種劫后重生的感覺。前方已能隱約地看到正在施工的路基了,一個施工隊的老闆,站在小道上,觀望下屬的施工情況,當我們慢吞吞地走來的時候,他和我打過招呼后,兩個人便站在那裡一邊抽煙,一邊談論起工程、進度、質量來了。
百無聊賴的我,即插不上話,也不敢獨自前行,為掩飾自己的窘態,我從背包里拿出相機,對着群山和遠處崖谷下面的施工段一陣亂拍,龐大笨重的機械,在我的相機里,竟是那麼渺小的一點。
這時一位六十開外的山民,從我們剛剛走過的路段走了過來,我正想貼近山體給他讓道,他卻在離我不遠的地方,順着山往上一個幾乎無路可走的路段走去,雙手背後,步履從容,一幅悠閑自得的樣子。我驚訝的注視着他,生怕他有什麼閃失,直到他漸漸地淡出我的視線。
這時老公已結束了談話,看到我的神情,嘲諷我說:“看看人家……”我無語,羞愧。
走慣了城市的柏油馬路,在山間的小路上,我像無根的小草無所依附,而山村的小路,正被無數的鄉民從無路的路上踏了出來,這條路,通往新修建的高速公路,通向遙遠的遠方,通向了另一個新奇的世界……